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野猪岭之战一
乾宁三年,盛夏七月,统万城,寂寥的苍荒原野朦胧浮动,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余烬尘灰如玉女散。战争的烽烟终于点燃,讨伐军和叛军展开了大战。
双方都挖空心思,试图取得优势。
在获悉还有更多兵马正在赶来的消息后,叛军知道再龟缩可能要出事。于是,李弘道频频强渡红柳河,夏贼则一方面让统领城外氏族军的卫慕条渡过乌水界,一方面派兵跟随李弘道,谋求把天子杀死在河南。双方在无定河两岸日夜交锋,大小战斗数百次;不果。
被圣人左右开弓杀伤万余人、鲜血染红无定河后,叛军意识到了对方全是战兵,信心丧失,放弃了该计划。
武士。
圣唐真正的武士,只消五千突将,就能横扫南诏数万大军。几千朔方军,就能干碎数万杂胡。十万幽州军,就能摁死大半草原和辽东地区。一汉当五胡?一唐当十胡!
要挑战中国,到了宋朝再看看吧。
若不是有许多倒反天罡的汉兵,灵夏二贼怕是城都不敢出。
七月十三,司马勘武、李瓒率军两万会师抵达,进驻红柳河西岸,在灵贼大营数里外下寨。
十四日,攻略银绥的李仁美也出长城横山豁口赶到,与圣人汇合。两军合计三万七。加上李瓒部,讨伐军兵力增至五万余人。
另外还有万余羌戎,李仁美在银绥捕获的,被他押在军中作为苦力。
此番带了过来,充当替死鬼。当然,如果能在战斗中立功,或者表现出一定的战士素质战士潜力,未必不能转为辅兵,从牲口变为有人权的公民,军人。
七月十六,张惠照例被噩梦惊醒,朱温又来索命了,要带仙子下地狱。可大汗淋漓醒来后却发现身边冷冷,留下的只有带着他味道的枕头。张惠披头散发坐起来,正待询问侍者,就被被她吵醒的石鸢告知:圣人午夜那会就带兵出营了。
张惠一打探,才知道原来李弘道先下手为强,猛攻李瓒。圣人为防有失,亲自率兵去威胁灵贼侧翼了。得知踪迹,张惠才松了一口气,在床上愣了好久。
她这是,病变了吗?
然后起床梳洗,单披着薄白纱在圣人“工位”坐下,静静的看着地图,不时翻阅各种文件。
为君烦恼,为君愁。
不过…………却不是因为爱恋你。
你知道:我的心,早死了。
这一日的战斗激烈无比。李弘道两路出击,一面在野猪岭河湾痛击来骚扰的圣人,一面驱使杂胡玩命拔营,从凌晨打到下午,死相枕籍,李瓒部许多将士刀都砍卷,争得最凶的辕门堆尸如山。吃过晚饭后,李弘道又继续发战,完全不顾杂胡已经数次沸腾。
晚上的攻防依然不减强度。
朔方军体力骇人,打了一天还有余力,圣人压力暴涨,拼命抢滩登陆去保李瓒。朔方军利用地形、河水顽强阻击。两方都杀红了眼。大面积在水中肉搏。用拳头抡,用头盔砸,把人往沙里按。坐在筏子上拿枪朝水里人堆乱捅,接舷对砍。
打到半晚上圣人气得七窍生烟。这帮狗日的!不过他也理解,自己的兵固然战力在线,京西北八镇魁首的朔方军就比谁差吗?他们可不是凤翔那帮欺软怕硬的废物。
对朔方军,李某伊始并无恶感,之前还觉得他们挺会来事。可恨可惜,抗拒改革。关中关西有且只能有一个核心,不能容忍地方有可以和自己扳手腕的势力,否则和五代皇帝的老路有甚区别。我要当的是护国者,不是诸侯共尊的周天子!不破不立,只好请你赴死。
接下来的战斗仍然白热化。
正当他准备投入慕容章、令狐韬统领的正义军部时,收到李瓒的消息——灵贼发生鼓噪,数十军人兵谏李弘道,请休战。李弘道拗不过,解除了对李瓒部的疯狂攻击。
朔方军就喜欢这个路数。趁你不注意,上来就给你压力拉满,开局就是万岁冲锋。那股钢铁洪流的半兽人气势一般部队根本顶不住。换成蛮子,可能一个回合就会被冲烂。
拉扯?我拉扯你麻痹!
好在李瓒部成功顶住了灵贼的三板斧突击。
现在,他们又变得士气如虹,反追了出去,要让灵贼走不痛快。没一会,对岸的灵贼似乎也收到了消息。拔营行动既然中止,阻击自动告终。于是乎,在收拢死伤人员后,倒卷回营。
围绕李瓒的一场攻防,至此猝然落幕。圣人打散发冠,垂头拧了几捧头发里的汗水血珠混合物,望着滔滔江水葬亡魂。
苍天大地!藩镇如许之多,我李晔还要征战到几时?
每场恶仗都自己上,还有多少时间搞内政?
还有后续战略,该调整了。
河西走廊,派大将征讨,除掉归义军和肃州龙氏,打通和西域的联系。西海方向,抓紧走一趟,把李仁美部回鹘迁移过去,通过他们掠夺吐蕃人的财富。
然后回来干李克用。不谈灭了他,至少要像朱温那样把他打痛打怕,打得致书求和!吃到嘴里的四镇,要吐出来一部分。再收拾朱大郎,拿下汴梁占据中原,以瞰四方。
关中固然地理位置优越,龟壳一套高枕无忧,却是穷了点,人口损失惨重。
光靠关中和实控的河渭金凉一片,既不足以支持移民实边、变夷为夏,也不足以支持武装力量再扩张。十万甲兵,已是百姓能承担的极限。就这,百官俸禄还动辄拖欠,自己一家缩衣节食。也打不起远距离大兵团征讨。可中原,仅汴、宋、亳、颍四州,就能让朱贼养军十万。
地域发展失衡,竟如此之大。
还得走出舒适区,找朱大郎一决雌雄。
不然一直困守河南府被他发育,被他窥探,何时才是个头?
回到乌水营,已是拂晓。
一轮夏月,遥挂山影。清辉撒落,庭院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原来是围墙边被保留的两颗树的影子。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圣人卸下兵甲抗在肩上,嘟囔着跨入门槛,月色入帘之际,看见一个高大丰满的身姿,向月而拜。没扎的长发流泻及腰,一身月蓝衣裳,在月下反射出柔和幽光。正斜抬头,若有所思。
那即使站着也翘起凸出的大屁股正对着他。
每次都发誓克制。
每次都被惊人的吸力、阻力、排水量打得溃不成军。
正如《与朱思元书所说的那样:千丈见底,游鱼细石。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实在是令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好色至此,的确不是我的罪过。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伸手挂了挂挡,圣人双手杵刀。
天后转过身,明亮的眸子远远观察着满身血迹的他:“赢了?”
“胜负不分。”圣人轻声道:“叛军很谨慎,没你夫君的人马好打。”
听到这两个字,张惠顿时心情难言。
丧夫未久就被人顶在墙上半推半浑身内外摸了个遍。
服丧之夜,在灵堂上行媾和之事。
斩衰期间身怀六甲。
………
张惠张惠,你怎么还有脸在狡辩自己不是贱人,莫非你真是那淫娃荡妇?是的,我可能恶堕了,我早就恶堕了,疯了………
强烈的愧疚负罪和背德感复起。
张惠露出呆滞的表情,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让我去死吧。”
“为何?”圣人眯了眯眼:“我刚才那句话不对?”
张惠不说话,转身飘然入室。
“喂。”圣人走过去,一把逮住她的手。
“放开!”张惠甩手想挣脱禁锢,但她的扭动只能给这个魔鬼徒增情调:“好好好,再不提你夫君了,以后概称朱贼。”
“放开!”
“放不了。”李皇帝板着脸:“谁会让到嘴的肥肉跑了,我到晚唐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肆意挞伐你这高傲的仙子!”他抱起张惠,走向卧室:“别气了。都一宿未眠,该休息了。”
“我不。”张惠剧烈挣扎。
她身高将近一米八,比李皇帝还高一头,又是一百四的体重,反抗起来差点没抱住。
“你今天到底咋了?”
真是奇也怪哉,是孕妇的敏感发作,还是那句你夫君触怒了美人?
张惠眼睛一酸,咸咸的味道顺着喉咙往肚流。
棘手呐。玩弄女人的身子简单,玩弄心却容易出事。看来,今后得注意下说话了。
“那——”摩挲了一会挺起的大肚子,考虑她正在情绪上,怕再惹出麻烦的圣人缓缓放下大车:“你冷静下。”说着,连哄带拉,将其弄睡下,然后洗漱钻进了对面的被窝。
将就一晚,且和妹妹睡。
月仪就很乖。
仿佛是那无定河里潮湿的水草、敌尸头发,任人怎么探索也毫无声息。
手探索着,脑子里想着明天的军事,耳边是小张惠的轻微鼾声和头发的摩擦,疲惫洪流般涌来,圣人昏昏睡去了。
明日,全军渡河,进剿二贼!
七月十七一早,诸军依次离营,圣人召集全军在乌水河畔举行了一场草草的祭天:“二贼逆天而行,一定会受到惩罚。我已得到上帝和太宗的授力,他们会以大风为我助阵!”
神人授力当然是编的。有大风是推测的。
在各种天文地理的作用下,北方春夏多偏北大风。
自己渡河过去是在南列阵,届时若真有大风从背后吹向敌军,在有预言的情况下,有利于提振士气。
若无——我又没说具体是哪天吹,反正只要在河北作战期间吹过就作数。
将士们全不全信无所谓,有人会信就行。
三人成虎,谣言心理利用起来!
一切就绪后,全军开赴野猪岭河湾,架设浮桥,抢滩登陆,再次进击野猪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