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什么事?”
王向东双手来回地搓动,如同苍蝇搓手。
“真要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王哥,你在我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贵人啊,是我走上文艺道路的引路人。”
王向东嘿嘿一笑,“所以我更不好意思。”
丘世中在一旁急了,“王哥,你婆婆妈妈地干什么啊!你在骅子心中地位,那是亲哥,跟我并肩齐。”
不仅曾骅白了他一眼,就连丘希贤和唐慧菱都忍不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唉,其实吧,因为这事,牵涉到总正文工团,我确实不好意思开口。赵副团长,我爱人的老姑父。骅子,你认识的。”
认识,当初在总正文工团选出巩雪,想借调到北影厂做女演员,因为他认为拍电影是不务正业,自己怼过他。
王向东看了曾骅一眼,继续说道。
“最近全军要组织文艺调演,参加三十周年国庆文艺汇演,各军种、各大军区都要出节目。我那位老姑父,是海军出来的,于是海军那边找到他,希望他能为海军写首歌,与总正歌舞团,参加全军文艺调演,争取到三十周年国庆文艺汇演的资格。
我那位老姑父年轻时能歌善舞,但是写歌就差了点火候,就到处托人给海军写首好歌。写歌,就跟写诗差不多,需要灵感的。
时间这么急,还指定了题材,非得海军不可,这谁能写得出来。我那老姑父脾气急,急得住进医院去了...”
丘世中突然问了一句,“赵副团长,会不会以住院为名想躲过去?”
唐慧菱忍不住了,“老二,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缺心眼啊!这事,是住进医院能躲得过去的吗?”
“是的,”王向东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框,“我那老姑父不是躲事的人。只是他一急,心脏病犯了,家里人都着急,也到处帮忙张罗。我跟你许姐,是从事文艺工作,于是被赋予厚望。
可是叫我找几个诗人,写几首海军的诗歌没问题,写歌词也行。但要谱上曲,拿到全军文艺调演去演出,还要争取到三十周年国庆文艺汇演的资格,那就难为我了。”
王向东诉了一堆的苦,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曾骅。
“骅子,你刚才唱的这首《中国心》真得写得好,你写诗歌的本事厉害,写歌曲的本事也厉害啊。”
“王哥,你容我想想,找找灵感。你刚才也说过的,写歌跟写诗一样,也需要灵感的。而灵感这玩意,很随机性的。”
关键我得在记忆库里找一找。
王向东王哥的面子,必须得给啊。
再说了,赵副团长,人家在总正文工团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做到了副郡级的副团长,这人脉和资源,以后自己想拍个战争片,通过他搭個桥牵个线,能说上话。
行走江湖,靠得就是朋友多。
混社会也是一样,拼得就是六边形资源。
看到曾骅答应下来,王向东也放心了。
这家伙是宝藏,肚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好东西。
也是属牙膏,你不使劲挤一挤,好东西挤不出来。
“骅子这次在南港,算是扬名立万了。”
丘希贤和唐慧菱听了王向东的话,眼睛一亮。
唐慧菱忍不住追问道:“向东同志,我们家老幺在南港,怎么扬名立万了?”
“他的诗歌,尤其是那首《再别康桥》,火遍了海外华人界。南港、星加坡、南洋甚至台岛的青年诗歌爱好者,非常喜欢他的诗歌。
听说他到了南港,很多人从星加坡、南洋飞去南港,听说还有人悄悄从台岛跑去南港,只为见骅子一面。”
嘶——!
丘希贤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想不到骅子的诗不仅在国内这么受欢迎,在海外也有这么大影响力。
王向东还在继续:“骅子,你不厚道,在南港写了那么好一首诗,回来也不报备一下,让我发表。”
丘世中大吃一惊:“啊,骅子又写诗了?什么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骅子,你这首诗,绝对是写给哪位女诗迷的!”
丘世中话语中居然带了点悲愤。
有才华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你这样的诗写出来,哪个女的能受得住!
骅子,你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兄弟们留啊。
曾骅解释道:“她辛苦当了我一个月的唱歌老师,教了我那么多唱歌技巧,一点都不藏私,我写首诗送给她,无可厚非!”
怎么叫无可厚非!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踏马的叫无可厚非!
唐慧菱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老幺,最后一句沙扬娜拉,听上去是曰语啊。”
“哦,唐阿姨,她是我大堂姐的同学。前段时间到南港演出,堂姐拉着莪们去听。路上堵车,我们去晚了,进去时她正在唱一首曰语歌,唱得真好听。
我堂姐说,她近期正在曰本发展,苦学了一段时间曰语,为了保持语感,每次在演出中会安排唱一两首曰语歌。于是我就加上最后一句,作为特殊意义的纪念。
幸好,她很喜欢这首诗。”
当然喜欢了!
你写这样的诗给女的,谁遭得住啊!
丘世中气呼呼地看着曾骅,以后出去,不能跟这小子在一块,得单独行动,要不然连汤都捞不到。
北影厂办公楼,王洋办公室里,来了两位客人。
一位年纪大些,看上去有七十岁了,脑门中间发亮,笑起来慈眉善目,不笑就很严肃,让人有点生惧。
他是北影厂老演员,资格不比王洋浅,演员剧团团长赵子悦。
另一位五十岁左右,国字脸,剑眉星目,十分精神。他是北影厂老演员于阳。
“王厂长,这次找到你,是我们闲不住了。”于阳开口道,“小王同志的第四创作组,风风火火,这两年拍出了几部很受欢迎的电影,我们也是备受鼓舞。
可是葛命重担,不能全压在他们一个组身上,也要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分担一点。”
王洋一听就明白了,“赵老,老于,你们说,你们需要什么支持!”
于阳也是干脆的人,直奔主题:“剧本,我们就要剧本。小曾同志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就要他的剧本!”
王洋一脸苦笑,“老于,现在全国电影厂都在问我要剧本,长影厂,西影厂,峨眉厂,潇湘厂,桂西厂,都指明要曾骅同志的剧本。
曾骅同志虽然有才华,可他真不是水龙头,一开开关,剧本就哗哗地出来。”
赵子悦和于阳都知道这个典故,杨晓升被四天两个剧本打击后,曾经很绝望地对同事们说,曾骅同志的脑子是水龙头,一开开关剧本就出来了。
“王厂长,别人厂我们不管,我们可是北影厂,都是自家人。赵老,你说是不是?”
赵子悦和气地说道:“王厂长啊,曾骅的小说我们也看过,他的伤痕小说《芙蓉镇》和《巴山夜雨》,写得真好,直接写到我们这些经历过的人心坎坎里。
小于跟我商量,也想拍一部反思洪流十年的片子,但是又不甘心拍文艺苦情片,想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拍。”
于阳马上接着说道:“对,我跟赵老商量时说,我想趁着自己还没老,拍些打坏人,抓坏人的片子。就跟《405谋杀案》一样,这个小曾,把女警察拍得这么出色,我们的男警察怎么办?”
王洋一听,脸更苦了,“赵老,老于,你们这不仅要剧本,还是命题作文,这不是难为人吗!”
“别人肯定是十分难为,小曾同志我们是一点都不觉得难为。他的才华,就跟那个李太白写诗一样,对吧,赵老。”
“嘿嘿,嘿嘿。”赵子悦就是笑,笑得格外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