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厢门被服务员轻轻拉开，然后露出了里面跪坐着等待着客人的男人。

男人非常年轻，也就20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只不过跟林沐河之前见到的黄毛不同，这一次三轮良马将头发染回了黑色。

看起来沉稳老练了许多。

“抱歉，今天有点事情，我来晚了。”

林沐河微微颔首，然后脱下鞋子踏进了包间里面。

随着他的进入，身着和服的小姐姐跪坐在门口缓缓将门给关上。

见到林沐河，三轮良马不由得亲切地笑了起来。

“我还怕林社长你不会来呢，不晚不晚，一点也不晚，你能出现在这里，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三轮良马嘴角完全压不住。

我就说林沐河这个小子，不见得跟千代是铁板一块。

果不其然是这样。

当他前天打电话给林沐河，邀请他吃饭，而对方并没有回绝，三轮良马就知道未来跟月河的合作肯定有戏。

商人都是逐利的。

之前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触林沐河，三轮良马表示非常的后悔。

“我也是刚到而已，林社长你来得正是时候。”

三轮良马邀请着林沐河在小几的对面坐下，两个人凝视着对方，笑得合不拢嘴。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林沐河双手撑在膝盖上，对着三轮社长点了点头。

“客气客气，我才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

两個人坐下之后，服务员也恰到好处地上了菜。

今天三轮良马请林沐河吃怀石料理。

怀石料理原为在霓虹茶道中，主人请客人品尝的饭菜。

但现已不限于茶道，成为霓虹常见的高档菜色。

“怀石”指的是以圣人被褐怀玉的意思。

其形式为“一汁三菜”或“一汁二菜”。

怀石料理极端讲求精致，无论餐具还是食物的摆放都要求很高。

食物的份量很少，被一些人视为艺术品。

而今天请客的地点Kitcho，在霓虹京都，人均消费600美元！

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

但也从侧面说明，三轮良马对这一次的见面非常的重视。

……

先上了几道美味的刺身，三轮良马殷勤地拿起酒瓶，给林沐河倒上满满一杯。

林沐河看着三轮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微扬。

怀石来自于禅道；

为了在长久听禅中抵制饥饿，肚子抱石一块，称为“怀石”；

后来就有了给听禅僧人的茶点，再后来有了最负盛名的怀石料理。

这里面琢磨一下很有意思，最好的美食在开始，是与抵制饥饿相关。

怀石料理却从提供听禅茶点开始，发挥日本料理取材为先的特长，更是把贴近自然却同时享受人间美食的本领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生食的食物自然要鲜，取材时间和保存，取材部位和方法都会非常的下功夫；而生食本身也成为对新鲜考量的严格标准。

不过呢，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不必要知道这些，只需要知道它很贵，奢侈，同时也算是霓虹待客中非常重要的一种方式就对了。

……

“三轮社长突然邀请我，我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林沐河笑着说，“之前在电影学院奖的颁奖典礼上见过您几面，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欸？真的吗？”

三轮良马一边抿着酒，一边笑着说，“该不会是负面的印象吧？”

林沐河在心里面呵呵。

您还真没说错。

一想到这人跟千代打赌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怎么会呢，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三轮社的社长，我是真心佩服您。”

“没有没有，还是你比较厉害，21岁就拿到了金棕榈。

到现在三轮社发行的电影都没一个进入过戛纳主竞赛单元的。”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段，三轮良马被年轻的结弦哄得心花怒放的。

在此之前，三轮良马幻想过无数次跟林沐河见面的场景。

都做好了最坏的被放鸽子，甚至是被当面羞辱的打算。

没想到林沐河这么上道，反而让三轮良马有些喜出望外。

他还以为林沐河跟中森千代走得那么近，多少对三轮社有一些【偏见】来着。

林沐河很明显是个有情商而且特别懂得跟不同的人打交道的家伙。

前途不可限量啊，这个小子。

……

不过话说回来，林沐河心里面特别清楚，三轮良马能表现得这么殷勤，完全是因为月河的实力。

不然他怎么可能跟一家潜水片制作公司的社长坐在一起喝酒？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又喝了几杯清酒，氛围也逐渐热络起来。

见差不多时机成熟，三轮良马也步入正题道，“我看了月河的新片开机发布会，能制作《只狼》这样的游改电影，真的很厉害。”

“没有没有……”

林沐河笑着摆摆手，“主要是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而之前《浪客剑心》这样的漫改题材也相当成功，所以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想着能不能做一个类似的产品出来。

正好遇到了FS社新研发的《只狼》

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能有这样有魄力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三轮良马笑着说道。

“而且，以贵社之前做过的电影来看，将《只狼》拍出效果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到现在还没法认清月河的实力，那么三轮良马这么多年就算白混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一次着急忙慌想要拉拢林沐河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只狼》交给我们三轮社这边来发行如何？”三轮良马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的血色。

林沐河赶紧说道：“能得到三轮社的青睐，真的是月河的荣幸。只不过……”

“只不过？”

听到前半句，三轮良马心花怒放，后面这个【只不过】却让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当头一盆冷水，哇凉哇凉的。

林沐河故作犹豫，颇为为难的样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

“三轮社长，你也知道，蓝翼社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合作商。

月河之前的几部电影都是蓝翼社来发行的。”

“嗯……”三轮良马的心不只凉了半截，完全跌入了谷底。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承蒙蓝翼社的关照，没有他们，月河也不会有今天。

贸然跟别的发行商合作的话，恐怕会被人说月河不讲道义。”

呵呵，道义？

三轮良马像看着傻比一样看着面前的少年。

果然，林沐河还是太年轻了啊，根本就不懂得这其中的关键。

如果不是为了拉拢他，三轮良马现在只想冷笑嘲讽一番。

“公司的发展才是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吧？”三轮良马说。

天底下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嗯，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林沐河皱着眉头，表现得非常为难。

“月河已经跟蓝翼社签订协议了吗？”三轮良马挣扎着问道。

“这……这倒没有。”

三轮良马眼睛突然一亮，“那，那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合作呢？”

只要还没有签订合同，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主要是蓝翼社跟我们合作那么久了，贸然换发行商……”

林沐河也是表现得非常挣扎，“除非三轮社能给我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千代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得加钱！

……

三轮良马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林沐河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喜出望外，变得亢奋起来。

怎么说呢？

刚才还以为根本无缝可钻，却不曾想，好家伙，你只是怕我们给的条件不够是吧？

别的不说，就发行商的实力这一块，三轮良马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击败蓝翼社的。

“结弦桑，这么说吧，”

三轮良马嘴角微扬，从桌子上将一盏北极贝拿了起来，放到旁边。

“在发行商中，蓝翼社就相当于这个。而我们……”

他在桌子上打量了一番，龙虾和蓝鳍金枪鱼肯定比不上，那些是五大级别的。

但是呢……

三轮良马将一份雪蟹轻轻拿起，放到了北极贝的旁边，“三轮社则是这个。”

“蓝翼社能给月河的，三轮社一样能给，而且我们能给出的条件只会高不会低。”

林沐河眉头紧皱。

“这样啊……”

“就拿排片来说，蓝翼社对院线的影响肯定没我们大，到时候三轮社肯定全力以赴，保证《只狼》在霓虹的排片量。

你完全可以相信莪们。”

“嗯，我肯定相信。”

林沐河认真地点点头，“不过呢……其实有一件事情，说出来还挺为难的。”

“你只管开口，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三轮良马一看有戏，赶紧接口道。

“是这样的，”林沐河挪了挪双腿，将身体坐直了一些。

三轮良马也来劲了，跟着凑了过来，伸长了脖子。

“蓝翼社之前跟我们的合作，所有的宣发费用都是他们出，然后票房分成是五五开。”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三轮良马笑了起来，“蓝翼社给月河的，我们一样给，票房分成的话，六四开也完全没有问题，月河拿六我这边可以接受。”

这笔生意账，三轮请客之前其实就已经盘过一遍了。

浪客剑心的票房成绩是60多亿日元，如果只狼有游戏的影响力，同时加上运作得好的话，未来在全球上映最终突破百亿不是梦。

哪怕是六四分，三轮社依然能从中获利大概十几亿日元的样子。

这已经是非常优渥的回报率了。

……

啧啧。

没想到三轮社长这么大方。

林沐河都有些喜欢这个家伙了。

“这个条件真的很有诱惑力。”

林沐河认真地点点头，“不过呢，不瞒三轮社长说，其实为了筹拍《只狼》这部电影，月河这边也算是孤注一掷了。”

“嗯嗯。看得出来，我们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但是，是这样的，真正拍摄，我们加入了后期特效制作之后，才发现电影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烧钱。”

“嗯……确实，毕竟是大制作，像只狼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电影，成本高是正常的。”

“所以你看能不能这样，”

林沐河将雪蟹放到自己的面前，提议道，“三轮社投资我们十亿日元进行拍摄，然后在分成上我们做一些让步，到时候票房成绩出来，我们拿三就行了。”

欸？

三轮良马微微一愣，这个提议是他之前没想到的。

让利分成，但是要在前期多投入资金。

看得出来月河是真的在资金方面遇到了问题啊。

《只狼》这样的动作电影花费几十亿日元似乎也挺正常的。

三轮良马在大脑中快速计算起来，到底哪一种方式更有利于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第一次跟月河合作释放出一些善意，好像更有利于未来的良好关系。

更何况，要是《只狼》能做到百亿级别的话，搞不好三轮社最终能分到30亿的样子。

比他之前所设想的更有利一些。

哪怕做到《浪客剑心》这个级别，三轮社都不亏。

票房之后，还有卖碟，未来搞不好还能拿奖什么的。

如果能用《只狼》去冲击奥斯卡外语片奖的话就更好了。

“可以。”

三轮良马思考了几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对月河有信心。”

说完，三轮爽朗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合作愉快。”

林沐河也很开心。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

这样一来，月河这边的基本任务其实已经算是提前完成了——

电影还没开始拍摄就已经收回了成本。

FS社给的8亿，加上三轮社这边给的10亿，18亿日元足够他们拍摄《只狼》的了。

也就是说，未来不管电影票房如何，至少月河这边是赚的。

林沐河抿着笑，大脑中都能想象到到时候千代听到月河跟三轮社合作后暴跳如雷，恨不得跳起来打他膝盖的场面了。

但是呢，林沐河表示我之所以答应三轮社，完全是为了不坑千代你啊。

如果未来不发生疫情的话，他其实是有足够的自信让《只狼》赚到足够多的钱的。

但疫情一冲击，大概率就是血本无归。

既然三轮社自己找上门来，林沐河也没拒绝的道理。

哪怕到时候票房不理想，三轮社长也总不能怪我没考虑到疫情吧？

这特么不是穿越者的话，谁能知道两年以后电影市场会变成这个鸟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