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出息了,都会将你皇奶奶拿来使唤了。”
马皇后接过茶盏,轻描淡写的‘夸’了一句。
自家这个小孙儿的小九九,她岂能不知?
说白了,当那侍卫带着奉天殿的言语手抄过来的时候,马皇后就明白朱雄英是什么意思了。
借势!
此番糖坊的动作,要惠及整个天下的百姓,自家这個小孙儿,为长远计谋,就不能在此刻于朝堂上解释。
一来二去,反倒是她这位皇后娘娘一句话,最为合适。
“皇奶奶,孙儿也不过就是想事情进展顺利嘛!”
“您也不想孙儿在朝堂上被他们为难吧?”
朱雄英委屈得开口说道。
“行了,奶奶也没有怪罪你。”
“你爷爷也曾说过,成大事者,小不忍则乱大谋。”
“若是你今日在朝堂之上说了,只要但凡咱们糖坊的新糖泄露出去半点,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且不说你这个太孙殿下意图行商贾之事,糖业震动都是必然。”
马皇后笑着开口说道。
她还真没怎么生气。
与之相反,她甚至觉得有些欣慰。
自家孙儿长大了,做事情知道思虑周全了。
“嘿嘿,有皇奶奶这句话,孙儿就放心了。”
朱雄英嘿嘿一笑,再三确认自家皇奶奶没有真生气,于是连忙开口道:“皇奶奶,那罪己之事....”
此话问出,马皇后凤眸一瞪:“怎么,你还真想让奶奶书罪己?”
对于自家皇奶奶的‘雌威’,朱雄英非但没有半点心虚,而是....缓缓点头:“是!”
这一个‘是’字蹦出来,饶是马皇后也是微微一愣。
但是紧接着,马皇后黛眉紧蹙,似是想到了点什么,开口道:“雄英,你是想将此功放在皇奶奶的身上?”
是的,书罪己,不是罪过,反倒是...功!
朱雄英微笑着开口说道:“皇奶奶,糖坊一事,日后势必是造福天下百姓的。”
“孙儿还小,名声一事,加在孙儿身上非但不是好事,反倒是坏事!”
“但皇奶奶,您仁爱之名,朝野皆知。您言罪己,实则表功!”
“再者说...此事也有助于咱们的新糖,打开销路不是?”
此话说出,马皇后微微皱起眉头,对于那‘坏事’二字,极为在意。
确实,皇家之中,皇储的天资越是聪颖,声名越是显赫,就越是危险,这倒不是什么阴谋论,而是总有人暗中包藏祸心。
朝堂之上,除却百官斗争之外,何尝不是官员和皇权在斗争?
一方强,另一方势必弱!
“而且...今日之事,那涂节倒也没说错。”
朱雄英微微一顿,继续悠悠说道:“皇爷爷如此憎恶商贾,其实有理!官商结合,乃是百姓之灾难也!咱们老朱家是皇族,孙儿这个皇太孙涉及商事,百姓多少心中会有些想法,若是有心人加以谣传,便成了盘剥!”
“皇奶奶的身份,恰巧合适!”
此话说出,马皇后深深看了一眼朱雄英,终于展露笑颜。
自家这个孙儿啊,还真的是....聪慧!
那涂节遭人烦不假,但是这话,还真被自家这孙儿听进去了有用的部分!
虽说此事朱雄英本就是想要隐藏在背后,但这一闹,倒也真能趁势顺水推舟了。
“行了,此事奶奶答应了。”
“不过,在此之间,奶奶还得写一封信给你皇爷爷,不然啊...他说不得就火急火燎跑回应天府了。”
马皇后轻笑着摇了摇头,仿佛能看到自家老头子那着急的模样。
朱雄英嘴巴一撇,顿感无语!
好家伙,你们老俩口的‘爱情故事’史书都记载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给我灌那恋爱的酸臭味了吧!
加起来都多少岁的人了,还搞热恋这一套?
“那皇奶奶,孙儿告退?”
朱雄英试探着开口问道。
这种分隔两地还秀恩爱的行为,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呆着!奶奶现在写信,一会儿吃饭!”
岂料,马皇后丝毫不给朱雄英开溜的机会!
听闻此言,朱雄英当真是欲哭无泪。
哪有这样的,秀恩爱还逼着自己的孙儿看?
....
涂节府中,
这位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悠悠醒转,刚睁眼就看到自己家人哭得昏天黑地。
“我没死?”
这是涂节问出的第一句话。
而后便是狂喜!
甚至连自己浑身的疼痛,都忘却了!
没死,就代表着什么?前途,名声!
自己一个御史,在朝堂之上,撞柱死谏太孙殿下,为百姓们的利益做跟脚,这是多么大的名声啊?
而且....
自己的义父,可是允诺过自己的光明前程的!
如此一来,又是好名声,自己义父和当朝的丞相大人都看好自己,那....日后的丞相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啊!
涂节在这一瞬间,甚至都快看到自己做到丞相之位,而后名留青史的美好明天了。
“老爷!老爷!”
涂节的妻子一看自家老爷醒了,也是连忙上前。
只不过,涂节可没空搭理自己的这个老妻,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我晕厥之时,有几多官员拜访?”
“皇太孙殿下是否来了?”
“对了!还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听闻我撞柱死谏,定然会夸赞,安抚于我!”
涂节此刻的心中,已经急坏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美好前程的证明!
然而,自家这个老妻,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老爷,是一群穿着侍卫服饰的人,拖着老爷的身体,一路上招摇过市,扔到咱们府上门口的。”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老爷您完了!”
此话说出,涂节面露错愕之色,脑海之中的狂喜猛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疼痛!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哪哪都疼,还缠满了布带!那渗出来的丝丝血迹,都不知道自个儿身上还有哪块好皮!
特别是鼻梁和头,剧痛无比!
“怎...怎么可能!”
“太孙殿下怎么会如此折辱于我!李相没有说话吗?义父没有为我发声吗?”
涂节面露焦急之色,连忙开口。
自家老妻凄苦摇头道:“李相就派人送来一句话‘好自为之’。”
“而那些送了老爷回来的人,留下了一封信,说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手抄。”
说着,便是递给了涂节一封信。
涂节微微一愣,满脸难以置信,着急忙慌将信打开。
只见信上内容....此事竟是皇后娘娘所为?
顿时,涂节如坠冰窟,有一种从脚底板升起的含义!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怎么会和皇后娘娘有关?
涂节挣扎着起来,面上一片死气!
“滚出去!”
“滚出去!”
大吼声响起,涂节看向床榻之周的布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