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是华清大学文学社的杜卫红,很“凶”的那位女大学生。
她一脸好奇地盯着曾骅,身后站在钟立文和韩好学等文学社骨干。
大家脸上全是疑惑。
这后台里的人,除了工作人员,都是准备上台朗诵诗歌的获奖者,以及各大学文学社的成员。
你一个写儿童故事的,连文学社都加入不了的人,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啊呀,我跟《诗歌》杂志社的王编辑熟,他叫我来帮忙,搭把手。”
钟立文盯着曾骅,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编辑,是不是王向东同志?”
“是的。”
“那他人呢?”
“有人刚才叫他有事。他叫我站在这里等他,待会再来找我。”
听完解释,杜卫红等人反倒不好说什么。
他们狐疑地转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时不时瞄一眼曾骅。
走后门的关系户;滥竽充数的厚脸皮;电子工程系的非要往文学圈里挤,完全是痴心妄想...
一串串话,从韩好学嘴里说出来,再经过杜卫红添油加醋,向周围飞甩。
旁边有其它大学文学社的人,听到动静,忍不住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吃起瓜来。
不一会,那边围了一大圈的人。
其它大学文学社的人,获奖的诗人,都知道有個电子工程系的人,百折不屈,一门心思要往文学圈里挤。
今天是中国诗歌界的盛典,非要厚着脸皮,攀关系走后门,混进来滥竽充数。
一时间,站在角落的曾骅成了后台最显眼的人物。
不仅有周围一大圈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往来的工作人员也会盯着他看。
甚至还有人,闻讯从后台的另一边,特意跑过来瞻仰一下曾骅的尊容。
被人强势围观的曾骅一脸的无所谓。
能在后世网络中,跟数以百计的杠精争辩无数个来回,心理素质都会很好。
曾骅早就想走,可是不打招呼就离开,基本礼貌都没有,尤其是面对老大哥王向东,他做不出来。
虽然曾骅跟王向东两人两相看厌,实际上感情好得很。
曾骅感激王向东是他诗歌道路上的领路人,是帮他赚到第一桶金的贵人。
曾骅心里清楚,王向东在知道自己没有诗歌灵感后,看上去很嫌弃,实际上一直在用心地保护自己,免得受外界一些乱七八糟的干扰。
王向东在洪流十年以及人世间历练过,知道诗歌界和文学圈也不是净土。
一个没有诗歌灵感的著名诗人,很容易被人当成垫脚石。
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听着他们三三两两的讥讽和嘲笑,曾骅稳得很。
很多时候,你嘲笑别人,殊不知你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王向东从人群里挤进来,看到这情况,有些好奇。
“骅子,怎么回事?”
曾骅嘻嘻地答道:“遇到我们华清大学文学社的人,然后说我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跑到这里来沾光。”
王向东看着曾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可真沉得住气。
你跟丘世中不是亲兄弟,怎么这没心没肺的脾性都一样呢。
“你们学校那个文学社,”王向东冷笑两声,“骅子,不用放在心上,真正是笑话的,不是你,是他们。”
曾骅嘿嘿一笑,“王哥,我知道,所以我一点都不受影响。别看那今天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看到曾骅心理素质强大,王向东好笑又好奇。
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
普通人早就被这种指指点点气得不行,要不争辩几句,要不扭头就走。
反倒他,在这里跟没事人一样。
“骅子,”王向东说起正事来了,“我跟组委会汇报过了,领导们知道春生同志要来,非常高兴,要求你一定上台发言。”
“还要上台发言?”
“是啊,谈谈你创作的心得,谈谈对我国的诗歌发展的看法,今天是我国诗歌界的盛事,你这个著名诗人不发言,说不过去啊!”
曾骅急得跳脚,“王哥,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啊!冷不丁地要我上台发言,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讲?”
王向东冷笑道:“前两天我去找你,就是跟你说这件事,叫你好有准备。从北影厂找到华清大学,又从华清园找到北航你家里,结果你小子故意躲着我,叫我怎么跟你说这事啊!”
哦,还成了我的不是!
曾骅知道自己理亏,讪笑道:“我不是忙嘛,学校要上课,北影还有一堆事,又还要为我国的电影事业操心,忙得两脚不着地。”
王向东斜着眼睛看着他,阴阳怪气,“是啊,你比王洋厂长都忙,怎么不请你去中样广播事业局,主持工作啊。”
“王哥,不要做阴阳人。现在迫在眉睫是我要上台发言,我一点都没准备,上台大眼瞪小眼,我出了丑,你这个伯乐也跟着吃挂落不是?”
王向东打趣道,“呵呵,莪是一点都不担心。
王维民同志叫我根本不用担心。你那张嘴啊,比笔杆子还要厉害。她说北影厂编剧组的评审们,被你一番舌战群儒后,都怕了你。
有些评审,只要是你的作品,闭着眼睛给过,怕被你喷一脸口水。还有总正文工团的事,王维民同志也跟我说了,牛掰啊骅子!”
“小场面,小场面!”
“还小场面?赵副团长是老葛敏,业务能力没得说,脾气也大得吓死人。全郡文工团都知道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我坐在他面前,不用他说话,那双眼睛一瞪过来,我是大气都不敢出,后背直冒汗。你居然把他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头就走。骅子,你真牛!”
“啊,王哥,你认识赵副团长?”
“当然认识,他是你于姐的老姑父。”
曾骅差点泪流满面。
我的诗歌灵感啊!
王哥这么挫,要不是会写诗,才貌双全、又有背景的许姐怎么会看上他!
我也想这样,然后少奋斗二十年!
唉,当初我为什么不多背几首诗歌啊!
“骅子,赶紧地想发言稿腹稿,我让组委会把你的发言排到后面,尽量给你多留点时间。”
王向东正说着,钟立文被同伴怂恿着走了过来。
“王编辑。”
“哦,立文同志,有事吗?”
“王编辑,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给我们华清大学文学社,再增加一个朗读名额?”
“立文同志,没办法,组委会决定,一视同仁,所有大学朗诵名额都只有一个。你们内部协调吧。”
钟立文一脸的苦笑,“王编辑,我们就是没法协调,大家都想上台朗诵,都想为华清大学争光...”
王向东轻轻一笑,“其实吧,曾骅同志上台讲话,会介绍自己是华清大学学生身份,已经为你们华清大学争到足够多的光荣了。”
“什么!”钟立文惊呆了。
悄悄跟在后面的杜卫红等人惊呆了。
韩好学鼓着蛤蟆眼睛,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凭什么让他上台讲话?他有什么资格?”
王向东看了他一眼,就像看一只癞蛤蟆,淡淡地答道,“因为他就是著名诗人春生同志。”
周围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