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修处理完一日份的卷宗后,他便前往会客厅,亲自面见了尼尔森城主。
尼尔森城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及至看见教会的“主持大祭”罗修到来的时候,他便站起身,向罗修致以虔诚的圣礼。
“感谢您的拨冗,罗修大人。”尼尔森语气恭敬地说道,“从边庭那里,我听说您裁决了‘死之告者’格瑞恩的事,特来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您为我、为红枫城的居民们除此一害,这真是莫大的喜讯。”
“那只是我身为‘大祭’所应尽的责任。”罗修颔首、微笑说道:“您无需专程为此跑一趟的,尼尔森阁下。”
“不不,您太客气了,罗修大人。”
尼尔森摇了摇头,说道:
“‘死之告者’格瑞恩,那也一直都是‘大审判官’贝恩斯大人的心腹巨患。我不仅代表着我个人、也代表着‘边庭’向您致谢。”
“贝恩斯大人托我转告您,他有意愿与教会达成进一步合作。为此,边庭愿为教会开放四分之一的存戒宝库,同时,贝恩斯大人允诺,将在未来同教会共享所有的情报。”
“而这一次,我个人愿再为教会圣捐五千金币,贝恩斯大人同‘边庭’也托我代为圣捐两万枚。这只是我们微薄的心意,望乞您收下,请您不要推辞。”
尼尔森的言辞充满恳切,他脸上的表情也和真正的虔信徒般充满虔诚和恭敬。罗修直视着他的眼睛,微一思索后,便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尼尔森阁下。您和‘边庭’的善意,我已确实收到了。之后我会让密要所的圣职者们与您的侍从交接,我代表教会感谢您的捐助。”
当听见“主持大祭”罗修表示收下了这些馈赠后,尼尔森城主也长舒了一口气。
他奉“大审判官”贝恩斯大人的命令再次来此,身负的一项重要任务、便是以他为纽带、与教会尤其是教会的“主持大祭”罗修·卡洛斯建立起良好关系。罗修既然收下了这些“善意”的馈赠,那这一项任务就算是达成了。
随后,尼尔森便听罗修接着说道:
“与‘边庭’深化合作的关系,这也是我一直在追寻的,而您的到来让我看见了契机,尼尔森阁下。”
“希望您回去告诉贝恩斯阁下,如若再有‘死之告者’这样类似的危险出现,可以第一时间派人来教会告知我。我以圣光的名义起誓,此等污秽必将受到神圣的制裁。”
“那再好不过了,罗修大人。”
尼尔森城主站起身,向罗修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而此时的他已代为传达了“边庭”的善意,并已得到了“主持大祭”罗修准确的回复,于是便准备向罗修辞别,说道:
“那么,罗修大人,既然这样,我就不过多叨扰了。”
“我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贝恩斯大人,他一定会对此感到高兴的。”
说完,尼尔森城主便向罗修正式辞别,在罗修的目送下离开了会客厅,并在引导圣职者的引导下离开了教堂。
而罗修也随即从居所离开,前往圣务厅,准备向“传道所”派分接收尼尔森城主转达“馈赠”的任务。
这一趟,教会收获了尼尔森城主共“边庭”一同圣捐的两万五千枚金币,除此之外,边庭掌管的【至高】在红枫城新修的‘存戒宝库’,也向教会开放了四分之一数。以‘边庭’的体量,教会之后便无需再为基础物资而发愁,这着实是一件好事。
罗修心想着这些,他同时也在思索着其它的问题。
自罗修正式就任红枫城战时教会“主持大祭”的圣职之后,教会至今已从不同途径得到了不少资源与资金积蓄。尼尔森城主前后两次“圣捐”的金额便已达到一万枚金币,而“大审判官”贝恩斯又托他来“圣捐”了两万……加上近期许多虔诚信徒所“圣捐”的几千枚金币、以及安东尼、帕米埃带队圣裁者从异教徒据点中缴获的那些,教会如今的资金储备,已有将近六万枚金币。
虽然这一数字相比自己在“黄金国银行”曾拥有的二十万金币的储蓄并不足看,但也是個不小的数字了……恍惚中,罗修莫名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吸金才能。
那么,在如今资源状况充足的情况下,罗修也需要考虑一下教会之后招人与扩大规模的事宜。
在将这些想法都记录下来后,罗修于是带着新写的手札前往了传道所和密要所,分别向这两处圣所的主官传达了他的要求。
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罗修再从两处圣所返回到自己的居所中,拉起结界稍事休息。
现在,他新任教会“主持大祭”的绝大部分重要事宜,便都已完成了。教会下属的圣职者们会去执行其它琐碎的工作,那便不需要罗修再分散精力。
他于是能够计划着做一些自己的、教会外的事情。
罗修于是拾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随后便换上常服,从居所结界中走出,到传道所向安东尼稍微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开了教会教堂,向红枫城主街上走去。
他始终还记得另一件事——为矮人米尔寻找一处适合作为新铁匠铺的店铺,而现在罗修终于有空闲的时间来完成这项约定。
算算日程,当时矮人米尔说、他还需要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宜,而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他准备动身的时候了。
一边想着这些,罗修同时沿着主街悠闲地散步着。他到处走走逛逛瞧瞧,心情颇为愉悦。
在解决了上任之初的一堆事情之后,现在就是最神圣而宝贵的私人假期,任谁也不能打扰。
罗修心中如此笃定地想道。
……
一周之后,天启历767年10月,中旬。
自诺兰帝国于前月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恐怖瘟疫后,一场前所未有的灾荒,也迅速从帝国的东部席卷,并迅速蔓延至帝国的大片国境。
之前的瘟疫,便已令帝国元气大伤。而如今紧随其后席卷而至的灾荒,更是加剧了这一局势,令帝国国内局势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动荡。
而当帝国大片领土遭遇严重灾荒的消息传到松原领、再传到红枫城的时候,灾荒已为帝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极为巨大的损失。
——“十月饥荒”。这便是帝国的帝胄们,在之后对此次灾荒的定名。
“边庭”最先从松原领的律政厅得到了这一消息,而“边庭”的领袖“大审判官”贝恩斯,也履行了之前的“情报共享”的承诺,将灾荒的情报同步给了教会。
罗修因此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些消息,尽管灾荒与瘟疫并未彻底蔓延至松原领,但情况也完全不容乐观。
这说明“审判战争”真正降临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了……罗修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地知道这些。
很快地,帝国便会紧接着爆发更多恐怖行动——“滚石城大献祭”的异教徒屠城惨剧,“黑刀事变”的恐怖刺杀案;“血腥宣言”的边境独立运动……一桩又一桩的恐怖暴动将会接连发生,逐渐让帝国的统治滑落崩溃边缘。
最后,以一位公爵、三位侯爵、以及十数位伯爵受咒身死的“哀嚎之夜”为最终的导火索,漆黑公国将正式向帝国宣战,“复仇战争”暨“审判战争”的号角、便将真正吹响。
如今,留给罗修的准备时间已所剩无多,罗修无比清楚这一点。
但他并无法、也不打算强行扭转这些战争到来前的苦痛与悲剧。
虽然现在的罗修已是“四重命途”,拥有了绝大部分超凡者都难以企及的强度,但他同样深知——这样的自己还远远不够强大,而造成这些苦痛与悲剧的始作俑者,无疑都至少是“入圣者”位阶之上的超凡者间的博弈。
他能前瞻到这些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就已足够成为他所掌握的、绝对的优势。而强行切入这样高端局的结果也显而易见,他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被那些真正的强者们碾碎成灰,万劫不复。
在这样的境地下,罗修还是选择留在红枫城安稳发育。唯有继续变强,真正晋升成为五重命途的“入圣者”后,他才能实践更多。
在得知“十月饥荒”已真正到来之后,罗修便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
红枫城,光辉教堂。
在之前和尼尔森城主见面后的一周时间里,罗修保持着正常作为“主持大祭”的工作节奏,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教会的各种事务,并稳步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在这期间内,教区之上已收到了罗修上任后取得的显著功绩,于是向教会调派了更多圣职者,也给予了教会更多倾斜。
而“传道所”的主官马伊耶夫,也很好地执行了罗修的命令,从红枫城的虔诚信众之中、甄选出了不少卓有资质的好苗子。
他们中的部分加入了教会,并在传道所圣职者们的引导下,成功领悟了【光辉】之道,踏上了第一重命途,作为“开悟者”各自担任起见习圣职。
如今,红枫城战时教会的圣职者人数,已经来到了七十六人,比之罗修就任“主持大祭”时要翻了一倍。
这都是很好的迹象,说明教会的确在迅速发展,自己之前为教会定下的发展方针并没有大的问题。
罗修心情愉悦地想着,而刚处理完一日教会事务的他,也在这一日上午收到了引导圣职者新的禀告。
引导圣职者向罗修禀告——有一位矮人此时正在教会教堂的门口,他向值门的圣职者说出了“卡洛斯”这一姓氏,并指名要见有着这一姓氏的圣职者。
而引导圣职者也同样知道,在教会教堂之中、拥有这一姓氏的圣职者,便只有“主持大祭”罗修一人。
引导圣职者于是不敢怠慢,恭敬地让那位矮人在教堂门口稍作等候,随后便赶忙来向罗修禀告了这件事。
——那就是矮人米尔,他终于来了!他之前说处理善后需要差不多半个月,他最终抵达红枫城的时间算是相当准时。
“那是我的一位老朋友,阿尔茨。”罗修于是面露微笑,向引导圣职者说道,“他终于来了。你先去引导他进来,阿尔茨,去我居所的会客厅,我随后就到。”
“好的,罗修大人。”名为“阿尔茨”的圣职者颔首说道,“我这就去引导那位客人,安排他与您在会客厅见面。”
之后,阿尔茨便向罗修告退离开,罗修也整理好衣装,再收拾了下桌上的卷宗,随后便动身前往了会客厅。
……
光辉教堂正门外,米尔正仰视着面前值门的圣职者,脸上浮现出好奇的表情。
在他向两名值门圣职者报出“卡洛斯”这一姓氏、并指名要见这一姓氏的圣职者的时候,米尔敏锐地察觉到,两名值门圣职者脸上的表情,似乎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为什么……莪向他们报出“卡洛斯”这一姓氏的时候,他们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米尔有些疑惑地想着,但同时也对那位已“阔别”了半个月的圣裁者朋友的身份更好奇了。
从之前罗修向米尔求购“神灵之心”开始,米尔便知道罗修在教会的身份一定并不简单。但过往也有圣职者为他们直属的“司祭”、“主教”代购的先例,因此米尔也没往太深处去想。
一位值门的圣职者于是让米尔稍作等待,随后便进入教堂中,去向“主持大祭”禀告这些。
米尔于是耐心等待着,并和留下的圣职者浅聊了一些关于红枫城及教会的事后,之前进入教堂禀告的圣职者便很快从教堂出来了,并向米尔说道:
“‘主持大祭’已知晓了你的来意,并允许你进入教堂拜谒。”
“请随我来吧,客人。我带你去大祭大人的居所。”
主持大祭啊……为什么要去那位大祭的居所?米尔内心有些疑惑地想着。
他此时还没想明白、自己只是来见那位圣裁者朋友一面,为什么教会的“主持大祭”却要见他一面……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大祭有任何交集,当然,也可能是那位“圣裁者”朋友是教会“主持大祭”的心腹臂膀,而他的“圣裁者”朋友或许早已向教会的“大祭”介绍过他……
一边思索着这些,米尔于是收敛起灵性,尽可能保持着低调,便跟随那位引导圣职者向教堂内院走去。
其间,米尔有些好奇地左右观望着,而作为“矮人”的米尔,也同时受到了许多圣职者们的注意。
但并没有圣职者来向米尔搭话,“矮人”在红枫城虽然少见,但放在整个诺兰帝国,却又经常能在各个领域看见他们的身影。
像是现在的红枫城教会、在修筑建筑时便常能看见矮人。而米尔此时还是一副匠师的打扮,这更让圣职者们认为、他就是来教堂内院先行考察的建造师。
随着引导圣职者带领米尔来到了“大祭居所”,并受准穿过结界、真正进入居所中的时候,圣职者便对米尔说道:
“客人,大祭大人便在一层的会客厅等您。请您自行前往吧,大祭大人只允许您一个人进去。”
只允许我一个人进去?米尔脑海飞转,他从引导圣职者的话中,竟隐隐嗅到了些不妙的意味。
但现在已深入了教会的核心腹地,米尔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自己进去。”
米尔自信,自己是【智识】“四重命途”的符文魔锻师,如果那位主持大祭真的想要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那自己也有足够的底牌逃离……
一边想着这些,并看着引导他来这里的圣职者告退离去,米尔于是脸色一凝,便大踏步往大祭的居所中走去。
居所一层的结构并不复杂,米尔很快找明了会客厅的位置,并来到门前轻敲了敲门。
“——进来。”从门后传出平静的声音,那应该就是“主持大祭”的声音,竟让米尔感到有些熟悉。
但米尔并没有想太多,在得到大祭的准许后,他便推门而入。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好久不见,米尔大师。”
“主持大祭”罗修,他此时正静静坐在会客厅的首座上,面带微笑看着来访的客人。
而在真正看清教会的“主持大祭”是谁、并反复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眼花之后,米尔终于绷不住了。
“……啊?”
米尔脱口而出“啊”了一句,他已掩藏不住自己的惊讶。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巨大的震惊与强烈的疑惑此时已涌上米尔心头,让他短暂忘却了自己刚准备要说出的话,只是愣愣地呆立在原地。
而当看见老朋友就这样愣在当场的时候,罗修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意。他很满意米尔看到自己时、这震惊与疑惑混搭的反应。
“之前,我并没有完全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朋友。”
罗修站起身,走到米尔身前,向他伸出了右手,并郑重地说道:
“我就是红枫城教会的‘主持大祭’,我名为罗修,罗修·卡洛斯。”
“我很高兴,能在阔别半个月后再次见到你,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整个教会欢迎你。”
“——欢迎来到红枫城,我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