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闹了笑话，但是这却是个小问题，一笔带过之后，岩姐便带着韩阳正式的进入到了工作节奏。

这边的实验室节奏明显要比学校的实验室要快的，毕竟这边的人都可以说是熟手，彼此之间的交流高效且简洁。

张岩岩一开始还以为韩阳会有一段不适应的时间，毕竟自己当初刚进来的时候，也有点手忙脚乱跟不上节奏甚至有时候会帮上倒忙的地方，但让她颇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最开始的半天时间习惯之外，韩阳很快便融入了进来。

甚至已经开始脱离‘跟班’的学习阶段，很多时候都能给张岩岩一些恍然的建议。

此后的几天时间，韩阳白天跟着实验室的进度走，晚上要是还有精力，就继续的对驱动进行优化。

“早！”

这天韩阳早早的就到了实验室，而且心情非常的不错。主要是那边的优化已经完善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过至于具体到什么程度，对比上一个版本提升了多少性能，还得等韩阳回家之后，进行一個具体的测试。

“你也早。”

张岩岩难得的没有守在实验台前摆弄仪器，而是拉了个椅子过来，面前摆着一大堆的文件。

“这是干什么呢？”韩阳凑过去看了眼。

“收拾资料，然后去申请专利。”张岩岩回道：“毕竟这个方法虽然没能达到我们的预期，但就现阶段的成果来说，仍然是个新方法。所以申请专利是必要的。”

专利的申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像这种制备方法的专利，需要表明其特征。

比如说它的步骤是怎么样的。

获得所述燃料电池膜电极述微孔层的厚度为多少，孔径是多少，孔隙率在多少个百分比区间。

这些都是需要详细的数据支撑的。

“加油吧，岩姐。”韩阳拍了拍张岩岩的肩膀，爱莫能助的说道。

然后，他便到了实验台。

随着融入了实验室的节奏，张岩岩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所以郭邱教授那边便批准给了韩阳一个单独的实验台。

不过虽然韩阳人现在站在了实验台面前，望着眼前的各种设备，却并没有开工的意思。

随着气体扩散电极制备方法的不理想宣告，意味着他们又排除掉了一个错误答案，昨天实验室内部被郭教授分出了一个四人组继续跟进气体扩散电极制备法，看看能不能进一步优化之外，其他的组员则要开辟新的方法。

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不过昨天散场的时候，韩阳看郭邱教授的意思，大概是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了。

至于到底该如何实施，大概得等一会儿教授到之后，开组会进行商讨。

表面思考实则发了一会儿呆之后，韩阳动手将台上的东西整理了一遍，然后开始了操作。

因为很多东西都是提前配好的，拿来就可以用，省了韩阳很多的功夫。

“1g的碳粉……”

称量好之后，韩阳又抽出了标注着I/C比为0.3的树脂离聚物。紧接着调配了一份去离子水和正丙醇质量比为1∶5的溶剂，将其混合均匀。

这样，一份固含量为5％的碳粉浆料便摆在了韩阳的面前。

这显然不是实验室刚刚结束的制备方法，但要说是韩阳的灵光闪现也不全对，因为在他的设想中，该方法有很多地方是与气体扩散电极制备方法相似的。他也只是尝试，理论上来说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但是更具体的，还要看数据说话。

今天实验室的人其实不多，因为都在等组会新方向的下达，顺便也放松放松这段时间紧张的研究生活节奏。所以当韩阳开始操作起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吸引到了很多的目光投射过来。

这几天在实验室厮混，这里的人不说全都认识韩阳，但也都混了个面熟，知道叫什么，因此在看到韩阳在进行着操作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在趁着这个时间熟悉操作。

有两个一直小声聊天的人笑了笑，感慨的说了声：“年轻就是好，真有活力。想当年我进实验室也跟他差不多，不过后来啊……年龄大了，其实也就没那么多激情了。”

“三十出头就年龄大了？”

“主要是头秃，不管多少岁，每天起床洗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地中海，都会觉得自己老了。”

“说到这个，老哥哥我还真有个好建议，去整顶假发吧。保管你假发一戴，立马年轻。”

“……你不会在戴假发吧？”

“不然呢……”

实验台前，韩阳将固体含量为5%的碳粉浆料和固含量为6％的催化剂浆料分别放置好之后。

又取了两张5×5平方厘米的气体扩散层。实验室采购的型号比较多，来自于各个公司，韩阳拆的这一袋型号为XGL?R?055，由炭黑粉

末和疏水剂聚四氟乙烯组成。

“在实验新方法？”

离着韩阳最近的张岩岩早在韩阳动手的时候，就看过来了，一开始她也以为韩阳在熟悉操作，但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儿，主要是按照他们的方法设计，是没有要配置碳粉浆料这一环节的。

而后续韩阳的操作更是证实了她最初的想法不对。

“不是全新……准确的说是部分创新。”

韩阳说道，说完，将手里的气体扩散层固定在刮涂机平台上，让其微孔层朝上。然后开始调试加热温度。

“部分创新？”张岩岩来了兴致，凑过来在不碍事儿又视野良好的地方站定，观察着韩阳的操作。

韩阳看了看张岩岩，笑道：“这部分和你正常的操作没有什么区别，你在旁边看着，倒不如帮我忙。”

“我这不是怕给你添乱吗。”

虽然张岩岩这么说，但她还是在听到韩阳说帮忙的时候，果断的大踏步到了空出来的韩阳的实验台前。

然后转头看着韩阳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韩阳头都没抬，观测着仪器上的温度和其他数据，回道：“帮我配一份固含量为8％的碳粉浆料。配完了再配一份3%的碳粉浆料。”

“明白了，实施例和对比例。”张岩岩回道。

配置浆料这种操作对于张岩岩来说完全是小儿科的东西，现成的材料进行配置，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新鲜出炉，甚至她还抽了贴纸，在上面细心的贴上了百分比，以免弄混。

而另一边，韩阳已经在温度达到八十度时，开始将混合均匀好的碳粉浆料涂覆在微孔层上。

接下来只要等烘干之后，就能得到微孔层+碳粉层的气体扩散层A和B。

在之后的操作，就是将催化剂浆料涂覆于气体扩散层A的碳粉层上，烘干后，形成阳极电极A。再通过改变涂布厚度来控制催化剂载量，得到阴极电极B。

韩阳一边操作着，一边给张岩岩讲解着，没有什么难理解的部分，听过了一遍之后，岩姐主动的接过了韩阳的工作。

……

燕大。

随着下课铃声的打响，教室内的同学开始有秩序的离开课堂。讲台上的郭邱教授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之后，开始挨个给靠过来提问的学生进行细致的讲解。

原本这堂课他是可以让陈子明帮他上的，不过因为实验室那边的进展不太顺利，所以他也想通过上课的方式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项目组的原定计划时间是用四年的时间完成低铂燃料电池催化剂创制与高性能膜电极制造这一课题的，但眼下的失败，虽不到前功尽弃的地步，但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毕竟眼瞅着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了，别看这个时间看起来很充裕，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心情不好？老师？”

等到前来问题的学弟学妹挨个散去之后，在下面等待着的陈子明走了过来，伸手帮着接过了教案和保温杯。

“实验进展不太顺利。不过这也正常……”郭邱教授说道。

他也是在自我安慰，毕竟这是国家级项目，开组那天，就是奔着成功去的。

“不说这些了，学校这边的实验室怎么样了？没偷懒吧你们？”郭邱问道。

“导师……您忘了给这边安排课题了。这段时间我带着师弟师妹在做您去年结题的项目，石墨烯-多金属纳米晶复合材料。”

说到石墨烯-多金属纳米晶复合材料，郭邱想了一会儿，才在脑海中想到关于它的记忆。

“是新奥集团的横向项目吧？”

陈子明点了点头。

“停了吧，已经结题的项目再研究也研究不出花来，还浪费时间。一会儿我给你们发个新课题过去。”郭邱说道，“你也是，倒是提醒我一声啊……”

陈子明保持微笑，

陈子明不想说话。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阴天，看不见太阳，却也看不到要下雨的迹象，没有风，沉沉闷闷的叫人压抑。

“要去实验室吗？”陈子明问道。

“不了，我就回去了，给学生们上堂课，心里宽敞多了。”郭邱拿过自己的保温杯。至于教案，还是得陈子明放回办公室去。

其实到他这种程度，上课已经不需要什么教案了，这教案上的内容主要是用来对接进度的。毕竟有时候他也不清楚陈子明上课的进度到哪儿了。

两人聊着天往外走，本来陈子明是准备开车送郭邱回怀柔那儿的实验室的，但郭邱摆摆手拒绝了，这个点儿路上车正多着呢，倒不如坐地铁腿儿着去呢，正好路上还能想一想实验的事情。

……

实验室内，有着张岩岩的配合，试验进度着实快了不少，第一版的数据已经出来了，不过由于没有其他的对比例，目前暂不知道眼下的是否是理想配比。

不过就目前的数据来看，韩阳的方法是可行的。

“催化剂浆料树脂离聚物I/C比这份是0.7，目前测出来的电阻是1.78Ω，膜电极极化功率性能为0.66w/cm2。”

韩阳皱眉看着这一份数据，如果不是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的话，第一次实验就选了个不理想的配比比例，那么这份数据就意味着他的这个方案似乎还没有之前实验室的好。

“我看看？”

张岩岩看到韩阳皱着眉头，也凑过来看了眼数据，由于只有这一份数据，所以整个纸面上非常干净，所有的数据一眼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没事儿，不理想也正常，我这边的数据也马上要出来了，是个例也说不定。”张岩岩安慰着。

有时候数据是很残酷的，无声的残酷。

当时张岩岩做实验的时候，她手里的数据甚至接连出现了三次无法发电的情况，当时握着数据单的张岩岩那心情真的是沉到谷底去了，反复排查确定不是自己的失误后，也没能将那种挫败感挥之而去。

现在轮到小师弟了，她也不希望给小师弟带来太大的情绪上的打击。

宽慰着，那边的数据新鲜出炉。

张岩岩快步过去取出来，然后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她愣住了片刻，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东西一样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己手里的数据。

“我的天……韩阳，你恐怕得过来看看了……这数据，假的吧？”

因为张岩岩没有压低声音的原因，所以这在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并且将目光投了过来。

“什么情况？”

有人不清楚，不过听到数据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直到那被张岩岩握在手中新鲜出炉的数据呈现在他们眼中的时候，整个实验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等会儿！别动！我去把我眼镜戴上……”

……

燕京的地铁拥挤是不会分你是谁的，在这里，哪怕你是公司的老总，实验室的负责人，也得老老实实的站着。

郭邱上车是自己上的，但下车就不全是自己下的了，呼了口新鲜的空气之后，郭邱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他在脑海中预想了很多，最终决定了一个方案。至于这个方案能不能达到他想要的高性能，这个答案，在谜底未揭晓之前，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