“骗局！”布尔金的脑子里轰然炸响，如同晴天霹雳。

他的父亲从不撒谎，不屑因为要阻止布尔金来捏造谎言。

他最不愿相信的东西从最信任的人嘴里说了出来，这样的反差差点让他神经错乱。

“诚然，我非常感激这位佐伊·海拉女士，我们姑且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老康利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既听不出感激的意思，也听不出任何愤懑，“是她神奇地用几封信改造了我不成器的孩子，让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蜕变成为一個能力尚可的庸人。”

布尔金已经对不成器、不学无术、废物、庸人之类的词脱敏了，在老康利的教育下，几乎没有人能得到他非常肯定的评价，能得到一句“能力尚可”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但是她的行为却异常可恶，因为她在用丰富的感情经验越过我的防护，直接去骗我涉世不深的孩子！如果她的计谋得逞了，你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不是钱，而是情感，从此之后，你将失去对美好事物的兴趣，你甚至会深深陷入泥潭再也拔不出来。”

“父亲，我不是.......”布尔金又往前走了一步，妄图去辩解什么。

“你不是什么？不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老康利只是一瞪眼，就让布尔金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看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吧！你就是阿尔梅纳的狮子，整天却和想要夺走你嘴里肉的鬣狗混在一起！打牌，抽烟，玩女人！空有一个身份，却一点斗志都没有。丢尽了姓氏的脸！

你以为你是情场老手，却不知道她们却只想要你的钱。甚至连和你聊聊感情的想法都没有！但凡你经历过一些事情，也不会被这样简单的骗局迷住了眼。

拙劣！这个骗局在过来人眼里一眼就能看穿，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把戏，但又有些高明，高明就高明在即便被人识破，依然叫不醒已经入局的人，是不是，布尔金？”

布尔金不再吭声，他的眼睛和脸蛋都憋得通红，老康利把他最后一点脸面都剥了下来，没有留一丝情面。

“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在想着远远躲开，逃出康利这个姓氏的阴影，又在想着扬名立万，让我也站在底下好好瞻仰你的伟大。但是你要明白，理想和妄想的区别！”

也许是布尔金的举动触怒了老康利，他的话更加直白不留情面。

“不要再妄想着什么‘女校大学生爱上我’之类的桥段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一个被人骗了还幻想着爱情的蠢货！怀特，拿过来！”

在布尔金不可置信的眼中，老管家怀特静静地走进了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这就是布尔金装着海拉信件的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匣子。

“怀特！”布尔金的眼睛已经要冒出火花了，他的牙咬的死死的，怀特这个名字几乎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安静，布尔金！不要这样仇视怀特，这是我的要求。”老康利一声怒喝，将布尔金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让我们来看看信封。信封地址总是在变，佐治亚州的斯佩尔曼女校，纽约市曼哈顿区，最后又回到了佐治亚州的布莱尔斯维尔，乍一看严丝合缝，但是......”

老康利并没有将信件拆开，而是从信封入手，算是保留了布尔金最后的一丝尊严。

“但是我愚蠢的儿子啊，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能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里反复横跳。如果是刚从学校毕业的人才，她的雄心壮志如何只能支撑她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算她反感城市，喜欢乡下，为什么在之前从未体现出来，仅仅两三封信的时间就能把心态转变地如此之快？

你就没感觉到，她的心里，什么感情都不缺，却独独缺了对未知的不确定？对大城市的恐惧，对工作的彷徨，对回乡下的迷茫，甚至对她爷爷的病重，都没有一丝的意外的感觉？她的情绪是如此稳定，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期间不掺杂任何别的情感。”

布尔金本能地想反驳几句，但话没说出口，已经在思考老康利说的对不对了。

好像是这样的？她好像是一个符号，开朗，自信，乐观是前期，犹豫，痛苦，难过是后期，好像是缺少了一些状态的变化。

但是，但是这是信件啊！信件又不是人，没有面对面的交流，又怎么会把所有的情绪写在一张纸上呢？

父亲说的不对！海拉没问题！

布尔金一下子想通了，他的心情又重新变好了一些。

“看来我的小布尔金想到了反驳我观点的辩词。”老康利呵呵笑道，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笑着调侃了布尔金一下。

正当布尔金要顺着老康利的话头开口时，老康利重新严肃起来：“那么我们再说说时间。你不觉得两地来往信件太频繁了吗？两个月通信七封，这几乎一周就要写上一封，且不说一周有没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写，单说你不觉得，一周的时间不够信件往来的吗？

想想吧，我的蠢儿子，从这里到佐治亚相隔一千公里，火车要走两天，但是你的信从镇上的邮局送到堪萨斯城，再从佐治亚的亚特兰大送到对方的小镇，中间只需要四天的时间吗？你以为邮局是工厂的工人，送信不需要休息的吗？难道你的海拉小姐一直坐在家里就等你的来信，来信之后就立马写回信，中间好不停歇吗？”

“我们之间的情谊当然不是你这样的老头子能明白的！真挚的感情是能够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桎梏，直接从信件里体现出来的！”

布尔金无法接受父亲对海拉的嘲讽和诋毁，他忍不住开始辩解了。

“好吧好吧，如果我说的这些你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么我不得不再给你展现一些证据了。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