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锐这一次是来真的。
凌晨醒来,他直接敲醒马夫的门,让他驾车送他去须和庄。
别说马夫,就是马,都蒙了。
荒郊野岭的,踏着星光赶路,咋,你是要赶在鬼门关闭之前投胎啊?
奈何鞭子掌握在人的手里,马儿不得不硬撑起眼皮,迈开大长腿,哒哒前行。
须和庄,大毛离去的影响逐渐消散。郭大娘照常窝在家里不出门,老郭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
两个作坊正常开工,大食堂也稳定运营。
林庄庄又在默写医学知识。
这阵子为了救大毛,写了好多具有针对性的东西出来。可惜,这里面有太多东西属于老刘的知识盲区,他也急于看见成效,来不及一一验证。
如今,时间倒是宽裕了许多。
再加上早前在林家大宅时默写的东西,林庄庄全部拿过来,找人一一用大周朝文字书写,再交给老刘。
而且,她还允许老刘把这些东西拿去,和他的医道好友一同讨论钻研!
林庄庄从来没打算把这些东西攥在自己手里。
刚来大周朝的时候,她还担心写出这些东西会暴露自己,惹祸上身。
如今,她的想法已经改变。
只要她做事情,不管她是不是所谓的异世之人,她都注定会触犯别人的利益,成为别人的眼中疔、肉中刺,拦路虎、绊脚石。
既然如此,索性就暴露的更彻底一点吧!
让她成为靶子,吸引更多的目光!
哪怕她最终不幸倒下,至少,给学生们争取一定的成长空间!
常景锐到达须和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状态还行,马儿快要累死、热死了。
明阳山距离洛京城不算远,但距离须和庄可就有段距离了。马儿今天比鸡起的还早,结果路上就停下歇了三趟,每次还没吃饱,又被鞭子催着上路。
在热浪里拖着车厢奔跑,它苦啊!
“夫人,夫人!”
常景锐第一次来这地方,下马车就开始喊人。
喊了半天才有一个护卫出现,告诉他们,夫人在印刷工坊那边。
赶车的马夫很懵:“印刷工坊在哪?”
他是因为对洛京周边比较熟悉,才被安排给常景锐赶马车。须和庄这边他很久以前来过两回,后来只是听说这边在造纸,还真不知道印刷工坊的位置。
“喏。”
护卫指着远处的大院子:“你驾着马车朝那边走,那边是造纸的,那边是印刷工坊,中间那个是大食堂。”
常景锐一秒钟都不耽误,直接跳上马车:“走走走。”
马儿一步都不动,挨了鞭子也不动。就像那些学了一天习,实在学不动的学生。
疲惫,极度疲惫!
“累坏了吧?”
护卫倒是不觉得奇怪,来须和庄的,赶了长路很正常。
他对马夫说:“换马吧。”
这名护卫与马夫的状态一样,都是眼熟对方的脸,知道对方属于林家,但叫不出名字。
马夫听说可以换马,立刻点头,麻利地拆下绳索,跟着护卫到马厩重新牵了一匹马出来。
换了新马,动力十足。常景锐还没来得及欣赏周围的景色,马车已经进入印刷工坊。
“夫人,夫人!”
常景锐跳下马车,喊了两嗓子,立刻有人出来制止他:“莫要大声喧哗!”
好在,林庄庄已经听到常景锐的声音。
她停笔起身,推开门,就看到图卡豆正拦在常景锐面前。
“图卡豆,你让他过来。”
有林庄庄发话,图卡豆当即让开身。
老实说,看到常景锐,林庄庄还是挺惊讶的。
特别是,这个时间节点。
她对方向、里程没有什么明确概念,但也听过来须和庄送铅笔的人说过,他天亮出发,天快黑才到这边,为了路上安全,要在须和庄过一夜才离开。
如果骑马,能稍微快一点。
但很明显,常景锐是坐着马车来的。
这也很正常。
到目前为止,除了文锦,好像没听说班里还有谁会骑马。
“你这是几点走的啊?”
常景锐摆摆手:“那不重要。夫人,我都到了,三少爷应该早就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另一辆马车出现,王子祥从马车里走出来。
常景锐嫌弃:“你怎么这么慢?”
王子祥无奈又震惊:“马车速度不就这样?又不是……咳,你怎么这么快?”
林庄庄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好了,外面太热,进屋再说。”
三人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的长圆桌和椅子都是定制的,质量很好,而且,样式和学校里面小会议室用的很像。
常景锐感觉,进入这个会议室,他就算是校领导了!
屁股刚沾上椅子,他立刻就开口:“夫人,学校在哪开,叫什么名字?”
林庄庄:……
你还怪积极的!
“咳咳。”
林庄庄清了清嗓子:“开学校是大事,咱们要提前想好,学校教什么东西?用什么教材?找谁当老师?收哪些人当学生?学校收不收费?怎么收费?”
她补充一句:“和这些相比,学校在哪开,叫什么名字,都是次要的。毕竟,名字直接取就行,而学校位置,也得是确定面向哪一个群体,才好定下来。”
常景锐起初被问的有些懵,听到这一句,立刻回答:“面向哪一个群体?面向那些愚蠢的人!”
林庄庄拿白眼看他。
王子祥似笑非笑:“景弟,你去拿个扩音器,到村里喊,愚蠢的人快来,我要教育你!”
“滚!”常景锐不满:“你笑话我有意思吗?赵金绣怎么死的,你忘了哦!”
听到这个名字,王子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赵金绣没有被人冤枉成妖孽,但她被亲生父亲害死!
但她的父亲,这个凶手,却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反而被某些人称赞!
若说将所谓是妖孽杀死,是民智未开、缺少教化,那赵金绣则是死于律法的不公,人权的缺失,等级的压迫。
常景锐说的时候痛快了一秒钟,说完,又后悔了一秒钟。
本来,他觉得王子祥是可怜虫,是傻子。
自以为聪明。
但残酷的现实,把他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谁又有资格嘲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