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1章 伽蓝(1 / 1)控制变量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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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其先匈奴,北魏时号高车,或曰敕勒。有薛契苾、多兰哥、仆固、拔野古、浑、斛薛、白等十五部。前隋大业中,袁纥、仆固、同罗、拔野古联合建国,称回纥。王室姓药罗葛,世居娑陵水(今外蒙古仙娥河流域)。

贞观三年入朝,以回纥部为瀚海都督,多兰哥部为燕然,仆固部为金微,拔野古部为幽陵,同罗部为龟林,思结部为卢山。以浑、斛等部为皋兰诸刺史州。是为七州六都督,渠帅皆赐李氏,与李二在长安立誓:“与为百姓,若父母然,请世为臣。”

突厥大将阿史那贺鲁叛于北庭,诏发回纥骑士五万破之。讨高丽,从行。

至武后,回纥人开始批量加入唐军服役。惜则天的脑子太反常,酷吏构陷回鹘王子谋反,则天不闻不问,将其流死。回纥乃绝朝贡。这是第一次交恶。及玄宗上台,才重归于好——“自是逢战常为先锋。”

安史之乱爆发,回纥毗伽公主嫁于敦煌王李承寀,英武可汗、叶护太子各将兵入关讨逆。郭子仪说,你们远道而来,先休息下,叶护太子急得不行——“国多难,我助讨逆,何敢食!”

我来杀贼的,没空干饭!

之后香积寺、新店、曲沃、西岭、洛阳诸战,回纥确实出力颇多,朝廷都不好意思了,让稍事休整,叶护太子再次展现了他超高的政治觉悟——“留兵沙苑,臣归料马,以肃范阳残盗。”给肃宗感动得:“为我成大事,卿等力也!”诏进三公,封王。

但随后骚操作就来了。回纥请通婚,肃宗不知抽什么疯,选中黑寡妇宁国公主……胡人是不在乎贞操,但不代表不介意这个。婚礼使一到,那边就阴阳怪气:现在是谁在当皇帝?是不是换人了?

婚礼使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宁国乃帝玉女,有德容,万里来降,当以礼见。”

虽然公主两为寡妇,先后被两个男人挞伐过数百次,私下可能被更多人钻过裤裆,但她还是個好女人,现在来都来了,你就认命吧。英武可汗这才不情不愿地奉诏。

英武死,其子移地建即位,唐回关系发生转折。

先是在讨逆上,移地建认为安史数年不能平,国乱有丧,立场发生动摇,在仆固怀恩的劝说下才打消念头。又在陕州批评时为雍王的德宗没礼貌,见到叔父不跳舞。德宗的随从争辩,被抽一百鞭。于是唐军鼓噪——“以王见辱,将合诛回纥。”

为大事计,李适忍了。

乱平后,共封回纥有功贵族四王、十国公。仗着功大,舅舅也衰了,在朝中当官的功臣子弟和驻国使者多次犯法——暴市物。夺官吏马。杀人于街。边境上的回纥镇将也经常和藩镇抢东西,甚至大打出手。移地建并不约束,还想亲自入寇。

宰相顿莫贺屡屡劝谏:“朝廷无负于我。今举国远斗,如不捷,将安归?”移地建不听,宰相怒而刃之,屠其党及有反意的附属部落胡人数千,自立为汗。回鹘世系转移。

事后,群胡找代北镇将张光晟献计——“请斩回纥。”

欲假藩镇之手报仇。

光晟太想进步了也太贪财了,许之。

这边,得知移地建被杀的德宗拍手称快,将包括顿莫贺叔父在内的回纥人全部驱逐。行至振武军,窥伺已久的张光晟以“回纥想造反”为名,尽屠之,劫其财货。

张光晟自作聪明的这次“振武大屠杀”让双方关系降至冰点。到李泌复相,在他的斡旋下,两国才又握手言和。重新通婚,互派使节,回鹘开始配合反攻吐蕃:“昔为兄弟,今婿半子。若患西戎,子请除之。”

到穆宗那会,河北作乱,回鹘仍派镇将李义节率兵数千助讨。

武宗时,回鹘亡国。

王子嗢没斯率家族成员、酋长二千余人到长安投靠舅舅,赐姓李氏,曰思忠、思贞、思义、思礼、弘顺。这部分是入朝的,以怀信可汗后裔嗢没斯为首。到圣人这会,仍有子孙在朝做官,各家开枝散叶,广泛分布三辅,经商务农从军,已与汉人无异。

另外三支是那结、庞特勒十五部和牙帐十三姓拥立的伪汗乌介。

宗室那结背叛王子嗢没斯,倒戈乌介,战败为乌介所杀,部众被乌介兼并。

乌介为缘边藩镇所灭,其弟自称遏捻可汗,依附奚人。大中初,幽州军破奚,遏念转投室韦。幽州令交人,遏捻惧,带着老婆孩子出逃,自此下落不明。

庞特十五部漂泊河西、安西。后世高昌回鹘的初代领袖,现任楼兰太守仆固俊就是这十五渠帅之一。

庞特部在甘州安家。招抚流亡,励精图治。宣宗末,以其进贡不断,封首领庞特勤为怀建可汗,算是授予了甘州回鹘正统名分。除此,余部散居各地,一些归于归义军、凉州治下,有的湮灭历史长河,连部落也没有了。

怀建死,其子立。中和元年,其子死,群臣迎立王室后裔药罗葛仁美,尊为乌姆主。

“传金紫光禄大夫、单于大都护、甘州回鹘外甥李仁美上殿。”

“传宰相阿怛鲁、枢密使戒禄、伽蓝公主、赤叶公主、伯克李仁贤、李仁奇、李仁秉……上殿。”

注意看,这个穿棕色金棠纹圆领袍、腰缠蹀躞带、头戴金顶花瓣冠的男人就是现回鹘流亡政权首脑——李仁美。伴随着寺人的点名声,在金城宫唯一营饰完成的昭阳殿陛下等候已久的李仁美一个激灵,跟着侍者迈上一级级台阶。

已是五月,天气溽热闷燥,李仁美背心湿透,但他顾不得这么多,在廊下脱掉鞋履后,低头小跑着恭恭敬敬地跟在引导者身后。

进得昭阳殿,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拜倒,自来熟地颤声道:“舅舅!”

“舅舅。”伽蓝、赤叶、阿怛鲁、李仁奇等人也哗啦啦拜倒。

左边两个头戴桃冠,冠后两侧下垂红丝带。发髻高梳呈半月形,竖插朱钗,眉心有深红花钿,两颊有粉色妆靥。面笼薄黑纱,一身紫道袍的大洋马,便是伽蓝、赤叶了吧?

嘶。

和传统游牧民族的女人打扮不同哟。

妆容上,穿着上,唐化程度很深,难怪一直视中原为灯塔。

甘州回鹘是个另类,唐、五代、宋朝贡不绝,但他们因人而异有区分。

后梁乾化年间,都督周易言入朝,没记载献了什么礼。回去也是这么回去的——朱温派将领杨沼“押领还蕃。”估计说了让朱温非常不爽的话吧。

后梁就这一次。

庄宗时,李仁美贡玉、马,庄宗册仁美为英义可汗。明宗时,李仁裕上位,遣李阿山入朝请封,册为顺化可汗。很明显了,对沙陀李以及由挂在代宗第二子郑王邈香火下的沙陀李氏所建立的沙陀唐,他们认,内部权力传承也恢复经大唐册封才生效的传统。

其他朝认吗?后晋石氏父子两代,来过一次。后汉被忽略。到后周,显德年间给郭荣送过一回玉。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北宋的朝贡次数一度频繁。

赵大在位,建隆二年,可汗李琼遣使朝献。三年,献特产。乾德二年,贡玉、琥珀。三年,贡玉、马、琥珀。太平兴国五年,以骆驼、青海骢、珊瑚来献。咸平四年,以名马、骆驼、剑甲、琉璃器来献。大中祥符元年,王子夜落何、宝物公主、没孤公主、宰相娑温率队。不久,又以宰相左温、枢密使何居录越等高官来使…

联系比较多。

晚唐乾符以后的史料在战乱中遗失,甘州回鹘的具体进贡情况不为人所知,但从昭宗被劫持到凤翔时,李仁美通过朔方韩氏代奏,请求入关勤王的表现看,次数只会比宋多得多。

废话。回鹘与唐什么情分?贵族子孙多有李氏女血统,姓李的王室成员一大堆,跟赵氏有几分瓜葛?若非出于联合对抗党项,估计都不会搭理赵氏,就像对朱温、石敬瑭、刘知远、郭威那样,意思意思就行了,还真金白银往外送、汗位请封啊。图什么?

图你高粱河赛车冠军,图你费劲心思拿不下个定难军,图你大言不惭——明年,神宗使谕回鹘令发兵深入夏境?你一个兵还没动,就让我去跟党项一决生死?你牛。

讲个大宋笑话——“然回鹘使不常来,宣和中,间因入贡散而之陕西诸州,公为贸易,至留久不归。朝廷虑其习知边事,且往来皆经夏国,于播传非便,乃立法禁之。”

甘州灭亡后,聚集在河西的回鹘余部仍与宋同盟抗夏,不时入朝习惯顺路在陕西做点小生意。赵宋君臣害怕他们精通军事,恐惧其给党项人当间谍,下令断交,禁止回鹘入境。

畏敌如虎到草木皆兵,满脸猥琐挫相连圣人一个键盘侠都感到反胃,何况四方邦国。

进贡,进你麻痹。

话说回来,伽蓝、赤叶二位外甥女殊为出众。

一种无法用世俗辞藻形容的独特。

看来见的美女还是太少了,后宫质量也太差。刚来时居然被小赵勾了魂…从先圣逃难,连何虞卿也能看上。啧!

“拜见淑妃、贤妃殿下。”李仁美一行又对着淑妃、朱邪吾思见礼。

“咳咳。”眼见圣人看得呆在那,贤妃轻轻拍了拍扶手。

有什么好看的?胡姬,也就那样吧,不如洛符、陈宸、闻人楚楚、韦懿、宠颜这些毓秀灵珠。特别是洛符!每每看到,贤妃都自行惭愧,嫉妒。把圣人迷成什么样了,几乎一有空就被紧紧搂在怀里!还有韦懿那贱妇,暗地里按倒圣人多少次了?在太液池,在禁院桃花林,在蓬莱殿的小亭台……在东内神社!不知廉耻!她都没舍得对皇帝用…

圣人点点头,南宫宠颜嘴角微扬,象板一指,道:“制曰坐。”

李仁美到蒲团上落座,却不敢抬头。他平时也是个没甚规矩挺张狂的一个人,但面对舅舅,总觉得不自在。

这是怎么回事?

来自血脉的压制?

三百年来,已然天生对严父由衷的敬畏?

李仁美正胡思乱想着,圣人已用微微感慨的语气打开话匣:“自宝应元年殄灭史朝义一别,舅甥同座再见,不意已隔一百三十年。英武可汗、叶护太子、毗迦公主、仆固怀恩、李光颜(回鹘阿跌氏部)、浑瑊(回鹘浑氏部)、小宁国公主、太和长公主、李思忠…好似落叶别树。”

“舅舅!”李仁美稍稍欠身,做出一副动情的神态,凄然应道。

“怀信可汗苗裔还有几何?”

“累遭丧乱,带上外甥仅四百余人罢了。”李仁美痛苦的摇了摇头,道:“黠戛斯弱则卑伏,强而寇盗,残暴歹毒,实为戎羯。录莫贺吃里爬外,外引贼人。二者狼狈为奸,杀人如麻,龙庭也被他们捣毁,王室死者,不可计算。”

那我就放心了…

“外甥治下,现有军民——”圣人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男女有口二十三万,步骑带甲三万一千人。另有附属嗢末、杂胡十余部,约莫也有四五万人吧,这些人的脾性,舅舅又不是不知,不造反就是万幸了,做不得数。”李仁美叹道。

圣人暗自皱眉。

三万兵,与前朔方、凤翔体量相当,但前者大。一个甘州养不起,除非像李克用把群众榨成人干。看来回鹘实控的地盘比有司汇报的要大。

兵民比差不多八比一,按胡俗,倾巢出动,成年男子全拉上,得七八万吧?

倒有几分实力。后世张承奉被打得叫爸爸,也就不足为怪了。但在李某面前,还不够看。

上次揍吐蕃人,明罗集结的武士虏就是三万多点,结果如何?一战让牛鬼蛇神至今不敢炸刺。

“没再和归义军交战了吧。”圣人切入新话题。

咯噔!宰相阿怛鲁脸色一变,打…自太常卿苏荣携王命出使西域,勒令各方不得再互相攻杀,他们就在尽量避免战争,与张氏也保持着表面和平,但小规模交火还是存在。

没办法,张家有野心,国中不少大臣也想扩大土地,许多事不是上层能完全驾驭住的。等这次朝觐回去,大伙应该就能消停了。朝廷威权,相信觐见贵族都有数,没必要惹得舅舅不悦。

李仁美连忙答道:“岂敢违舅命?已令将士不得擅启衅斗。”

“甚好。”圣人摩挲着下巴,轻轻颔首。对归义军,他还是有一定历史遗憾的。只要张家不明着扯旗造反,尽可能温和的让张氏子弟和沙州儿郎回到祖国怀抱吧。

当然,这还太遥远。归义军也是个流行下克上有着中原武夫陋习的藩镇。不给他们上上课,不死上一批人,不会怕你。

盲目的慈悲是危险的,肤浅的爱足以灭国。

自灵符应圣院惊魂一夜以来,他就一直深深明白这一点。

“有外甥坐镇张掖,河西当无大碍,朕也可放心了。”顺势夸了几句,圣人接着说道:“如今国事多艰,汴贼窃据中原,侵略如火,滔天贼势更甚安禄山。外甥可有见解?”

咦嘿,总算问到了。

李仁美略做思考,拱手道:“回禀舅舅,外甥以为当先取洛阳,以彰天命。克复东京,则叛军疑窦丛生,各怀鬼胎,十分劲使出五分便算本事。其次,不管防御还是主动出击,也任凭施展。”

唔,你这消息够闭塞的,陕虢还在汴贼手里呢。出了潼关就是朱友恭、何絪之辈沿着尧函道修建的连城军寨,莫说步军,连骑兵也不好通过了。

只能取道河中走河阳,但朱温在沟通蒲、晋、陕的交通中心、往小平津的必经之路—绛州—囤积了张存敬所部重兵。

或绕商州,出拒阳川沿着雒水经虢州之卢氏县杀向河南府,王彦章那厮上次入寇就是走的这条路。优势是快捷,缺陷是地形复杂,丘陵山峰不断,河网密布。只需一场暴雨,盘桓数十里的大军容易被阻挡、瘫痪、甚至全歼在崇山峻岭之中。一条对敌、对我都很危险的道路。朱温不敢轻入,他亦然,加上朱温还未雨绸缪早在虢州南部布防了万余机动兵马,恼火。

“这巨贼!”李仁美骂了一声。

他也听明白了。朱贼拿舅舅干瞪眼,舅舅一时半会想讨灭朱贼也是痴人说梦。潼、蒲被堵死,只能硬啃。东方诸侯战意不强,存在应付差事的嫌疑。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就是这么个事。

唉。

时过境迁,难道汾阳王、李临淮、仆固怀恩这样的忠臣已在中国绝迹了么?

贤妃握了握圣人的手,凑到耳边低声道:“官家勿忧。昨日太原来信,父王言其已率师南下。有他在,攘除奸贼只是早迟问题。”

圣人敷衍的嗯了声。

别吹牛了。外舅那德行,别给他拖后腿,他就阿弥陀佛了。能在行军路上喝醉酒睡成死狗被人杀到面前,突出一个念头通达。

“不急,慢慢磨。”圣人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李仁美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轻轻道:“可愿随我去长安玩些时日,到樊川八大寺逛逛?说来,你还没来过中国啊。”

李仁美一愣。

阿怛鲁等随从大臣也心一慌。

“脱不开身的话就算了,来日方长。”见一行人有些不安,圣人给了个台阶。

“不,不。”李仁美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外甥求之不得。来金城之前,外甥便与臣下商议勤王。只恐走后,归义军、龙氏趁机进犯,袭击妇孺老弱。”

圣人举起手掌,勉励道:“责任重大,实不宜轻离。”

“臣请赴难!”李仁美貌似诚恳的沉声说。

“你是觐见,不是来打仗的。”圣人口吻却坚决,淡淡喊道:“宠颜,宣我制书。”

南宫宠颜变戏法的取出一卷制书。

“为臣之要,只在尽忠。奖赏惩戒,必正典刑。单于大都护仁美,保和朔野,虔奉皇极,卤部烽闻,万里飞渡。懿效倾输,自为开创。率守旧章,端协成式。睹衔环之心,降舅之宠命。宜封为九江郡王,兼侍中,平章事。余者如故。择日备礼,主者施行。”

李仁美瞪大眼睛。

舅舅搞什么鬼?

接下来,宠颜陆续宣了三份制,分别授李仁奇、李仁贤、李仁秉散官,阿怛鲁、戒禄卫将军。

伽蓝、赤叶,则给爵美原县君、大荔县君。

几人都大感意外,伽蓝、赤叶对视一眼,目光首次投到圣人身上,深深观察了舅舅一番。

似乎,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吓人…

“谢舅舅隆恩!”李仁美回过神,激动得朝着李某手舞足蹈,与随从大臣原地开跳。

圣人坐回到了位置上,扶着脸静静欣赏着伽蓝、赤叶快如闪电的胡旋舞。

婀娜多姿,妖娆妩媚,屁股…圆润…

扇上一巴掌,会红很久吧。

圣人瞳孔里倒映着两对翘臀,而心在李仁美。

外甥,自然要利用。

一番东拉西扯等了这么久都没听对方提到勤王,可见仁美本心暂时是不愿入朝的,所以他才会主动、以委婉的、有转圜余地的措辞予以暗示。

李仁美如果装傻,那么,忠奸自辨。打发一个郡王,作为安抚,令其高高兴兴回去。相应地,其这些年请册英义可汗的“转正”申请,就再等亿段时间再说了。之后外甥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李仁美上道,他也不会立刻同意。

上位者,最忌吃相丑陋,表现出来的功利性过于强烈。正如刚才,他反而做出一副只是请你到旅游几天的真实姿态,让李仁美摸不清他的用意。

即便李仁美再申请几次勤王,圣人也依然不会答应。

在最近几天,都不会。

李仁美,只是代表了甘州回鹘,不等于甘州回鹘。勤王一事,还得他们集团内部达成一致。等到阿怛鲁、戒禄等人陆续递上陈述朱温罪行的奏书,等甘州回鹘正式向朝廷呈去类似以“回鹘国致书天可汗”开头,代表集体意志的表文,才是点头之时。

这样,既是对李仁美、伽蓝一家好,尽可能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圣人也省心。

人心不齐的队伍,即使百万之师,拉来又有何用。

对付朱温,像建中、元和、乾符时征讨逆藩悍帅那样堆人数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建中讨淮西,长庆讨成德,禁军及诸道兵泱泱十几万,与几万人的蔡军、赵军对决,仍然一哄而散。

另外,龙氏、阳妃谷等部吐蕃、满地嗢末、归义军也不得不防。回鹘参战离开后,会不会有人兴风作浪?需做好预案。

“舅舅,外甥便不回甘州了。”献完舞,思来想去的李仁美气喘吁吁道。

“改日再说,累了。”圣人给他递上绣帕,和声道:“走吧,擦擦汗,去吃午饭。”

“是叫外甥一起吗…”李仁美面显羞怯,嗡声道。

“不然呢?”圣人摘下发冠,左手拉着淑妃,右手与贤妃十指紧扣,飘然而去。

枢密使不是滋味地跟在背后,眼睛里酸酸涩涩的。以前没孩子,她是得过且过,活到哪天算哪天的心态。圣人跟谁好,她无所谓,爱跟谁好跟谁好。可现在,有了政阳,有了二胎,与圣人日渐金坚,似乎人也变了。再看到这样的画面,她是真难受。

泪眼朦胧,抬头仰望霎那,这是第一次,枢密使产生了填补最后一个空缺德妃的念头。

“快,跟上,跟上…”不远处,李仁美推搡着伽蓝、赤叶,低声叮嘱道:“给的春宫图都看过了吧?照着来。发挥美色勾引之,把舅舅服侍好了……两月之内必须怀上…”

哼,那牛高马大的沙陀女能做贤妃,艳美绝伦的回鹘女就不能做皇后吗。

伽蓝听到这脑子嗡的一炸,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去,本就苟延残喘的甘州回鹘大概就要彻底步入毁灭了,从此逐渐融为中国的一份子。

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正如回鹘历代公主和自己的命运吗。为人玩虐,委曲求全。漂泊四海,客死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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