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懿旨?”
听到这一道宣号声,所有人皆是一愣。
就连此刻心思已然算计到了极致的李善长,都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发生。
毕竟....
咱们这位大明朝的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贤后。
在大明立朝之时,就曾和洪武陛下有言在先,不干预朝政。
此等有言在先的举动,别说是陛下了,就连他们这些臣子,也是为其敬佩!
如今....
朝议之时来懿旨,还是首次啊!
胡惟庸更是心急如焚,暗道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皇后娘娘的懿旨就来了呢?
“臣,恭迎娘娘懿旨!”
关键时刻还得是徐达,率先对着奉天殿门口行礼。
不管怎么样,这一道懿旨,总算是暂缓了方才的危机!
否则,太孙殿下被李善长如此‘威胁’,说不得真的要上演太孙杀丞相的荒谬事件了!
若是当真做了,那....这位皇太孙殿下饶是得洪武陛下宠爱,以后也很难了!
“臣等,恭迎娘娘懿旨,娘娘仁寿!”
淮西武将们齐齐高喝恭迎。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紧接着,奉天殿门口出现一道靓丽的倩影。
青衣绣裙,莲步轻抬,走入殿内。
胡惟庸看清来人,后背衫衣,顿有湿润之感。
因为来人....
正是玉儿!
“原是玉儿...姑娘,不知皇奶奶懿旨所言何事,还请宣读。”
朱雄英微笑着开口,也是起身相迎。
虽然大明朝不是以孝治天下,但是...他们老朱家的‘孝’,那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玉儿对着朱雄英微微行礼,而后缓步行至奉天殿中央,取出一块明黄锦帛,而后在群臣的目光之下展开。
满朝文武,黄紫公卿,皆是凝目看向这个‘小宫女’,就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娘娘懿旨。”
玉儿朗声开口,如黄莺啼鸣,声音煞是好听。
但是如此好听的声音,众人却没有半分欣赏之意,唯有发自内心的恭敬!
如果说,所有臣子内心之中最为敬仰的人是朱元璋的话,那马皇后....就是天下人最为敬爱之人!
是这位皇后娘娘,多次在洪武陛下发怒之时,出言温劝。
如果说朱元璋是一柄锋锐无双的宝剑,那这位皇后娘娘,就是这柄宝剑的剑鞘!
这奉天殿上没有杀成血流成河,皇后娘娘当居首功!
对于这位皇后娘娘的‘仁寿’祝福,他们是发自真心的!
“今,本宫闻奉天殿内,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涂节,谏言一事!”
“本宫乃是后宫之人,本不应插手朝议政事。”
“然,”
“此事乃因本宫而起,故明发懿旨入奉天殿!”
玉儿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瞬间面露惊愕之色!
什么?!!
这事儿跟皇后娘娘有关?而且还这么快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
涂节,
你踏娘的真该死啊!
几乎一瞬间,所有臣子的站队,立马倒反,直接在心中骂遍了涂节的八辈祖宗!
皇后娘娘便是真的有什么错,是你该在朝议之上说的吗?
就连李善长和胡惟庸这师生二人,也是愣目出神!
玉儿办糖坊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
但是....皇后娘娘,与洪武陛下一般,向来反感商贾之事,怎么可能参与其中?
而且....
因她而起?!!
李善长额头之上,冒出细密汗水,瞬间就感觉到了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
涉及到皇后娘娘,饶是天大的事情,他李善长也不敢多言啊!
龙威行天下,震慑世间,亦有逆鳞!
马皇后,就是洪武陛下的逆鳞!
无论对错,触之则死!
高台之上的朱雄英听到这里,也是面露微笑之色。
还得是自己皇奶奶疼爱自个儿这個孙子呐,这前后不过片刻时间,懿旨就过来了!
“开设糖坊一事,乃是本宫所为。”
“至于雄英府库支取内银,乃是一片孝心所致!”
“今群臣若有攻讦,非雄英之过,乃是本宫之过也!”
“明日,本宫便书罪己之言,以抚臣民!”
玉儿宣读完毕,将懿旨缓缓合上。
而这一番话说出口,整个奉天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不可啊!娘娘!”
紧接着,便是一道哭喊声响起。
“噗通!”
“噗通!”
一道道跪地之声接连响起,百官下跪,纷纷陈言:
“娘娘乃是后宫之人,便涉商贾,也无违朝堂之政,何须自罪!”
“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涂节,风闻胡言,罪无可赦,娘娘无过!太孙殿下无过!”
“臣谏言,赐死涂节!”
“....”
一道道哭喊声响起,这是群臣发自内心的想法!
特别是御史台的御史,声音犹为响亮!
该死,这个狗屁涂节,就是他们的同僚啊!要是让洪武陛下知道,御史台的御史直接‘弹劾’了皇后娘娘,他们御史台还想要有好日子过吗?
就连李善长和胡惟庸,此刻也是浑身惊悚之意,连忙开口!
皇后娘娘罪己?这要是真的写了,不出三天,洪武陛下和太子殿下,能硬生生从扬州急奔回应天府,然后就是整个朝堂的血流成河!
惹了朱标,可能罢官了事,惹了朱元璋,杀了便完了。
但若是真的惹到了皇后娘娘,那绝对是太子殿下递刀,洪武陛下提刀,硬生生将你家中九族杀个干净!
对于群臣的哭喊,玉儿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对着朱雄英微微行礼,而后将那懿旨交给雨化田。
朱雄英看着满朝文武哭喊模样,又看了看那懿旨,心中没由来的一股烦躁之意!
就是这帮子没事儿找事儿的混账玩意儿,将自己奶奶都惹恼了!
“哭!”
“你们接着哭!”
朱雄英大喝一声,目光炯炯,扫视群臣!
这一声,令得群臣哭喊,戛然而止,不明白这位殿下究竟是何意思。
“李善长,你不是要禀报给皇爷爷吗?”
“写,今天就写!若是你那送密报的马不够快,孤为你特定八百里加急!”
朱雄英看向李善长,眼神之中满是冷意。
此话说出,李善长顿感自己头皮发麻,连忙开口道:“启禀殿下,中书省向来为陛下禀报朝堂政事,此乃陛下所定!”
“老臣无任何私心,只是秉公办理罢了!”
饶是逆境之下,李善长的老狐狸的心思依旧灵活。
服软,但不露怯意,咬死了一个‘公事公办’,也咬死了一个‘陛下所定’!
如此小手段,自然瞒不过朱雄英的眼睛。
不过...
他不屑追究!
现在...他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
“退朝!”
朱雄英冷声开口,而后也没等群臣们反应过来,便是直接径直离开。
如此模样,引得朝堂之上的官员,尽皆面面相觑!
完了!
全踏马完了!
这一下,太孙殿下生气了,皇后娘娘是否听他们的哭喊,罪己与否都不知道!
“都是那个狗屁涂节!劝的什么谏!”
“劳资今晚就去他府上,杀了他全家!”
一道怒喝声响起,傅友德直接振臂一呼,双目通红如火!
他是真的怒极!
如果说,劝谏太孙殿下,他是维护所以生气的话,那涉及到了皇后娘娘....他傅友德就是起了杀意了!
多少次,他们这些淮西的弟兄犯点小错,惹怒了上位,都是皇后娘娘为他们说好话!
那时候打仗拼杀得狠,饶是胜利了,身上都负伤甚多,这位皇后娘娘也会带着伤药过来。
好几次!他老傅身上的伤口都能见到白骨了,自个儿还没觉得怎样,皇后娘娘就哭了。
按照皇后娘娘当年说的话,他们这些个弟兄,那就是上位的弟弟,看到弟弟受伤,哪有嫂子不难受的!
现在....
狗日的涂节,逼得皇后娘娘发了懿旨来奉天殿,这股子气,怎么消?
“杀了涂节!”
“狗日的,便是陛下定我一个枉杀的罪名,我陈三刀也认了,无外乎就是掉脑袋,一命换一命,劳资为皇后娘娘死,不后悔!”
“放你踏娘的狗臭屁!就你!没那个资格!俺去!”
“....”
一道道怒喝声响起,武将集团,竟是齐齐朝着门外走去。
那股子模样,当真是要朝着涂节府上,奔着砍人去的。
再细看一下,甚至其中还有许多的文官,也跟着一起去!
谁说读书人没硬骨头的?
李善长艰难得伸手,扶住柱子,以保身体不倒,看向胡惟庸的眼神之中,满是怒火,仿佛就是在说:‘胡惟庸啊胡惟庸,此事也不调查清楚,怎么就招惹了皇后娘娘!’
胡惟庸羞愧低头,此刻心中已经慌成一团乱麻。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李善长?”
一道声音响起,
李善长抬眸一看,赫然是徐达。
这位大明的柱石将军,此刻死死压抑心中怒火,双拳已然紧攥!
若是早些年,还在红巾军的时候,他徐达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你...”
李善长艰难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感觉到了口中苦涩。
“哼!“
然而,徐达也懒得听李善长说什么,直接朝着奉天殿外出去,直接对着那泱泱的一片官员人群,大喝一声:
“干什么!”
“都滚回去!”
此话说出,所有人的步伐都为之一滞,便是傅友德,也只能顿步,转头死死压住自己的气性,开口道:“徐大哥...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娘....”
岂料,他话还没说完,徐达直接一个箭步上去,踹在了傅友德的小腿之上,将其踹倒:
“此事自有陛下定夺,也自有明律定夺!”
“尔等如此贸然,是要陷皇后娘娘于不义吗?”
“滚回去!”
“今日若是让老夫看到你们任何人出府,明日起就滚到老夫府中来,老夫好好跟你们练练武艺!”
此话说出,众人尽皆色变!
饶是再不愿,也只能点头,而后缓缓散去!
傅友德很不甘,很想直接杀了涂节,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蓝玉将其扶起,轻声开口说道:“放心吧,咱们殿下...也不会放过这个狗日的涂节的。”
此话说出,傅友德终于点了点头。
殿下杀伐果断,他已然有了见识,他相信殿下!
....
“皇奶奶,孙儿错了!”
而就在此时,那位在傅友德口中杀伐果断的太孙殿下,正讨好得端起一盏茶,递给马皇后。
没办法,自家奶奶身体不好,不能气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