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回到一周之前，布尔金·康利重新站在了独属于他父亲的办公室的门口。不过这一次，他的头发没有散乱，眼眶也没有黑眼圈，虽然身材略微圆润，但遗传自老康利的面容依旧让他不怒自威。

咚咚咚，依旧是在门口敲了三下，不轻不重，不疾不徐。

“进来。”门里面，老康利低头伏案，头也不抬地发着命令。

门被缓缓推开，一阵散乱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老康利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散乱的脚步声，这让他总是想起年轻时候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习惯被人打乱的烦躁感油然而生，他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的康利：“快过来吧，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

“我也一样，父亲。”布尔金拽了拽衣服下摆，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所以，你这次回来，又想做什么呢？布尔金？我猜你是没钱了，回来找人要些钱花花。不过以前你都会找怀特，让他来想想办法，以前你可从来不会想到我的身上。”老康利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随口说着让布尔金难为情的话。

“哦，是的，我确实没钱了，不过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而是要来谈一笔生意。”布尔金没有一点点被打击到的窘态，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也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展现出来。

“很好，这样就很好，下一次记得把自己的想法掩藏一下，如果做生意前就让人不舒服，那么后续的生意是不好谈的。”老康利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布尔金身旁的女孩，“你是佐伊·海拉？真是个好姑娘，也难怪会让布尔金神魂颠倒。”

“很抱歉，佐伊·海拉是个笔名，我的真实名字是卡洛琳·格林，科罗拉多卡农城长大。”卡洛琳没有因为老康利的话语而有所动摇，依旧不卑不亢地介绍着自己。

“所以你们这次来，还是想谈谈买马的事情？”老康利重新将目光投送到布尔金的脸上，想从中看出一些什么。

“是也不是，父亲。卖马是目的，但找您并不是为了网开一面，或者是让您兜底。只是想利用您的关系，搞一场别开生面的赛马。”布尔金在老父亲面前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像是两個月前的那个烂货。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更应该找你的哥哥，也就是康利农业公司的经理来谈这件事更妥当，布尔金。”在听了布尔金长篇大论的策划之后，老康利打断了布尔金的话，他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阻止他再将这个话题说下去。

“但是.......”布尔金略微挣扎着想要继续说下去。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他不允许这样的高光被父亲打断，他要让父亲看看他这两个月的改变。要给那个总是在喊自己是蠢货的父亲证明，自己也是一块金子，只要稍加擦拭，依旧光彩夺目。

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什么东西勾到了一般，连上前质问的气势都被这玩意拽下来一大半。他低头一看，却是卡洛琳在拽着自己，不让自己跟老康利发生争执。

“确实，我们有一件事要麻烦您，康利先生。”卡洛琳上前一步，把布尔金的位置稍稍挤在了后面，“我们缺少一个赞助人，这是这次活动最大的问题所在。这次活动是为了展现农耕役马的极限状态，我想在阿尔梅纳没有哪家企业会比康利农业公司更适合这个了。

我们还缺少最终的马匹奖金、主持人的佣金，我算了一下，需要赞助的费用是700美金。不过我们也会把康利农业公司身为阿尔梅纳霸主的定位好好宣传出去。

最主要的是我们需要阿尔梅纳农产品拍卖市场前的空地来做比赛场地，我们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去市政厅商谈这件事情，而这是只有您能办得到的事情。因此布尔金和我央求您帮帮忙。”

卡洛琳的声音温柔和煦却逻辑清楚有条不紊，一番话下来让老康利连连点头，连嘴角都隐隐弯了起来。

“我会和市长秘书来商议这件事的。我想你们可以着手准备了。”老康利朝卡洛琳挤了挤眼睛，对她说道，“我记得你是在斯佩尔曼学院毕业的，是不是？”

“是的，先生，今年的毕业生。”

“那么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打算，格林小姐？”虽然老康利嘴里说着问询的话，但并不需要卡洛琳同意，他已经一股脑地说了起来，“我全力收购格林家的马匹，就按市场价统一收购。

一匹五岁到七岁的普通役马40美金，夏尔马50美金，七岁到十岁的役马30美金，夏尔马40美金，超过十岁的马我就不收了。格林家的马出售多少我就要多少。

但是作为回报，莪要聘请格林小姐在康利农业公司做总裁秘书。你在农业上的熟稔和行政上的利落让我刮目相看。虽然我这个小地方比不上华尔街的银行，但总裁秘书的职位也是非常亮眼的”

“哦！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评价，先生。”卡洛琳轻轻掩住嘴巴，似乎没有想到老康利会给自己递来橄榄枝。对于一个乡下女孩来说，这已经足够诱人了。

卡洛琳磕磕绊绊地表示着自己的感谢，这前后反差令老康利开怀大笑。

不过在长达一分钟的思考之后，卡洛琳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请允许我拒绝。”

老康利颇为意外地扬起了眉毛，静静等待着卡洛琳的解释。

“去大城市工作是我以前的一个梦想。那还是在上学时候的梦了和我一起上学的朋友们很多都是南方的大小姐或者是北方的商人之女，她们跟我描述了繁华的大都市，整齐的街道，有轨道的电车和夜晚永远闪亮的灯光。这些都是西部没有的。

于是在我十八岁前，我一直盼望着那样的生活。而之后，我的观念有所改变了，那源于一个长我几岁的学姐，她就是我在信件中那个失败者的化身。她踌躇满志地前往了纽约城，最后却大着肚子回到了乡下，她和她的父母成了家乡人嘲笑的对象，我则是她在那段时光里最后的朋友，她死于难产。

从那以后，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会不会有比她更好的结局，她比我更聪明，心眼也比我多，家里还比我有钱，她是那样自信，如同散发着亮光的太阳。但是她却无比屈辱地死去了。墓碑上都不肯多刻几个字。

或许家乡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精彩瞬间，但是却是最令我心安的所向。可能我就是个待在乡下的命。

而且相较于做秘书的工作，我对养马和做一名家乡的治安官更感兴趣。”

老康利遗憾地看了一眼布尔金，对卡洛琳说道：“没关系，请别放在心上，美丽的女士。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子想做个治安官的，真是令人......感叹。过几天如果有空的话，请来家里坐一坐。但愿出走了几天的布尔金还认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