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民哥，我怎么变成副组长了呢？”

“新成立的，就那么一说。昨天李处找到我，给了我们五个编制。但人真的没有，我想方设法才抢到这么两个。还是别人不要的。”

“那以后我们呢？”

“还是老样子啊？养鹌鹑依然是咱们团支部的活动。我挂名组长，你来当副组长，其他团员照样轮流义务劳动。你千万别往外说，就是上面挂编制用的。”

“哦哦！”

“……”

由于现在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所以单位的招工同样是有计划的。

比如说：建造一座工厂。除了设计图纸以外，事先还会定岗、定人员、定编制等等。像什么计划招收1000名职工，其中干部150人云云。

这些都是有计划的。

所以在工厂招工的过程中，厂领导并没有权利随便招人的。最多留几个机动名额，以后去交换资源，给那些关系户。这应该都懂。

像什么底层小领导一拍胸脯，收几百块钱给个工作名额？或者私下买卖工作名额？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工作名额都在高层厂领导手中。

就像之前介绍过的那样。高层厂领导根本就不缺钱，缺少的是资源交换。

也许会奖赏手底下的马仔几个名额，有些马仔偶尔也会贪财，收钱卖出去几个。但相当罕见，会被别人笑话一辈子的。你特么的就这么缺钱花吗？

所以说，这年代的托关系找工作，送礼并不重，最多就是吃顿饭，送些烟酒。

但关键的关键，你要找到愿意收礼的那个领导，而且他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并且你还要有资源可以交换，或者有利用价值，或者起码有人情……

应该明白了吧？想要砸钱，几乎是不起作用的。

然而就在这几年，供需关系却出现了很短暂的逆转——工厂招不到工人！

尤其是今年这一年，也就是1957年，国家制定的年度计划，原定新增职工81万。没想到，新增职工的总人数高达820万以上！

想象一下，这世界已经彻底疯狂了。比原先的计划新增了10倍以上！

毫不夸张的说，轧钢厂现在最想集体跳河的就是劳资处，他们天天被厂领导拎出来大骂。就是无论如何也招不满工人。所以什么歪瓜裂枣他们都会闭着眼睛去抢。

先不提招工的那些破事。

与此同时，各家单位同样在疯狂的扩充编制。

这应该很容易理解——如果想要招工，那就需要编制；如果想要扩编，那就需要上级批准；如果想要上级批准，那就一定要有理由。

于是绞尽脑汁编造出理由，反正乱七八糟的理由都有。

而且这次的缺人，把所有单位都吓坏了。于是扩编就变得更加疯狂。也许只需要200人的编制，先申请3、500人再说。管他能不能用得上，先招进来求个心安。

就是这样很匪夷所思的情况。

当然，等到几年以后，突然发现人员臃肿，许多单位就立马傻眼了。于是工作名额也变得一岗难求。

后来人们的记忆中，好像国营大厂难进，吃商品粮的难度极高，就是这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几年太疯狂了，根本挤不出新的编制啊！

回到这里，养鹌鹑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于是李怀德就编造出了5个编制，以后能够招工5人。

顺便说一句，像石海的盐汽水，同样也是李怀德编造编制的尝试之一，希望多少能弄到几个编制。

这就能看出，李怀德和徐振民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李怀德着眼于大局，他是为了整个轧钢厂的发展，迎合厂领导的要求。

徐振民却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由此可见，不提俩人的私德，两个人的工作能力和眼光格局有着天壤之别。

至于什么工人福利？防暑降温？那不过就是顺带着的事。如果当真的话，那就……活在梦里也挺好。咳咳。

话说回来，像轧钢厂这样的国营大厂确实富得流油。只要领导手指缝里稍微漏出一丁点，照样能让底层职工吃的满嘴流油。

了解了这些后，石海哑然失笑：“卫民哥，那么和咱们团支部没啥关系吧？”

“对！确实没有关系。就是借用咱们的这张壳。你我照样原先的岗位级别，连工资都不会涨一分钱。就是组长、副组长的称呼比较好听一些。”

笑声中，石海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这样，把这里改造一下。”

“改造？”

“卫民哥，你看到没有，那里是冷却水管道，直接通往人工湖里面。我们可以截取一部分热水，直接用水床孵化鹌鹑蛋……”

“你先等等。”薛卫民一下子就好奇起来，“用热水孵化鹌鹑蛋？这能做到吗？”

“原理都是一样的。孵卵器用的是温控开关和电热丝。这里直接就能用热水。温度控制可以温控器加上电控阀门。温度过高就自动关闭，等待自然冷却。温度过低就能开启，放入热水。很简单的。”

“是吗？这我不懂啊？”

“那就交给我吧！哪里的管道可以开口子，哪里可以施工，我会提供给你图纸的。”

“不是。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吗？你说的已经是个工程了吧？那要花多少钱？领导肯定不会批准的。”

“相信我，没多少钱的。”石海笑着解释说，“材料人工我们轧钢厂都有。最多也就几千块钱。”

“卧槽！几千块？说的那么轻巧？我还以为你是石半城呢。”

“几千块又不多。”石海继续解释说，“看到没有，这是我们原先的笼子，木条做的，养的鹌鹑并不多。这几个就是我们最新做的铁笼子。”

“我知道，这种不是按照你的建议做的吗？把我们的支部团费全花光了？”

“我说薛支书，你能不能不要谈钱？忒俗气！看看这铁笼子，上下分为五层，每层能养80只鹌鹑。就一个笼子，可以养400只？一排10只笼子，那就是4000只。这间屋子最多能放四排，你有能养多少只？我们还有其他的几间屋子呢。”

“哦。那你是啥意思？我们养的太少了吗？”

“当然太少了，所以用这种孵卵器啊？可以迅速的孵化小鹌鹑，扩大种群。”

“嗯嗯。”

“你再想想，如果养了几万只鹌鹑，每天收获的鹌鹑蛋就有100斤左右。就以鸡蛋同等价格计算，每斤4、5毛，那就是50块。每个月的收入就是1500块。一年有好几万，还在乎区区几千块吗？”

“咦？好像……有点道理。”

“不用好像，肯定很有道理。还有淘汰掉的鹌鹑，每年至少还有上万只。另外还解决了冬季保暖。合理利用的话，还能种植暖炕冬菜。”

薛卫民摸了摸下巴：“嗯嗯。听上去似乎不错。不过海子，真要那么做吗？我总感觉到有些不务正业。咱们这里是轧钢厂，又不是养殖场！”

“哥，关键不是这个啦。”石海呵呵笑道，“你再想想，咱们现在就有了5个编制。如果搞那么大的话，给20个编制不过分吧？你为李处解决了多大的难题？说不定他还要感谢你呢。”

“诶？”薛卫民脸上一喜，紧接着又皱起眉头，“海子，那万一失败呢？”

“卫民哥，咱这里就说句大白话。在领导面前，就算失败，也要失败的轰轰烈烈。领导才会记住你。或者咱们兄弟没啥不好说的，你想进步吗？能够与李处多接触的机会。你就自己把握吧！”

薛卫民“嘿嘿”笑了几声：“海子，不太好吧！我还是想为人民服务。”

“狗屁。”石海笑骂，“我回去后，就给你准备资料。其他我就不管了啊？”

“知道了，兄弟。”薛卫民笑着搂住石海的肩膀，“你那个温控啥的，我出面让他们去买。工程就找基建科。”

“也行。咱们兄弟要么不做，要做就好好做。我以后也会编写各项工作流程，尽可能的规范化，达到标准化作业的程度。”

“……”

像这种工业五金，现在只有工厂才能够采购到，有的还是需要订购的进口货。像这样麻烦的事，薛卫民办事就比较方便，毕竟他还是团支书。

反正又多了个副组长。这两个副组长就是名称好听，暂时还看不到什么好处。

……

告别了薛卫民后，石海就来到了准备生产盐汽水的地方。这里原先是一间后勤仓库，现在就隔出一间办公室，其他的就作为车间。

那台汽水机器已经安装好。其实除了几个罐体以外，机器的本体并不大，显得整个车间空荡荡的。

走进办公室，这里只摆放了一张办公桌。在办公桌上面，还有几本机器的说明书。

石海仔细的看了一遍说明书，发现操作比较简单，就像后来家庭自酿啤酒机的操作差不多。基本上照着说明书，看一遍就会。

看到参数后，石海又心算了一下，同样估算出了机器产量。好像……怎么会30多人呢？满打满算，5个人应该就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