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然和花棠棣针尖对麦芒,玉销和心叶也毫不相让,视线交错间仿佛要擦出火来。
“早就听闻各宫姐妹们说,琉容华伶牙俐齿,想法天马行空,总爱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花棠棣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随后含笑道,
“改日琉容华再说话本,本宫一定前去听上一听,看看姐妹们口中胜过说书先生的桥段,到底有多引人入胜。”
“这话别人听不懂,烁妃姐姐一定听得懂。”苏斐然也笑了,“妹妹虽然不如姐姐在宫中资历深,但这半个月来也摸清了许多门道。玉销和循音帮我跑前跑后半月,都未路过菱花苑一次,怎么心叶偶然间经过,却碰巧撞上杨采女了呢?”
“世间万事,无巧不成书。心叶许是寻常路走腻了,换条路走也属正常。”花棠棣笑容不改,“琉容华可莫要多心。话本编多了,说不定妹妹的心思也更七窍玲珑了。”
看来花棠棣是打死不认账啊。
苏斐然也不急,即便花棠棣口头不承认,她刚才一瞬间感受到仿若杀人的视线却已证明了许多。
“烁妃姐姐,妹妹并未有把此事宣扬出去的意思,姐姐大可不必掩饰。”苏斐然道,“方才我在殿内说,寻不到纸片另一半的下落,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只有姐姐看向了心叶。想必,另一半就在心叶姑娘的身上吧。”
“既然琉容华看出来了,那本宫不妨说得直接些。”
花棠棣缓缓敛起脸上的笑,看向苏斐然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傲然,
“容华不必试探本宫,的确是本宫故意让杨采女寻到这张纸片,但本宫并非撕开纸片之人。琉容华聪慧,自然明白本宫和心叶都不懂舶来语,不可能撕开纸片,恰好留下让人误会的部分。心叶只是无意间发现这张纸片,觉得上面的符号有趣,才以本宫的名义询问过大学士而已。”
苏斐然眼神微沉,果然如此。
“本宫只不过用了些手段,将寻到的物品转交给贵妃娘娘而已,至于是否是罪过,终究还是容华自己的因果。”
花棠棣傲慢地说,仿佛苏斐然只是她亲手布置的舞台上的戏子,而她方才在殿内经历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码,
“琉容华虽然来质问本宫,但容华也应该感到心虚吧。你赠予域外客的诗词前,是否真的写了致谢呢?”
苏斐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玉销明显紧张了起来,将嘴唇抿成一条缝。
玉销一瞬间的表情被花棠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嘲弄道:“倘若琉容华不想本宫去寻你赠予给域外客的诗文,就勿要将莫须有的猜测安在本宫头上。”
说完,花棠棣打了个哈欠,不顾苏斐然作何反应,自顾自说道:“本宫倦了,要回宫歇息,琉容华自便吧。”
说完,心叶扶过花棠棣的小臂,二人转身离去。
苏斐然冲着花棠棣的背影行礼,“烁妃姐姐慢走。”
等花棠棣和心叶的人影消失不见,玉销长舒一口气:“真是太悬了,还好烁妃娘娘也不愿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她是怎么知道主子并未写致谢一事呢?”
苏斐然摆出一副文人墨客的样子,洋洋洒洒写下一堆鬼画符之时,玉销可看得真切,她的确未写任何表达感谢的字句。
可是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便只有苏斐然、玉销、循音和域外客四人知晓,花棠棣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猜出来的。”
苏斐然仿佛看透了玉销的疑惑,解释道,
“刚才在殿内,如若我真有实据,一早就会拿出来,根本不用与杨采女纠缠那么久。她看穿我在打赌,赌杨采女不敢去查,赌杨采女中道反悔,想把此事含混过去。”
“我赌赢了,但她却借心叶的口将杨采女逼入退无可退的地步。若是杨采女打算鱼死网破,恐怕真会要求去寻我写的诗。所以,我不过是险胜。”
“花棠棣,她何故针对我?”
苏斐然喃喃自语,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难不成,是太后的指示?
花棠棣与林岫青关系一般,不代表花棠棣和林家没有关联。
或许,花棠棣此番为难她,也暗含了太后的意思。太后看上去不像会息事宁人的人,既然厌恶她,却半个月都未曾为难她,实在是奇怪。
还有一件事,苏斐然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她从前只是隐约觉得,嘉贵妃对待她的态度与其他嫔妃不同。经过今天一遭,她才确信,至少在某些事上,嘉贵妃愿意护着她。
这是为何?
苏斐然确认自己从前与吴嘉言无甚瓜葛,难道是她与自己的母家有什么过往?
看来,得想办法联系家中,问询些事情了。
“罢了,主子先别想这些事了!”玉销看着苏斐然满脸凝重,故作轻松地说,“明晚就要举办股东大会了,宫中姐妹们可都盼着明天的到来呢!咱们也回宫好好准备着,定要不输给她们才行!”
“也是。”苏斐然轻叹道,“我们回去吧。”
有些事一时半会想不明白,那不如抛之脑后,说不定日后会找到其他线索。
......
赤棠苑内。
嫔妃已尽数散去,殿内不复早先的熙攘。
吴嘉言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本《百家诗》,目光却一阅十行。
苓儿最了解吴嘉言的心思,知道娘娘肯定被一些烦心事困扰,便沏好茶后守在一边,随时等候吩咐。
“苓儿。”吴嘉言唤道。
来了!
苓儿眼中一亮,连忙凑近嘉贵妃,甜甜地应道:“娘娘有何事吩咐于我?是拿些甜点来,还是取帕巾来?或者,苓儿陪娘娘出去走走?”
吴嘉言摇了摇头,思量片刻后,问道:“你对杨采女所言之事,怎么看?”
“这......”苓儿迟疑道,“奴婢觉得,娘娘的决断公平公正,没有错怪琉容华,也给了杨采女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做事稳重,别再这么轻浮。”
“不,不是这件事。”
吴嘉言放下手中书本,轻声道,
“我是说,与域外客见面的女人,既然不是琉容华,会是谁?”
“说不定只是杨采女胡言乱语......”
“此事蹊跷。”
吴嘉言并不认同苓儿的看法。
她目光向殿外望去,好像要越过重重高墙,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看样子,不仅是林家,朝外的势力也得留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