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色朦胧。
六点半多钟,躺在仨屋喝懵圈的众人陆陆续续醒来以后,刘丽珍等人便紧忙烧火熥饭菜。
由于晌午光顾着喝酒,吴海泉、海龙等人都吃多少玩应,现在肚子肯定空空如也饿的吱哇乱叫唤。
待他们放下筷子,拍着肚瓜退到一旁,王淑娟就拎着两户茶水放在了炕上,随即徐春林等人围着茶壶而坐,和吴海泉、海龙唠着闲嗑。
而王虎受到徐宁的指派,让他领着关花去老徐家东厢房烧炕,对此屋内人表示一致同意,明个关花就要回万业了,那不得给年轻人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么。
韩凤娇站在门口,笑道:“得亏是二宁想的细致。”
“我都将这码事忘脚后跟去了。”王二利摆着手说道。
吴海泉笑说:“二叔,等过年前我来接磊子,到时候你们一块堆去万业啊?”
“海泉呐,我跟你二婶是寻思等年后去,因为啥呢,年前得走走亲戚朋友啥的,我幺麽得初八九。”
“那也行,反正我放假到十五呢,家里也不断人。二宁,到时候你跟二叔一块来啊?”
徐宁笑说:“这事我可不敢现在答应,我这没个准。但我歘空肯定得去,你放心吧。”
“得嘞。”
吴海泉点着头,倒是没有因此挑理,别瞅徐宁没正经工作,可他这一天也挺忙,平常得去跑山,有时候还得照顾点人情世故呢。
吴海龙说道:“那磊子就扔你这,他要搁林场干不好,你直接往万业给我去电话。”
徐宁瞅了眼关磊,说:“那不能,石头挺能吃苦,这点累算啥呀。”
“我倒不是怕他坚持不下去,他这体格子你也瞅着了,我是真怕他累着。”
关磊抽着烟,说道:“累不着,姐夫,你们就放心得了,咋地都不可能给你们丢人!”
“那行。”吴海龙转头瞅了他半晌才点头应声。
吴海泉问:“磊子,明個你跟我们一块走,我直接给你送楞场去。”
徐春林抬手道:“不用,明个我让人过来接,到时候让二宁送去。”
“这事简单,明个我和石头跟着泉哥车去楞场,完后泉哥他们接那头直接回万业,等我给石头送到楞场安顿好,我再自个回来呗。”
听着徐宁的安排,徐老蔫和王二利都点点头,“大哥,这么整行。”
“恩。”
直到将近十点,王虎和关花才回家,而屋内众人也全都散去,各自回屋睡觉了。
这夜,王虎、关花、吴海泉等人睡的都不咋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因为内心有些许不舍,倒是关磊沾枕头就着了,呼噜打的震天响,给吴海泉、海龙和徐宁都逗乐了。
感觉迷迷糊糊没睡多久,外屋地就传来掏炉灰的声响,徐宁睁开眼就瞅见李福强掀着门帘子冲他咧嘴笑。
东屋,迷瞪着俩眼的徐凤被刘大明掫了起来,徐春林紧忙将被褥叠起来摞到被垛上。
“姐夫,昨晚间我去老黄家溜达一圈,搁他家拿了两条狗鱼和两条白鲢,都是十多斤沉,我家剩点两只山鸡,一块给海泉拎着呗。”
徐春林点头:“恩,这就够用,你姐再给拿半扇野猪肉和俩狍子腿啥的。二利家里没啥玩应,有东西也是搁这都造没了。”
“嗯呐。”
韩凤娇瞅着外屋地摞着的鱼、野猪肉和狍子腿等东西,凑到刘丽珍跟前,悄默声说:“嫂子,我给他们拿点烟酒啥的啊?”
“二宁说不用,等你们年后去再拎烟酒啥的呗,这些就够了。”
韩凤娇点点头:“那也行。”
徐宁套上棉裤下地穿鞋,披着棉袄朝茅房奔去,刚路过外屋地就被刘丽珍拉住了。
“我去茅房,憋不住啦!”
刘丽珍白愣他一眼,道:“待会你回来,给这些东西都扔车上去。”
“诶呀,让我大哥整。”徐宁回头瞅着李福强,“大哥!”
李福强弯腰给烟头扔进灶坑,笑着点头:“妥!”
“啥玩应都指使你大哥。”刘丽珍拍着他肩膀,没好气道。
旋即徐宁咧嘴一笑奔出门,李福强则说:“这不当个事,老婶。”
说罢,李福强就拎着半扇野猪肉和俩狍子腿往外头走,刚好碰着翻墙过来的王虎,指使他将剩下的东西拎着,然后两人将东西都搬到了后车厢。
等徐宁从茅房出来,东屋已经放上了两张桌且聚满了人。
吴海泉刚洗完脸,便和海龙、关磊结伴去了茅房,仨兄弟应该是有话要嘱咐,徐宁没有管,只瞅着杨淑华在煮饺子和鸡蛋。
“嫂子,叨点咸菜啊。”徐宁坐在桌前披着棉袄说道。
刘丽珍端着饺子盘进屋,“你没长手啊?你可是功臣了,咋净长个嘴指使人呢?”
“没事,妈,我顺手的事儿!”王淑娟说完就出了屋。
一早晨徐宁遭老妈两个白眼,他也不知道老妈哪来的气,只撇眼徐老蔫,悄悄问:“你惹莪妈啦?”
徐老蔫皱眉,“别瞎说!我惹她嘎哈呀。”
徐龙弯腰摆放着凳子,低头悄默声说:“整不好就是瞅你不顺眼。”
“瞅我不顺眼?我这阵子表现不好哇?”徐宁很是费解。
“你净装犊子,你表现好?呵呵,真招笑。”徐老蔫冷笑两声。
“……”
这时,王二利和吴海泉等人进屋,刚才他们搁外头站着唠嗑来着,徐老蔫立马换副嘴脸,热情招呼三人赶紧入座。
早晨煮了三样馅饺子,菜是土豆萝卜条汤、干豆腐拌白菜心和咸菜。
刘丽珍坐在炕沿边脸上露着笑容,这让徐宁很是纳闷,心里寻思着他到底啥地方得罪老妈了呢?百思不得其解啊。
待解决完早晨饭,将桌子撤下去之后,徐凤拉着关花胳膊好一顿叽叽喳喳,将刘丽珍烦的直翻白眼,主要是徐凤现在太烦人,小人不大点,净说大人话。
若熟悉还好说,要不熟悉的人刚接触,寻思老徐家的丫头虎了吧唧呢。
“赶紧上学去!饭盒都搁锅台上摆着呢,你们拎着快走吧。”
徐宁抓着徐凤后脖颈,拉着王彪胳膊去到了外屋地,而刘天恩和金玉满堂跟在后边。
“二哥,还没到上学点呢。”
“别磨叽。”
刘天恩拿起饭盒装在斜跨书兜里,抬头说:“二哥,这礼拜咱还去抠鱼啊?”
“抠屁鱼,你们去水库滑冰吧。”
王彪眼睛一亮,“二哥,那你跟我爸妈说啊?”
“恩,我给你们打保票行,但不能整的像上回似的,知道不?”
“必须地!”
旋即,王彪和刘天恩领着徐凤、金玉满堂走到当院,回头对着东屋窗户瞅着他们的关花等人挥挥手,这才一蹦一跳跑出院门口。
屋内,吴海泉瞅着刘丽珍说道:“大婶,我过年前肯定得来一趟,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跟我二婶、强嫂,给我整点好吃的。”
刘丽珍听闻这话,当即大笑:“哈哈,那必须地!海泉,这没啥麻烦不麻烦的,你能说这话,就是把这当自个家啦!大婶,心里头高兴!必须整好吃的,哈哈……”
“海泉,你啥时候来都行,但有一点得记住啊,下回再来别拿东西了。”徐春林说道。
吴海泉笑了笑没吭声,既然过来肯定得拎东西,甭管多与少,总是那么个意思。要真不拿东西,那成啥玩应了。
“海龙,回去跟你爸妈说,我们过完年就去,到时候提前往万业去电话告诉你们一声。”王二利说道。
“成!二叔,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们呗。”
王二利摆着手,“诶呀,那还接啥玩应啊,我们自个开车去。”
众人在屋里唠了半个点,眼瞅着快到林场上班的点,吴海泉等人便起身往当院走,屋内一帮人跟在后头相送。
“花儿,你跟泉哥龙哥去车里,我和石头搁后车厢。”徐宁说道。
吴海龙拽着他,道:“那能行么,大哥也不知道17楞场搁哪,你去车里给他指道,我和磊子搁后头。”
关磊将铺盖扔到后车厢,点头:“宁哥,你去指道吧。”
徐宁点头:“那行,你给后车厢里装着熊油的罐头瓶拿出来,这玩应搁后头容易打了。”
“熊油?”吴海龙嘀咕一声,绕到车厢后往里一瞅,便瞅见一堆东西。
“诶妈呀,大叔二叔,咋给拿这老些东西啊?”
王二利笑说:“给你们拿着就吃呗!”
“这都是自个家东西,也不是花钱来的,怕啥呀。”
吴海泉走到后头瞅了眼,道:“这都是好东西啊!大叔二叔,你们留着吃啊,不用给我们拿……”
刘丽珍说:“我们想吃就让二宁去山里打了,家里有这号人,还怕吃不着肉啊?”
“行了,海泉,赶紧上车走吧!”
吴海泉瞅着站在院门口的众人,点点头道:“那行,我们先走……”
“走吧!”
吴海泉、海龙和关花、关磊挨个打声招呼挥了挥手,吴海泉就踩着油门驱使汽车朝前行驶,而徐春林和刘丽珍、韩凤娇等人则在门口瞅了半天,直到瞅不见车尾才要转身进屋。
“你们进屋吧,我们仨上班去了。”
“行,你去班上跟老郭说一声照顾点磊子。”刘丽珍说道。
徐春林不耐烦摆手:“这事跟他说啥,既然二宁跟着去,那他就给办了,你别操心这事,赶紧进屋得了。”
刘丽珍闻言眼睛一眯,给徐春林瞅的心里发毛。
“那你跟我唠五块钱的?”
徐春林有些发懵,“啥玩应?”
刘丽珍冷笑:“你左脚鞋垫子里为啥有五块钱呢?”
这时,韩凤娇和杨淑华、王二利等人皆是眼神飘忽不定,咧着嘴角发笑。
徐春林瞅着众人不语,他忽然想起来为啥刘丽珍今早晨气不顺的原因了,原谅是他自个出了问题。
那这五块钱到底是咋回事呢?徐老蔫低头皱眉想了起来。
好像是三个月之前,当时徐宁耍光了钱,就跑回家跟他张嘴要钱,徐老蔫急头白脸的死活说没有,可徐宁压根不信邪非要翻他兜。
奈何徐老蔫当时要去茅房,他就说等上完茅房再说,就在他去到茅房之后,就将五块钱塞到了袜子里,但徐老蔫左思右想觉得不准成,然后才给五块钱塞到左脚鞋垫子下边。
而徐宁果然抠他袜子了,待没翻着就跑去找徐龙了,而徐老蔫也因为刘丽珍让他往灶坑添把火,忘了鞋垫子下藏钱的事。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徐老蔫不可能忘,奈何当时的徐老蔫可谓是有钱人,兜里揣着五块钱,小金库算上徐龙那份还有将近五百块钱呢,所以对这五块钱也就没咋放在心上。
直到今早晨,刘丽珍瞅徐老蔫的鞋垫子太埋汰,就好心寻思给他换副新鞋垫,哪成想翻出来五块钱呐。
刘丽珍心想:整不好就是那小瘪犊子故意往他爸鞋垫子下塞的,要么就是徐老蔫自个藏的,反正他俩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刘丽珍早晨才没给徐宁好脸。
徐春林瞅着她的眼神灵机一动,紧忙上前拉着刘丽珍胳膊,笑说:“珍呐,啥玩应五块钱,我不知道啊,指定是那小瘪犊子害我,天地良心啊,我真不知道咋回事!”
“呵呵,等你回家再说,你们先去上班吧。”
刘丽珍挥挥手,旋即仰着头带领韩凤娇等人走进当院。
徐老蔫站在原地歪头瞅眼徐龙,问:“你知道咋回事么?”
“我上哪知道去,不是你藏的么?”
“……你别诬赖我,你近些日子跟那小瘪犊子学的一点人情味没有。二利,给我颗烟。”
王二利从兜里掏出烟袋,“自个卷颗抽吧。”
徐春林嫌弃道:“瞅瞅你混的,还赶不上我呢!”
王二利呲牙笑道:“是,谁能比过你啊,你全身上下比脸都干净,我好赖还有两块钱零花呢。”
“诶,你藏的那些钱呢?借我点呗,等有工夫给那颗熊胆卖了,我再还你。”
王二利闻言紧忙往前迈步,对于徐老蔫的苦苦央求根本不理。当徐老蔫见他没搭理自个,就将目光扫向了徐龙,没成想这大瘪犊子也迈步噌噌往前蹽,根本没给他搭话的机会。
“一点人味没有!”徐老蔫黑着脸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