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蔡徽明说了汴京争斗的规矩,李鄂也就不遮掩了。
这次算是高俅的人马,直接犯到了他的头上。
蔡徽不许他杀高俅,高俅那边也是一样,不能直接对他跟花荣、杨志,这几个有官身的动手。
这就是规矩,若高俅差人打死了花荣、杨志,李鄂这边自然可以当街袭杀高俅。
只不过这样一来,二十八宿就不能再待在东都汴梁了。
李鄂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实力,可能比小蔡府、慕容府、曹王府、太尉高俅,更加的清晰。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Bug,点起二十八宿兄弟,东京城内,不说想杀谁就杀谁,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贵人出行,那点仪仗亲卫,还真奈何不了他们二十八宿。
只不过,那是鱼死网破的招数,用了,以后的路就很难走喽……
喝退了禁军、厢军的佃户帮人手,捎带给了他们一人一根大竹杠。
按禁军算法,百顷田一万亩,一亩五斗,万亩就是五千石粮食,即便是便宜点的高粱,怕也要五千贯的支出。
而厢军那边要的少,拿的也少,三千贯差不多也就够了。
此事,算是禁军、厢军寻衅在先,李鄂的竹杠敲了,蔡徽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一亩上好田地的收获不过三五百斤,似上苇庄这样的涝地,一亩能不能产五斗粮食,都是很难说的事儿。
禁军开口就是不管旱涝五斗,就是实实在在的讹诈,这点账头,五谷不分的蔡府小衙内还是能听清楚的。
敛财,也需要专业知识,这是老蔡相公家传的本事,蔡徽也自小学过。
接下来这八千贯李二头陀能否到手,就看他本事如何了。
看着李鄂跟赵五郎达成了口头约定,众人便继续吃喝。
吃饱喝足,便来到了原本的皇庄之中。
“李兄,庄内的几处大院,之前有过贵人下榻,就不好随意住进去了。
没有官家赏赐,这几处大院,闲置为好。
若屋舍不够,自可再建,莫要真的占了贵人院落为己用。
若让那些個廉访使者闹到御前就不美了……”
点出几座正经住过贵人的庄园,李鄂、蔡徽的这次游猎占庄就算是结束了。
这次只是过来看一下,真正交接皇庄,还有许多手续要走。
不能用的庄园,介时也会被贴上封条封存,并不是李鄂来看看,上苇庄这处皇庄,就算占下了。
回到城中铁佛寺,李鄂也对二十八宿的行止做了新的安排。
曹正那边的屠宰场开工,二十八宿就是第一批杀猪匠,厮混江湖,总要见过血才好。
如今大宋的规矩仍在,人血不好见,人也不能随意杀,见一见猪血,杀一杀猪,也能磨炼一下胆魄。
除了杀猪之外,屠宰场送肉的营生,也将是二十八宿的日常。
将训练归于生产生活,也是必要的选择,人员轮换一下,换了曹正那边的泼皮经营铁佛寺的猪杂摊子,二十八宿反而轻松一些。
等到二十八宿开始每日早起去杀猪巷,宰猪运肉,远去西北的鲁智深、杨志等人,也顶风冒雪赶了回来。
这次西北之行,鲁智深的脸上虽说多了风霜之色,但也恢复了军中提辖的跋扈、桀骜。
如今年月,一趟远门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兄弟们再见面,鲁智深这花和尚也是红了眼眶。
“哎呀呀,二郎,洒家的好二郎!
这一路,洒家尽是给王教头、史进兄弟夸二郎如何好了。
来来来,二郎,这是洒家兄弟史进,以后也是二郎的兄弟。
史进兄弟,二郎年长与你,叫哥哥!
王教头,这就是解了你养母之难的我家二郎李鄂……”
铁佛寺殿外广场,再见兄弟李鄂,鲁智深难掩激动之情,但也分得清里外。
史进是兄弟,王进是教头,这点在回京的路上,几人就分说清楚了。
因为伐辽之事,带着老母的王进,若不离开西军,就要跟老母生离死别了,这也是鲁智深能带他回来的原因。
“史进兄弟,听闻你落草在了少华山,山上的兄弟不曾随你下来吗?”
少华山团伙,李鄂虽说不欲招徕,但只来了一个史进,原因他还是要问一下的。
至于禁军都教头王进,鲁智深的话里,已经表明了态度。
这位独行之人,即便离了禁军、西军,也只会做个教头,不会成为他们的兄弟。
若能成为兄弟,鲁智深的称呼,就不该是王教头了。
“李鄂哥哥,鲁达哥哥可是夸了哥哥一路。
说哥哥武艺超群。
这一路,师父在拳脚上对我点拨颇多。
听闻二哥初投二龙山,便是跟鲁达哥哥对拳开场。
如今兄弟史进,也要学一学二哥,以拳拜寺!”
李鄂提及少华山团伙,史进面上表情一僵,硬生生开口遮过了这个不怎么称心的问题。
有了鲁智深在西军的面子,单枪匹马从少华山上下来的史进,才见到了师父王进。
经师父王进点拨,他方才明了自家是为何被赚上山落草的。
神机军师朱武倒是想跟随史进一道进京,但陈达、杨春过惯了逍遥日子,并不打算进京听人差遣。
兼着史进落草少华山,也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山寨中的威信一般,所以他只是单人下山。
想及没有拉来人马,史进自然不愿说少华山之事,他如今能拿出来的唯有一路上精进许多的拳脚了。
鲁智深一行,除了拜会西军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外,这一路上,王进点拨众人,却耗费了更多时间。
王进作为禁军的都教头,无论是弓马还是武艺都是高强之辈,即便鲁智深这一路上也没少跟他学艺。
加上杨志跟魏家四小将,这一群人囊中金银富足,也就边学边走,学到兴处,便在一地停留几天。
对练之中,自觉能跟鲁智深打个平手的史进,刚来铁佛寺,便起了试拳的心思。
这种心思,跟李鄂当初投二龙山一样,厮混江湖,别的可以不响,但名声不能不响。
“史大郎,莫要生事……”
沿途对练试拳,鲁智深是让着史进的,天生神力之人,以拳脚对敌,基本就是降维打击。
如李鄂三拳两脚就打死人一样,若鲁智深使足了气力,史进也接不住他三拳两脚。
“鲁达哥哥,既然史进兄弟,愿意试拳洒家今日也愿意活动一下筋骨。
不知你史大郎,是否跟鲁达哥哥学过洒家的五行连环拳。
洒家拳脚对阵,惯于报拳路的……”
听到李鄂报了五行连环拳,鲁智深神情一松,这般做派,就是真的要试拳,而不是给史大郎难堪了。
一路上,鲁智深也教过史进五行连环拳,对于这套脱枪为拳、化拳为枪的简单拳路,王进这个都教头也是赞誉有加。
说是比禁军之中的武艺,更易学、杀伤力也更大。
“那史进便以太祖拳,对阵哥哥的五行连环拳。
哥哥看拳……”
说罢,解去行囊的史进,便是一个马步冲拳,直奔李鄂而来。
史进也算是个不着调的乡间富二代,自小习好枪棒,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板。
仗着年轻灵活,他的马步冲拳之势,也算是劈波斩浪。
只是在李鄂面前多少有些不够看,见花荣、孙大等人都在,李鄂便生起了临阵教学的念头。
这样,也可免了史进这个大郎,试拳不敌的尴尬。
“直来直去,可以劈拳直进,以软掌压硬拳,也可以硬拳破硬拳。
亦可以横拳架挡,若是存了杀心,直接钻拳直入,锁喉即可!”
说着话,李鄂一掌劈出,便抓住了史进手臂。
一拉一拽,他的马步冲拳,便被动的又来了一次。
这次李鄂换掌为拳,顶了一下史进肩窝,便破了他的拳势。
接着又是一拉一拽,以横拳破直拳,回手砸颈,拳势用完后,又是一拉一拽,接着中宫直入,拳锋便顶在了史进的咽喉处。
“哥哥厉害,那你再破我的崩拳。”
见太祖拳一招无用,撤回身形的史进,便现学热卖,直接以崩拳击打李鄂胸腹。
“史大郎,这跟马步冲拳一样,破拳旨在以快打慢。
洒家出掌压你崩拳,你便可以横拳破劈掌,再以钻拳、劈拳相连环……”
一番试拳下来,李鄂没有尽力,史进也学了些运用之法。
简单的几招试拳,史进也知道自己在速度上差了这位二哥不少。
按照以快打慢的拳决,他是必败无疑的。
“哥哥厉害,我不与你打了,要跟花荣哥哥,再试试拳脚。”
一路上,鲁智深也为史进排了座次,他算是年岁最轻的一个。
见明显不是李鄂对手,他便将目光转向了花荣。
花荣也是个好热闹的,史大郎邀拳,他便下场,两人一番对练倒是打的有声有色,连一旁观战的都教头王进,也是频频点头称赞。
“王教头,洒家前些日子正好在黄河岸边,得了一处皇庄。
今冬,教头便住在城里,等到春暖花开时节,便可住到庄子上去了,也免得待在城中麻烦不是?”
史进与花荣试拳的功夫,李鄂也没算太过慢待王进,过来打了招呼,给了后路。
“多谢体谅!
如今老娘需王进奉养,难以尽力之处,还望海涵……”
该怎么称呼李鄂、鲁智深等人,王进这个军中汉子也不好拿捏。
若他会拿捏,也就不至于得罪高俅,被迫出走东京了。
如今再回汴京,虽说老娘已经被安排在了客栈之中,但王进心里还是有些隐忧的。
那高俅终是市井一泼皮,没有很大的肚量。
如今西军为伐辽开拔在即,他投西军一节,若无老娘奉养,当是好棋一步,有了老娘,却是走了岔路。
出奔东京投奔西军,大战之前又出奔西军投奔东京,王进也怕高俅因此见诛于他。
“王教头无须担忧什么。
因为这皇庄佃户之事,洒家也恶了高俅那厮。
年后或有纷争,王教头只须记住咱们是小蔡府的客卿便好。
兴许年前年后,洒家还能为教头谋个马军的职司呢!”
李鄂这话,并没让王进心中稍安,他虽耿直但并非不通人情,汴京城中的争斗规矩,他还是清楚的。
前次出奔东京,就是因为怕高俅将他随意打杀。
如今又弃了西军军职,真若被高俅逮到,生死无非就是几棒子的事儿。
战乱将起,身边又有老娘牵累,忠义因高俅所阻不可全,王进只能隐忍一下求个孝义。
只是面前头陀的本领虽强,但有些太小看那三衙殿帅的本事了。
王进是军中七品绿袍都教头,最擅训练兵士以弱敌强,面前这头陀,即便再厉害,还能打过一都的军士?
“法师,禁军步帅,非是那么好相与的。
即便有蔡相公周全,也难免高俅的市井招数。
禁军人马太多……”
喊了一声法师,说出了心中担忧,王进也吐了一口胸中浊气。
大宋如此世道,就不是耿直人的世道,可怜他一身的本事,却不能在战乱之时为军中效力。
“哼哼!
洒家已许了小蔡府的衙内,不会当街袭杀高俅。
若高俅袭杀我等,那洒家就无须客气什么,直接灭他满门便好……”
李鄂这话一出,王进的双眼一瞬就瞪大了几分。
这话,就悖逆非常了,当街袭杀禁军殿帅,与造反何异?
仔细瞅了一下面前头陀,再想想这一路鲁智深的言语,王进长叹一声之后,心内稍安的同时,也带上了更多的忧虑。
如此方外之人,怕就不是朝廷官员可以抗衡的了。
李鄂袭杀高俅的话一说,王进就在脑中过了一遍,别说,有这一院七八人,袭灭太尉府,并不难!
太尉高俅虽说是殿帅,但他也只是个殿帅,京中禁军虽说有十几万。
但难打的是步军都指挥使司的殿帅衙门,而不是高俅的太尉府。
城中禁军再多,高太尉能带回府邸做护军的,最多也就几十,甚至更少。
带上一都一指挥,平日行走于皇城之中,那就没有甚么高太尉了,只有逆贼高俅!
“如此,我便在铁佛寺住上一段时日,再教授史进弓马之术……”
听了王进言语,李鄂瞥了他一眼,这位禁军的都教头,倒是个谨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