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二年正月十九,在圣人回到了京师。诸军给假十五日,轮休。宰相李溪、京兆尹孙惟晟、司隶校尉韩仪率群臣称贺灞上。
“咚咚咚。”严肃激荡的鼓声。
“嘟,嘟嘟……”雄浑的角、管、箜篌、琵琶伴奏。
圣人坐在马上,马蹄所过,两旁中外群臣一起弯腰,对他低头拱手。
李溪的声音抑扬顿挫:“河中大捷,王威远播,小人惶惶。陛下御枢柄气母,跻神总三灵,以新宅万国,容照烟霞,变春草树,动色人物。天镜开引耀幽蛰,粤临紫微以喜怒之息和阴阳。尧之聪明,以谋胜庸岐之虏,刑诛凤夷之骜……巍巍荡荡,区域四极。赫赫夙夜愤於祖宗驾千,年龄饰於日月气象,非貌圆方不足以鱼祥升凤……”
“若不骏秀大号,恢弘煌灵,岂非臣下之渎?是以夕惕四方,采神人群情不胜恳愿之至,谨议以德象天地为帝,除虐去残为汤,折冲御侮为武,保卫社稷为康,上徽号曰帝汤武康大圣,以微赞莫大之业。伏惟陛下奉俯从亿兆深情,诚於百代景贶神祗,孰不踊跃……”
不知是哪些舔狗的主意,朝廷升格他的尊号《睿真纯阳皇帝》为《帝汤武康大圣》。
档次很高了。
文武大圣李世民,天皇大圣李治。
武曌。朝廷对她一生毁誉参半,天后、大圣、圣帝、圣后、皇后变动频繁,玄宗末期才盖棺定论——则天顺圣皇后。大和大圣李显,玄真大圣李旦。这娘儿三属于追给,驾崩伊始并无。
至道大圣李隆基。
到李亨,情况发生了变化。以前是人死而论,李亨以挽大厦于既倒,生前就得到了乾元大圣,飞仙后又追为文明武德大圣。李豫一样,因功得宝应元圣,但部分政策失当,让他谥无大圣。
李适一即位就无耻加号“圣神”,大难之后在罪己诏中撤销。
由于唐祚险些在他手上倾覆,谥无大圣。
至德大圣李诵。
李纯以中兴功绩得尊昭文章武大圣。
李恒无号。李湛顽劣,倒反天罡把李世民的文武大圣挪到头上,死后无号;李昂、李炎、李忱、李漼、李儇皆无。
可见门槛还是有那么高。
当然,你也可以像懿宗那样恬不知耻强要一堆“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圣广孝”极尽赞美,但死后被“睿文昭圣恭惠”几个字送走,纯纯喜剧人。
奏毕,李溪吞了吞口水,再拜:“惟大圣在位,仙体得道,嘉福永受,长乐无极。”
群臣与有司找的群众演员也哗啦啦从近到远一片赶着一片拜倒。没等李某说话,簇在他周围的李仁美、赵服、王从训之辈就振臂举槊,拉着前后将士大喊造势:“帝汤武康,大圣大圣!”
四下武夫、官吏、舞姬、仪仗和看热闹的庶人受到感染,也纷纷拍手欢呼:“大圣!大圣!”
赫赫夙夜愤於祖宗驾千,年龄饰於日月气象,非貌圆方不足鱼祥升凤…说得圣人自己都快信了:他有这么屌?
容照烟霞,变春草树,动色人物…好几把肉麻,搁这写情书呢。天镜开引耀幽蛰,粤临紫微以喜怒之息和阴阳…御枢柄气母,跻神总三灵…有种教皇的感觉了。
“大圣,大圣!”
一浪盖一浪,圣人晕乎乎的坐在马上,几乎骑不稳。
我不配!
“李相,众卿。”圣人勾了勾手,让他们先起来:“朕躬浅薄,践祚七载,未有治政,作为赖天不移,从法自然,爪牙得力而已。何以朝廷沸腾。朱贼未灭,人游锅鼎。今请此号,实惟自愧。卿等若为忠良,则当赤心匡咎,切勿加尊,益增朕罪。”
李溪只当他谦虚,毕竟当初宪宗加大圣推辞了四次,于是板着一张脸不悦道:“臣率千万而上不受,岂有起身之理邪?”
群臣也再拜倒:“敢固请!”
“敢固辞。”圣人严拒。
“大圣受号!”军士也一窝蜂汹汹逼迫,搞得跟黄袍加身似的,什么烂德行!军人对他一个人狂热,是好事吗?不见得。意味着他一死,朝廷不一定指挥得动,儿子不一定驾驭得住。
“受不受!还不受!何时受!”离得近的大臣、将士、女御又载歌载舞,挥手抛媚眼。
圣人捂着脸,表情痛苦,马鞭指着一众男男女女,声音不禁颤抖:“关东盗贼丛生。国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怨声载道。我有何功劳?卿等,这是把我架在火上,害苦我也!”
“陛下休要呱噪,俺只晓得你与我辈同生死,俺的爷娘妻儿吃得饱穿得暖。”
“圣人圣人,你便不是天子,额也肯拥你做天子哩。”
“关东反虏过得凄惨,与圣人何干?谁逼着他们为朱贼纳粮打仗了?还不是贱得慌自找的!”
“陛下且宽心,国人其实还好,未致饿殍遍地,易子而食,已是陛下尽心至极。”
“陛下,平了天下,自有平了天下的尊号。”
“宰相何在?尊名受册在哪举行?”
“太极殿、含元殿可也。”
圣人狠狠瞪了李溪一眼,食指对着一众大臣、将士、女御上上下下。当初宪宗被群臣以“昭文彰武大圣”一個月逼宫四次,也是这般无奈吧。圣人不需要这个尊名来证明什么,但你有了一定有目共睹的功绩,就会有人被吸附,慕强崇拜,为你唱歌;不美……
这时,几名女官、尚书郎快步上前,直接在圣人的惊呼声中“尔辈何为!”把他拉下马,拥在怀里。随即沉默着七手八脚地把他塞进卤部,在音乐与阵阵大圣欢腾中驶入皇城。
***
“回来了回来了!”
蓬莱殿里已是花红柳绿。
孟才人没再穿道袍。衫裙系至胸前,外披薄如蝉翼的淡蓝大袖衫,优雅逍遥,飘逸如飞仙。
这算是礼服,一般用于重要场合。今天官家凯旋归来,她也与郑昭仪来贺。
“霓裳新月色,曼妙两轮中。黑丝藏合缝,曲阿锁埋头。”郑昭仪帮她理着衣背褶皱,觉得打扮还不错,幽幽评价:“谁道水到渠成,金莲凡心已动,涌泉馈报。仙人丰满,玉女姿态。某人看了,英名必堕。”
“什么虎狼之辞。”孟才人脸颊顿时发烫,两腮血红,转过头,不知所措:“七弟对你我敬若神明,不可度君子之腹,用这种话亵渎他。况我辈残花败柳,肮脏不堪,岂能污染圣君……”
“他偷窥你我沐浴——”
“那是流言,我不信。”孟才人打断道。顿了顿,似乎要补充些什么,却又克制了。我是他救出来的,若不是他,也早已了断身罹浊恶。他想看…就看好了…只当不知,以皮囊修炼魔考。
郑昭仪摇摇头:“孟法师,你着相了。”
又一群妃嫔走进蓬莱殿。
淑妃穿了一套“粉胸半掩疑暗雪”的十二破石榴裙。上衣黄,下裳红。暴露得很厉害,手可以直接伸进领口。不知是女为悦己者容,还是为了争宠。与侍女们亲密地说着什么。
枢密使怎么穿着圣人的白色圆领袍?好吧,也不违法。
贤妃、宇文柔、崔玉章、杨可证、崔玄素、赵若昭、庾道怜、高明月、南宫宠颜、闻人楚楚、洛符具各青纱革带朝服。除此以外,三武、二萧、伽蓝、赤叶、陈宸、韦懿、绮立娜、阿史那来美、论钦寻、慕容尹、凌仙……都是万紫千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低俗。
今晚应会召武昭仪、贤妃、淑妃、枢密使、洛姬同榻而眠。”
“听说淑妃喜欢走后门,那样她来得快。”
“大武最敏感。”
“哈哈,每每几下就飞流直……”
“挞伐他。”
“万岁!”直到紫宸殿方向传来喝彩。
寝城外敲锣打鼓,好一会才平静。
“咚,咚…”未久,蓦然间,几声昭示着“天子出入”的沉重钟声在大明宫各处渐次响起。
妃嫔们只一听,一起抢到殿门,眺望御道。
却见御道上屏扇徐徐,一个挺拔的身影,刚毅的脸上泛着风尘仆仆,背负长剑,大步登上陂梯。
淑妃脚步略急,嘴里喊着“圣人”,降阶接过去。在尾平台上,轻轻托住对方双手,危身半斜,别过头,泫然欲下;情态就像墓画上的君臣、故人相见。
“感君区区怀!”圣人将她扶起,还了个礼:“夫人。”
“朝贺过了?”
“是。”
“臭了,也憔悴了。”指尖缓缓拂过。
“有没有伤到?”
“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谁能害我。”
一边寒暄,一边被淑妃牵着引入殿。圣人乖巧地任她拉着手。甫一入内,便被一群女人围着各种撒娇、询问、膜拜。
“重创十余万叛军,太厉害了。”
“朝廷给官家加尊大圣,那臣妾等以后不是要称大圣、武康?”
“几十万人厮杀,一想就吓死人。”
“收复洛阳了?”
“据闻朱贼被打死了。”
李某这个回一句,那个答一句,把小半年简单讲了一遍。讲的平淡粗略,听的认真,一个个托着腮,睁大眼睛,嘶气,然后呢?丝毫不觉乏味的样子。在蓬莱殿与诸女聊了半个时辰,又一起吃了个饭,婉拒了某些人立刻与我开战的暗示,他又走了。暂时没空。一堆积务亟待处理,也有些问题需要和太尉、司徒交换意见。小别胜新婚的事晚上再说吧。
出了宫,他带着小跟班李仁美、赵服一行直奔樊川郊外的杜让能私邸。这年代没有皇帝不能到臣家的规矩。杜让能已经中风,强行召来,路上症状加剧直接死了怎么办。都是在这乱世抱团取暖,尽量吧。赶到的时候,恰逢抱病已久基本不问政的刘崇望也在府上做客。
杜让能正抓着床沿艰难坐起,苦笑道:“天耶地耶,连臣也无用了。”
加上司徒刘崇望,三公废了两个,还都是平章事,只剩因为伐蜀之败出任秦凤太守的司空韦昭度勉强健康。
“陛下。”五女杜黛君、侄子杜狐领着皇帝落座,上了茶水点心,就使眼色让其他亲族和下人离场。李仁美一伙知道君臣三人要深聊,也默契的在杜家人的招待下到室外休息。
座中唯长子杜光义、杜黛君、杜狐奉茶作陪,听候支使。
杜让能右手撑在床榻上,观察了皇帝一番,嗬嗬干笑了几声:“三十年前为陛下皇考(唐懿宗)查漏补阙,二十年前在先圣身边知制诰,判度支,七年来再与陛下共患难。时如流水。微臣入夜而王气日隆,不怒自威,甚好。赵崇之辈现在御前都要战兢了吧?杨复恭糊涂大半辈子,也就立陛下这件事上,难得对了一次。”
四年前,某人刚来的时候,睡觉永远只靠着墙,还要紧紧搂着睡在床边的小赵,不然就要失眠。持续性壮志豪情,誓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间歇性多愁善感,万念俱灰。说点什么干点什么唯唯诺诺,怕得罪这个,招惹那个。
一年之后,丑事杀阵见得多了,人也麻了,经常嘴上在煽情,其实内心一点感觉没有,喜怒哀乐只是适时转换的表情。
一年半之后,就在泥潭雪地里打滚,白射冷箭,夜草军书。
两年后,大小事,他基本不再咨询文武,大家只需要按他的王言办事,也不再日夜焦虑被人造反杀掉全家。
三年后,四年后,已活成了一个脑子里充斥着阴谋算计的工具人、冷血夫。
世界是运动的,人会随阅历、眼界、认知的变化而变。他不可能停留在前世、初来。人是环境的产物,环境需要他先是一个皇帝,那就尽力干好这个工作。未来会变成什么人,就看未来要经历些什么了。一成不变,童话。
“在其位,谋其政。”圣人一笔带过,思考了一下,问道:“成德出师勤王,福也祸也?”
杜让能眉毛一扬,锤了锤床榻:“军政财富自专,何必听皇帝的?藩镇是肃代之际的无奈之选,必须取缔。人性反复,河北也不可不除。一旦赵人助国灭贼,朝廷欠了人情,使能中兴,他年如何复赵?无论用什么计,只要涉及瓦解割据,必反。还会背上刻薄之名。昭昭史册之上智者会看到:某年,赵人晋侯替携,天子削其地称兵讨之。使子孙再遇巢、朱这等大盗,谁来孤忠?成德,能不用则不用。要用,就不能想着我强你亡,反而要做好使河如带,泰山若厉的盟誓准备。把成德留给后人,若在后人手上造反,再除之。”
圣人沉默不语。良久,跳过了话题:“得报汝州反正,河南府丹书鱼腹,叛军局势隐隐然病生腹肘。若朱温暴死,叛军分裂,部分转附李克用、他镇,与我相抗。奈何?”
朱温活不长了,这是可以确定的。
其一死,局势发展有三种情况。一是直接跪。二是某个子嗣上位,或大将灭朱自帝,继续领导叛军。这两者,无论哪个应验,叛军分裂是可以肯定的,部分将领可能割据州县,表面投降。部分可能像孙儒、石达开那样出走,另找根据地。部分可能西来,诚心反正。
部分可能转附李、杨。
李克用若得到数万乃至十万汴军,会发生什么不敢保证。
这时,只听司徒说:“臣记起乾符年一桩旧事。时段文楚镇大同,其将李尽忠、康君立、程怀信、李存璋等相聚曰:天下大乱,乃英雄立名取富贵之秋。李振武父子功大官高,勇闻诸军,若辅以举事,愿可济也。克用对曰:父在振武,俟我问之。众曰:迟则生变,何容千里禀命!于是囚文楚。克用不得已,遂反。”
听到这,圣人也想起了一起五代闹剧:效节军把刀架在李嗣源脖子上:“俺们拥你做天子,你听我们的,我们就听你的。你不识好歹,就杀了你。”
司徒总结陈词:“见微知著,武夫节操绝不可信。王从训、扎猪这样的人,只是少数。李克用位兼将相,复为国舅,或许没有篡志。但其部众,谁也不敢断言。总之,设法阻止李克用在讨叛中获得更多兵马、地盘。阻止不了,那就改策略,延缓他扩充幅员之后的造反时间,减小他扩充幅员之后的造反可能。”
圣人静静听着。
“好色者,以美人醉之。爱权者,以官贿之。求名者,以名诱之。”司徒继续分析道:“此人快意恩仇,自谓英雄,颇有侠风。最大的缺陷就是顾忌名声和道义,不屑下流。就从这方面入手。”
太尉着即补充:“代宗嫁齐国长公主于汾阳第六子。婚后夫妻育得一女,又嫁给时为德宗嫡孙的宪宗,即穆宗生母懿安皇后。惟今之计,先赌他愿为子仪。不妨让贤妃致书家中的时候顺口提一提。若克用有意,圣人可择一女,尚与克用长子。”
嘶,你做我岳父,我又当你儿子岳父?
“我与贤妃婚姻,数年来,仍有非议。而今跨辈,臣民是否会有微词?”圣人问道。
司徒摇了摇头,道:“懿安皇后,德宗外甥女,顺宗之表妹。宪宗不但娶了,还是到郭府亲迎。前者,后者,哪样合乎礼法?礼法,目的在于维护社稷。不能,要之何用。”
关系听起来复杂,其实简单。懿安皇后身上有二分之一的李氏血统,其母齐国长公主是代宗次女。按辈分懿安是宪宗的表姑母,结果宪宗在爷爷的命令下跑到姑奶奶家里把美丽的亲表姑母娶回了房,还造了一堆娃…
比起这个,什么同姓通婚,继嫂子,不够看。
是在下输了。
如果和李克用各论各的,既当翁婿又当亲家,圣人不是不能接受,问题他女儿都还小。最大的平原公主也才九岁,和李存勖同龄。克用长子落落去年见过一面,半大小子了,拿谁尚?
至于说把克用没出嫁的另一个女儿——小姨子朱邪妙薇娶给某个儿子……
他睡吾思。
小姨子和敬慎滚床单…
圣人一窒。
场面过于混乱。
旁边的杜狐、杜光义听得满脸黑线,还没嫁人的杜黛君更是耳根子都红了。
“此事,还需与太常卿苏公、宗正李公从长计议。”圣人不置可否。
司徒点头说道:“其二,征郭、李故事。授天下兵马副元帅,中书令,他不是在打幽州么,直接把幽州给他,制兼振武、河东、大同、幽州、昭义五镇节度使。赐号尚父,派画工前往太原,为他画像凌烟阁,改封汾阳王。把郭子仪同时担任过的职务一概移给他。”
太尉在床上翻了个身,道:“不可能打完朱温又和他打。有免于交恶、暂缓交恶的法子,便绝无不试之理。他既求名,自谓英雄,便以退为进,把他高高捧起。派人探探口风。若愿受,不管到底有没有从汾阳之心,也算贿买些时间。若讨价还价,要兼宣武、魏博、成德节度使,欲全河北之地,或固辞,则必有一战。还需谨慎施为,一边平叛,一边枕戈备战之。”
圣人一语不发,在大脑中推演着。
见状,司徒把袖一展,接口说:“最后一策就是且立贤妃为后。总之,平叛平叛,意在平息叛乱。而非平一叛,一人趁势而起,复为一叛。如果打掉朱温使我元气重伤而诸侯不弱反强,不如不打,慢慢磨,保全实力为上。”
“另者,一定严加看管代王。”太尉探出头,盯着圣人,凝重警告道:“局势看似好转,实则暗流涌动,各方都在算计朝廷。一旦代王被盗出长安,偷回太原,则陛下被废为太上皇在于必定。将代王交给可以托付生死的女官、寺人。事有不谐,宁夭折而不可活,切勿妇人之仁…”
一旁的杜狐、杜黛君、杜光义听得毛骨悚然。
从来和蔼可亲的父亲,居然也能是个教唆圣人杀子的恶贼。
天家有亲,亲到可以娶了表姑母。天家也无亲,无到父子不相容。
“我好好想一想。”圣人缓缓站了起来。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能靠自己。做好最坏打算,或许会是独自一个人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