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像“保证完成任务”之类的话，那就是万金油，一般情况下绝不会犯错的。

果然，艾科满意的点点头：“小石，夏日高温即将到来，为了工人兄弟们的身心健康，为了防暑降温，厂部决定在高温季节供应盐汽水。我们服务社将会抽调一批精兵强将，成立临时的汽水供应组。由我来担任组长，你和后勤财务科的一位同志担任副组长。”

石海心情就一放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去生产盐汽水吗？

“艾科，我服从组织安排。”

“那就好。这是我们厂首次生产盐汽水，连设备也是全新的，以往没有丝毫的经验。所以任务紧、责任重。虽说我是组长，但有其他的重要工作，主要还是为你们保驾护航。汽水生产和供应就要看你们两个副组长。所以希望你能不怕艰险、勇挑重担。”

“是，艾科。”

“还有，从六一开始，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厂将会进行一年一度的停产大检修。这是全厂瞩目的决战时刻，你这里的汽水供应绝不能掉链子啊？”

“我一定努力。”

“不是要努力，要保证完成。”

“是。”

“这是为你们申请到的物资清单。你就到后勤仓库去领取。这些是领料单。如果生产中还有什么缺少的话，再给我打一份报告……”

“好，艾科。”

“除了你们两个副组长以外，各部门还抽调了30个人，到时候你们一起生产盐汽水。他们午饭之后就会找你报道。生产汽水的地方就是在……”

“知道了。”

“……”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艾科，我在采购股拉板车的工作呢？”

“其他工作都会有别人接手，包括你在食堂当板爷。哦，好像你还有工会的工作吧？也暂时全部取消。一切以汽水供应为主。汽水的供应，暂定为高温四个月——六、七、八、九。在这段时间内，你就专门负责这里的工作。等到结束供应后，科里会为你安排新的工作。”

“好！谢谢，谢谢艾科。”

“……”

听艾科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成立一家轧钢厂内部供应的汽水厂吗？这算什么事呢？比当板爷轻松多了吧？而且还是盐汽水？生产起来也没有丝毫的难度。

并且这个汽水供应组，艾科就是挂名的。真正负责的就是自己和另一位副组长？

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变成了领导干部了吗？起码也是个副厂长吧？不管什么临时不临时，起码手中已经有了一些小权利？

因此有了新工作以后，石海心里已经雀跃不已。

然而离开办公室，与吴见声闲聊的时候，这才明白了里面的内幕详情：

由于之前轧钢厂属于娄半城娄老板私人所有，他们这些资本家肯定不会考虑工人们的身心健康，也不会有这样的夏季汽水供应。

但现在已经公私合营，后勤处就提出了建议，也得到了厂部支持，给了这么一项防暑降温的福利。

所以说，这就是轧钢厂的首次，甚至包括钢铁总厂和京城其他单位的首次夏季汽水供应。

该怎么生产？该怎么管理？该如何供应？该如何形成制度？……

一切的一切，所有人都是毫无经验的。无非轧钢厂不差钱，他们已经购买安装了所有的生产设备而已。

然而后勤处处长李怀德提出这项建议后，立刻就遭到了服务社主任徐振民的强烈反对。

理由也很强大——不能铺张浪费。工人同志们就应该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绝不能娇生惯养！养出了骄娇二气！

也许等到几十年以后，徐振民的说法就会显得很可笑。哪一家国营大厂，夏季不供应汽水呢？这是最基本的福利好伐？

但在这个年代，这种说法却有着极强的杀伤力。还真的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获得了相当一部分保守思想干部的支持。

要知道，目前政府正在狠抓——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

像这种新生事物，后来的人们都知道，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能够帮助工人防暑降温，对职工们是一个很重要的福利政策。

但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啊？就像之前介绍过的那样——毫无经验。

因此说，到底什么叫做“反浪费”？这个尺度根本就没有标准，所以也是很难判断的。

于是在后勤处的领导会议上，李怀德和徐振民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李怀德是依靠自己的领导身份，强行批准了这项福利的。

当然，徐振民还是在反对，肯定不会再管盐汽水的事了。

于是李怀德就跳开了徐振民这个服务社主任，直接就把工作安排给了服务社综合科。

然而问题就来了。李怀德和徐振民神仙打架，底下的小喽啰就彻底傻眼了。

现在盐汽水就变成了烫手山芋。做不好肯定不行，做好的也不行。肯定会得罪到某个领导？

于是……就让石海这个炮灰上吧！

你也别说，石海就是以工代干，他的资格勉强够了。

而且石海和徐振民的关系很糟糕。反正得罪了一次是得罪，多得罪几次还是得罪。根本不怕徐振民会让他穿小鞋。

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就像之前介绍的那样，所有人都是毫无经验，也不知道汽水供应的弯弯绕绕。并且汽水生产是季节性的，这个岗位也是临时性的。差不多一年只做小半年（从5月15日开始，需要提前半个月做准备；等到10月15日结束，需要做一些收尾工作）。

因此说，正式干部就是毫无兴趣的，谁脑子进水会当个“临时工”呢？

再加上，不像后来的机构臃肿，这年代的干部数量极少，人人都在负责一大滩的工作。他们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哪儿来的富余干部呢？

所以安排这样一个以工代干，那也算解决了一个问题。

在这个年代，确实处处都是机遇，也可以说是挑战。

许多时候，根本找不到什么专业人才。有时候就是一个干部资格，一个党团员身份，领导就随手一指——废几把话，你就带头冲锋吧！

没办法，真没有人啊！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咱们剩下的只有勇气了！

还有就是——六月的停产大检修。

像轧钢厂这样的大型工厂，每年都会安排一个月的停产大检修。对所有的生产线和设备，进行一次大修保养。

所以说，这就是每年的“大决战”。轧钢厂一年的正常生产，其实就看大修保养的状况。否则的话，如果机器经常坏掉，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还怎么保证全年的生产任务呢？

并且在这个时期，还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期。只要悉心的大修保养，还可以延长生产线和设备的使用寿命。所以就变得极其重要。

另外还有一点，一般对外是不会公开的。这也是国企大厂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就这么说吧！原定一个月的大修保养，现在通过加班加点，20天就完成了。那不就多出了10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轧钢厂就能多出了10天的产量？

而这10天的产量，那就是补充计划和计划外的商品？

明白了吗？有了这样一笔外快，领导就能掌握更多的权利，他们也能更换到更多的资源。连职工们也有很大的好处，起码能多拿奖金不是？

正因为这样，就算平时能够松松垮垮，但只要到停产大检修的时刻，全厂上下就一定会发起总动员，他们会没日没夜的加紧干的。

回到盐汽水这里，艾科的意思也同样很明确——其他几个月还能出点小问题，但六月绝对不能掉链子。否则全厂上下肯定会骂人的！

了解到这些后，石海心中忍不住狂笑，还有这样的好事？

也许对别人来说，他们确实毫无经验。但对于某个穿越挂逼来说，这不就是碳酸饮料吗？而且还是最简单的配方，还是不用灌装的散装货？

那不是放条狗上去，都会做的事吗？

尤其是不用再当板爷了。就算这里是个临时性岗位，但起码也有了个表现机会吧？

干的好，领导就会留有印象。不是到处都缺干部吗？说不定就让自己转正了呢。

就算干不好？无非继续回去当板爷。也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徐振民？石海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工人师傅们习惯了喝汽水，这煞笔还敢反对吗？那不是自绝于人民，找挨揍吗？

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徐振民也没胆量使绊子。最多就是冷眼旁观罢了。

不过石海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徐振民不过来捣乱，他就是个好领导！

……

告别了吴见声后，看看时间还早，石海就朝着人工湖方向走去。

既然答应了薛卫民养鹌鹑，那就要把事做好。还需要多去关心的。

没一会儿，石海就来到了养鹌鹑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薛卫民也在，他身旁还有两个农村人打扮的中年女工。

一见到石海，薛卫民就笑着主动敬烟：“海子，你也来了吗？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养殖组的副组长石海同志。”

“您好！”

“石副组长好！”

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