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雄英这话,满朝文武百官,尽皆嘴角一抽!
殿下....您还真是实诚啊!
傅友德更是哈哈大笑,一脸鄙夷得看向涂节道:“怎么?当年那唐朝的魏征,可是以死进谏!”
“今日你这涂节,不敢撞柱子吗?”
此话说出,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就连蓝玉,都是惊奇得看了一眼傅友德,感慨这‘老傅’的嘴皮子功夫,最近怎么见长了。
“启禀殿下,涂节直言上谏,实乃为臣本分!”
“况且,御史台本就有风闻奏事之能,臣以为殿下当听涂节细言。”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看清说话之人面目,登时一愣。
只见那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如今的御史中丞刘伯温。
他这一说话,别说是别人疑惑了,就连涂节本人,都是有点傻眼!
这刘伯温....怎么会帮自己说话呢?
要知道,前些日子,他涂节可就是以下属的身份弹劾了刘伯温,这基本上就是撕破脸皮了!
然而,
满朝之中,唯有两人,深深看了一眼刘伯温。
其一便是李善长,心中暗道,这刘伯温看来已经是存了心拥护这位太孙殿下了。
而另一个则是徐达,对刘伯温此言,投以赞许得目光。
他们二人,可谓是整个朝堂之上看的最清楚的人!
刘伯温这两句话,看似是在为涂节开脱,实则却是在....为太孙殿下开脱!
撞柱死谏,这玩意儿流芳百世不假,但这位太孙殿下嘴上亲口说出来,要御史台的这些個御史怎么想?
这日后,且不说是不是口水漫天,单单是一条‘偏听’的名声传出去,那都极为不妥!
再者说,刘伯温这一番稍稍‘维护’了一下涂节,不恰巧是要涂节将此事说个清楚吗?
只要说清楚,那以他刘伯温的急智,总是能找出点马脚来。
“御史中丞所言,极为有理。”
高台之上,朱雄英悠悠开口。
这一句话,让群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杨宪被剥皮萱草的事情还在眼前,今日就来一个撞柱死谏,着实....吓人了点!
涂节眼神闪烁,心中已然萌生出些许退意,
没办法,这种上来就让你撞柱死谏的上位,谁不想退啊!
然而....
晚了!
“但是,孤拒绝!”
高台之中,朱雄英轻笑一声,缓缓起身,看向那涂节,面色冰冷至极!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今日你涂节有心成就大义,孤要是阻了你,那才叫做遗臭万年!”
朱雄英此话说出,顿时整个奉天殿的气氛冷至冰点。
“殿下,不可啊!”
“此乃残暴之名!殿下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啊!涂节他....只是措辞稍误啊!”
“启禀殿下,御史奏事,乃是符合国法,殿下此举,有违仁道!“
“....”
一道道劝阻之声响起。
这倒不是什么派系的问题,而是发自内心得劝阻朱雄英。
哪有劝谏两句,就要人撞柱的?
涂节双膝跪地,忍不住往后退。
他也想站起来,但是此刻...已然腿软。
“雨化田,咱们的涂节涂大人,等着你动手呢!”
朱雄英对这些劝阻之声置若罔闻,反倒是轻笑一声开口吩咐。
此话说出,雨化田道了一声‘是’,便是快步走下高台。
看着这雨化田一步步走过来的身影,涂节仿佛看到了那天,杨宪被剥皮萱草的恐怖情景!
这白衣宦官的可怕劲力,若是按着自己的头,撞到柱子上....
四分五裂,脑浆迸裂,红白交加!
这一个个词语,不断具象化在涂节的脑海之中浮现!
不知为何,这个已然心生怯意的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在这一瞬间,竟是仿佛被人推了一下一般,一股求生意志,竟让他早已发软的双腿有了气力。
“臣冤呐!”
一声高呼,涂节双腿一个用力,竟是直直撞向身旁柱子!
距离很短,他自己撞,或许能活。
但若是这个白衣宦官按着自己的脑袋撞,必死无疑!
强烈的求生欲,让算不上什么硬骨头的涂节,竟作出了‘壮士断腕’的果断举动!
“砰!”
一道闷响响起,鲜血四溅!
毕竟离得近,雨化田距离涂节还有些距离,况且殿下所言是让涂节自己撞柱,就导致了涂节‘自撞’成功的结局。
长得算不上多少端正的涂节,面色煞白,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那鲜血流出,极为恐怖!
徐达眉宇深凝,目光之中隐约有担忧之色。
而傅友德则是咧了个大嘴,‘啧啧’了两声,显然对于这血流的太少有些许不满意。
“快!”
“快传御医!”
李善长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
他没想到,这位太孙殿下,居然不讲理到了这种程度!
居然...居然....当真逼得涂节撞柱了?
“拜见殿下!”
而随着李善长这一声高呼,立马就有御医跑入奉天殿内,连忙开口行礼。
“免礼,看看吧。”
朱雄英摆了摆手,目光看向涂节方向。
倒不是在意身死,主要是想看看柱子有没有磕破。
御医上手搭脉,双目微闭。
仅仅数息时间,便是对着朱雄英方向行礼:“启禀殿下,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涂节大人,并无生命之虞,只是猛烈撞击头部,鲜血流淌外加头部震荡,至以晕厥昏迷。”
“只消好好修养,便是恢复!”
听着御医的话,明显能听到奉天殿之内,几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响起。
这要是涂节真的死了,那可就全都完了!
这位太孙殿下,未登大宝,便是逼死御史,这名声将会有多臭....想想商纣王就知道了。
而且....
就涂节这么个小人,日后还要得一个‘中正上谏’的好名声,当真让人难受啊!
“行了,将涂节带下去吧!”
朱雄英摆了摆手,淡淡开口吩咐。
立刻就有两名西厂的侍卫走入奉天殿内,拉拽着涂节便要退下。
“这涂节涂大人,一心为孤,乃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岂能拉拽!”
朱雄英目光一凝,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傅友德张大了嘴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情况,咱们的太孙殿下,难道真的认可了这个涂节?
这种混账玩意儿,撞一下柱子,将殿下的怜悯之心撞出来了?
傅友德此刻面上表情,难受至极!
但是紧接着,朱雄英的话语再度响起。
“拖出去!”
此话说出,不少大臣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
好家伙,殿下...您是真的一点都不给涂节留面子,也不给自己留余地啊!
撞柱死谏,还要被拖出去....便是得了个‘忠直’的名声,也是丢光了面子啊!
毕竟....这个‘拖’字,足以表明,你涂节在太孙殿下的眼中,就是个废物!
“是!”
西厂之人,自然听诏,直接一人抓着涂节一只脚,直接拖着出了奉天殿。
连带着出门的时候,那门槛还稍微磕了一下涂节的面门,发出‘咚’一声的声响,料想着鼻梁骨顺带也断了。
“虽然俺不懂什么争斗,但是殿下这举动,真解气!”
傅友德轻声对着蓝玉开口说道,满脸赞叹。
蓝玉腰杆一挺,什么话都没说,但是面上骄傲,不言而喻!
血缘关系在这,自豪,无需多言!
这种事儿,是你老傅这个糙脸丑汉子,羡慕不来的!
“殿下!”
李善长沉声开口,胸腔之中的怒火,快要将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朱雄英对待涂节的这种态度,无疑就是在打他李善长的脸!
而且....
御史台对皇帝进谏,规劝,这是在李善长的朝堂谋划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臣与君,以劝谏为挟制,方才能形成‘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美好局面。
可是现在....
朱雄英等同于是一巴掌将‘劝谏’这件事给扇到了奉天殿之外,明明白白得将‘劝谏’身上的保护外衣给撕了个干净!
此举,比杀了他还难受!
“韩国公有何事?”
朱雄英目光看向李善长,微微一眯。
老狐狸,这就坐不住了?
你要是敢再跟孤要个‘解释’,孤今天就直接掀桌子!
“老臣只是想问,方才涂节所言,老臣是否需要如实禀明陛下与太子殿下。”
李善长眸光一凝,仿佛对于那满地的鲜血,和方才涂节的撞柱完全不在意一般,缓缓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饶是徐达,都是对李善长怒目而视!
好恶毒的老狐狸!
这一句话,是公务,也是他李善长这个中书省丞相的职责!
但是...
偏偏不适合在此时说!
这一句话的意思,已经俨然是要‘告状’了!
更为关键的是....
他李善长这句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便是想要指摘发火,也完全找不到任何马脚!
用禀明公务的形式来质问这位皇太孙殿下,便是李善长....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朱雄英的重视!
朱雄英看向李善长,那平和沉稳的目光之下,却是极为深沉的计谋算计!
他在质问,他想要夺回主动权!
他李善长...要让朱雄英‘自罪’!
“皇后娘娘懿旨到!”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奉天殿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