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这种宣称有了先见之明的歌谣、图谶,要多少有多少,几乎历朝历代都难以杜绝。
对于后世人来说,看到这样的记载自然是确信无疑,甚至还会觉得果然是先人有眼光,早就提前预示了灾祸!
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然而,眼明心亮的现代人绝对不应该再被这样的谎言欺骗了,这是什么先见之明?
明明就是恶意的言论散播!
就好像现在的舆论战一样!
明明是当时的人想要把既定的目标搞倒,所以就会恶意散播这些人的丑闻。
古代不比现代,传播的途径几乎就只有口口相传,那么,想要把舆论搞大,就要注意把要传播的东西弄的通俗易懂并且简短易行。
歌谣、图谶,可以把很简单的一件事渲染的神乎其神,充满了神秘色彩,这样就可以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不等别人撺掇,他们自己就会把这些朗朗上口的歌谣传遍四面八方。
太宗皇帝?
这又是谁开的玩笑?
不会……是裴令吧!
李显那副德性,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可以啊,裴令!
出息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裴令,你终于有点用处了!
…………
万年县下,大宁坊,户部尚书许圉师宅。
炎炎夏日,老朋友们齐聚一堂,结伴来到大宁坊,都是因为同一个目的。
便是为终于结束了相州刺史之任,得以返回长安任职的许圉师接风洗尘。
既是家宴,又都是老友相聚,彼此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年逾六旬的许圉师居中。
身边是同样年高资深的尚书右仆射戴至德,而另一侧亦能得到上宾待遇的,自然是我们的朝堂新贵,吏部尚书李敬玄。
此前数年,因为包庇族中子弟杀人之罪,这位一直被大皇帝李治倚仗的老臣不只是在大狱里搞了一波一轮游,还惨被下放到相州(今河南境内)做刺史。
如今适逢前太子李弘薨逝,大唐朝廷即将迎来一位新的太子,为了给新任太子组建班底。
现在坐在这许圉师宅邸之中的几位,已经属于内定人员了,虽然还没有人给他们任何的旨意,天皇李治也并没有正式宣布他的决定。
但常在官场上混的人,怎么会连自己处于什么位置都摸不准呢?
许圉师为什么偏偏在这個时候回来?
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雍王李贤入主东宫,需要新人辅佐,而他们这些人便是李治的选择!
揣摩到了这份心意的众位大唐肱骨,无一不暗自勉励,对自身有了更高的期许。
除了……
某些人……
“郝处俊何在?”
“老夫好不容易从相州回来,他身为外甥,怎能不来?”这酒宴一开场,许圉师的矛头就对准了自家外甥。
唐延旧制,世家子弟之间,总是存在着或远或近的姻亲关系,不只是血缘,还有各种爵位的世袭,官员的蒙荫,甚至是对朝局的掌控,总是依靠着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在维系着。
至少,在初唐时期,这样的关系还相当的稳固,难以打破。
许圉师和郝处俊这一对舅甥就是大唐朝局的最佳写照,血缘关系如此之近的两个人,却可以同时位列三公。
而这样的情况,在初唐时期并不鲜见。
许圉师已经开始发出责难,而许宅门外,不远处摇摇晃晃的却走过来一个人。
看门的小厮看他如此不体面,本来还想把他赶出去,可等到他们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哪还敢上手?
“阿郎,不好了!”
“郝中书来了!”
“阿郎快去看看吧!”
看门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堂屋报信,许圉师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登时就急了。
“来就来了!”
“你慌什么?”
“这小子居然还敢来?”
“二位,随老夫去看看!”
许圉师骂骂咧咧,带着两位好友,直奔屋外而去,哪知还没走几步,就见一团黑影急匆匆的扑过来!
才刚来到近前,许公的大腿一把就被抱住了!
“舅父!”
“我没法活了!”
李敬玄见状,心中立刻有数:这是……又逼疯了一个?
扑倒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子,许圉师反复揉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来,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外甥。
中书令郝处俊!
“你这是什么样子?”
“成何体统?”
“快起来!”
许圉师心中气恼,想把他甩开吧,满身酒气的郝处俊却还有那么一把子蛮力,不只甩不开,甚至还越抓越紧。
抱着许圉师,哭的那叫一个可怜:“殿下为何这般对我?”
“我不过是让他做好太子,他却让我和他一起给太子守灵!”
“我做错了什么?”
“雍王竟如此待我,我没法活了!””
守灵?
竟还有这样的情节?
一向稳重的戴至德都禁不住张开了大嘴,呆若木鸡。
听说近来雍王殿下的行为,桩桩件件都透着反常,难道,这就是表现之一?
此时此刻,唯有吏部尚书李敬玄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从容上前,将郝处俊一把拉起。
看到李敬玄,郝处俊就好像是看到了亲人,狠狠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敬玄,还是你好!”
这一抱,可算是抱到了郝处俊的心里,感动的他是稀里哗啦的,李敬玄见他心情稍稍平复了些,酒好像也醒了些,这才拉着他的手,殷切的说:“处俊呐,听为兄一句,你呀,什么都没做错,就是脑子不好使。”
趴唧唧!
那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粉粉碎去的声音!
郝处俊,心碎了!
自从那一日从太极宫回去,郝处俊便陷入了愁苦当中,琼浆玉液到了唇舌之间却也体会不到半点甘甜。
竟全是苦涩!
郝处俊想不通,他一片忠心,好言相劝,李贤他听不进去也就罢了,可他为什么要羞辱他?
拉着大臣给太子守灵?
这算什么?
把他当成优伶,在耍着玩吗?
郝处俊已经认定,雍王就是在戏耍自己,在那样一个情境之下,谁能够不胆战,谁能够不心惊?
最让郝处俊破防的是,从洛阳到长安,这一路上,都是他一个人,日日夜夜的守在李弘的尸身边。
如果说他的心中一丝一毫的胆怯都没有,那自然是说谎,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以他对大唐的忠诚为筹码!
然而,等到了太极宫,他却被李贤的寥寥数语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奔出了太极宫!
郝处俊从一个英雄变成了懦夫!
而将郝处俊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激发出来的人,正是雍王李贤!
郝中书他不能接受!
郝处俊此刻的状态,李敬玄太熟悉了,这不是和大安兄一样吗?
果然,雍王殿下的知心人,就只有我一个,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殿下良苦的用心!
只有我一个!
虽然自从洛阳回来,李敬玄和李贤还从没有单独见过面,但老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李贤的知心人。
谁让雍王殿下只单独给他安排了任务呢?
谁让他李敬玄还完成的那么出色呢?
李敬玄:我果然是殿下的爱!
裴炎:人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你能进甘露殿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