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六十九章 分红利(1 / 1)墨落皇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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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阶,你觉着接下来不可战?

但洒家觉着,接下来一战,却是战灭金国的关键一战。

我军若胜,金国国祚根基浅薄,阿骨打兴兵灭辽的福报,便会在这一战之中丧尽。

战败之后,即便金国贵戚不服、不忿,他们也很难再纠集大批精锐了。

我军若败,阿城便是后方。

想要以阿城为后方,那阿城之后,便不能有异族人的存在。

今冬借胜势屠掉所有异族,引至少百万汉民入松辽平原。

来年开春,咱们战败金贼之后,松辽平原的产出,不仅可以抚慰大宋之民,还可为大军提供足额的粮草。

所以你去筑军寨之前,首先要去信汴京,令政事堂,尽起大宋各地厢军、流民五百万数,充斥松辽平原,以及大同府外三京之地……”

论战阵之功,李鄂不敢以名将名帅自居,但论战略眼光,他却敢称千年已降宇内第一。

不管是战灭完颜宗望所部,还是战灭完颜杲所部,亦或是赚取辽四京、逐粘罕部数千里,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占了多数。

但战略上的碾压,才是李鄂致胜的法宝。

似吴阶、粘罕之辈,还在看眼前战事胜败与否的时候,李鄂的目光,早已放在了经略东北上。

黑土地的粮食产出,用不着李鄂多说什么,烧荒之后种上矮化高粱,基本就是后世中原地区的土地用了化肥之后的产量。

以黑土地上产出的高粱供养整个大宋,虽说听上去有些扯,但现在这时候的黑土地,也确实有这样的肥力。

这时节无须借助什么玉米、地瓜、土豆之类,仅是得到松辽平原,李鄂就能解决笼罩在大宋人口与粮食之间的问题。

坐镇阿城的李鄂,如今要解决的也不仅仅是人口与粮食之间的矛盾。

这样的红利,不足以支撑灭金之后的灭夏、灭西辽、灭草原诸部。

取消农田税赋、人头税赋,将大宋税赋转化为商税,才是李鄂的着眼点。

农田税赋、人头税赋,在别的朝代想要取消,难如登天,但在大宋,这两类税赋却不是税源的支柱,商税才是!

土地产出不收税,交易土地产出才收税;人丁不收税,人丁参与的买卖才收税。

这种战略目光,也份属李鄂所独有,趁此乱世之机,借散播战争红利推行,也是难得的机会。

李鄂估摸,吴阶发到汴京,请遗民于北方的劄子,肯定会被权邦彦等人所拒。

但拒归拒,将各地羸弱签军发来北地,也是权邦彦等人的必选。

坐看权邦彦等人犯错的时间,李鄂也没闲着。

虽说北地冬日里百业难做,但依据河流走向,划定山林,来年借嫩江、辽河之利,将东北大木运至宋境,就是李鄂眼前的谋划了。

铁料没有极大的富足之前,木料,就是百行千业最重要的材料。

虽说想以火攻灭绝金贼,但对东北的大木,李鄂还是有准确认知的。

非到不得已之时,他也不会随意纵火焚山,只因东北的大木,对大宋而言,是车、是船、是广厦万间。

以吴阶吴璘兄弟,在阿城东北筑军寨;以花荣诸军为游骑,勘测运木水脉的同时,扫清宋辽平原上的土著。

本该在阿城坐镇的李鄂,却挥军十万,去了辽阳府以南的铁州地。

“兄长,枢相如此作为,恐非是人臣之道……”

李鄂挥军南下铁州,轮换镇守阿城的吴璘,跟兄长吴阶送别枢相李鄂之后,如是说到。

“闭嘴!

慎言!

枢相伟略不是我等兄弟可以质疑的。

即便质疑,也不要在金贼之土。

你若回到泾原军中,随便怎么质疑枢相皆可。

但在金贼之土,质疑枢相便是触犯大宋军法,死罪!

若无枢相力挽狂澜,如今大宋之土便是这般模样。

你一个守御官,无尺寸之功,怎敢质疑枢相?

听闻你部契丹遗民,多有对枢相不敬之言,尽数杀了吧……”

所谓将乃兵之胆,吴璘没曾想自己只是一句质疑之言,兄长吴阶,便要灭尽他手底下的两万余契丹青壮。

“兄长,我麾下契丹青壮两万余,即便送去筑城,也好过尽数杀了吧?”

听到吴璘的反驳,吴阶冷笑一声说道:

“你道枢相是聋子跟瞎子?

诸军之中,唯有你一军中有人对枢相发怨愤之声。

筑城?

枢相说了,金国青壮、草原青壮数以百万计,没有必要为几個丧心病狂之徒费心,全杀了吧!

吴璘,你乃大宋之将,此时、此刻、此地,自家的国别跟族别,必须要拿出来说清楚的。

按枢相所言,而今我军麾下,仅阿城一地,就有各族青壮三十万众。

归附与否,既看心迹也听言语,言语不敬即为叛逆,当杀!

当明正典刑,以儆诸军!”

听到兄长吴阶的冷酷言语,吴璘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李鄂这位大宋枢密使的威权所在。

之前一直跟随兄长吴阶守御碣石道,这次单独领军守御平州地,谁曾想,一时不慎,便招致一军被株连的恶果。

“兄长,我……”

“不必说了!

为你之事,为兄在枢相面前费尽了唇舌,按枢相军法,你跟所属荡北军御下不利,是要一起被诛绝的。

莫要小看枢相军法,也莫要轻忽军中怨愤之言。

而今碣石道外,我方军力,弱于各族青壮,一旦怨愤之声四起,变起不可测之间,只在瞬乎而已!

阿城诸军,三月之内,便要全部用汉话为军令,三月之后,不明军令者,皆斩!”

似吴璘这样的质疑,对抵达铁州的李鄂而言,无非就是清洗一番了事。

如今时候说一句兵凶战危也不为过,只要还有仗打,他这个大宋的枢密使对荡北军的控制,就是绝对的。

包括汴京的禁军在内,若李鄂不许,即便是新任的汴京殿前司太尉韩世忠,也别想安插一个普通士卒进入禁军殿前司。

统带大军,对李鄂而言没有任何难度,甚至用不着做到公平公正,只要军法能大致端平一个碗底,荡北军士卒就不敢质疑他。

至于草原青壮跟辽邦遗民,李鄂也不禁他们质疑,但质疑之后,就要如吴阶所言,莫说是口出狂言者,听到看到的,周围闻到味道的,都要一一诛绝,也就是一人犯法株连全军。

荡北军所属草原青壮跟辽邦遗民,想要好好活着,除了遵纪守法之外,还要肩负起举告同僚的责任,不然他们的命,就是朝不保夕的残烛剩火,他这个枢密使不经意的一个喘息,便会让火灭掉。

军心易得人心难测,李鄂接连攻取辽阳府跟阿城之后,汴京那潭浑水,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浮沉。

“权执政,边帅麾下掌军百万,而且还非我大宋之军,史书之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今老宗泽已殁,左宰慕容彦达不通世情,计相李光刚硬无城府,运相梁子美蝇营狗苟,却正是我等为大宋文脉发声的时候。”

汴京城中,新任右相权邦彦府邸,新任右相高坐,左右参政吕颐浩、范宗尹分左右而列。

吏部尚书李若水却在慷慨激昂,要为大宋文脉发声。

“清卿,明日去左相处领罚!

今夜议事,却为枢相李鄂移南民入辽金地所开。

并非为什么文脉发声所开。

枢密使李鄂为大宋拓地有功,也不是你一个吏部尚书可以置喙的。

如今河北地正缺一员干吏,明日尔在政事堂领罚之后,便去幽云河北一带牧民吧。

这汴京情势,如今并非言语可破。

清卿若再不识世情,便提早致仕吧,免得殃及无辜之人。

元直公、觉民,二位意下如何?”

李若水要为大宋的旧文脉张目,在权邦彦看来完全就是自找九族被灭。

如这位右相所言,如今汴京情势,俱在皇太后慕容氏、左相慕容彦达、枢相李鄂、三衙总帅曹曚掌握之中。

刀剑说话的时候,口舌之利就跟笑话一般,河北李清卿虽说不是庸人,但看不清汴京情势,这吏部尚书之职衔,对他而言就是负累了。

不见堂下吕颐浩吕元直,范宗尹范觉民都闭口不言吗?

“权公……”

心中不忿武夫乱政的李若水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老神在在的吕颐浩出言拦住了。

“朝美兄,清卿所言,虽有不明之处,但枢相做事,也却在坏我大宋税基。

若天下百姓,俱以北上免税为利,大宋失了粮赋之基,却是遗毒百代之丧乱事……”

听完吕元直之语,权邦彦眼中也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李若水去了河北幽云地,还可做一干臣,面前的左右参政吕颐浩、范宗尹,却是连干臣也做不得的。

此二位,倒是不缺朱紫公卿的气度涵养,但这眼界跟处事的心胸,却非是大宋的宰执之才。

老相公宗泽故去之前,跟权邦彦也颇多书信来往。

如今的大宋情势,可谓是复杂至极。

金贼叩关,汴京被围、东南涂炭、各地民乱四起,活脱脱就是一片乱世景象。

枢密使李鄂,保汴京、靖江南,灭尽宋境金贼,又收辽四京、幽云、碣石道,及东北的松辽之地,又是一片武勋昌盛的景象。

汴京城中,皇太后、左宰把持朝政;计相、运相把持税赋经济;三衙总帅、马军殿帅曹曚、步军殿帅鲁智深把持军政;新皇赵构,也在指使殿前司太尉韩世忠蠢蠢欲动。

似李若水这般心怀复辟旧文脉心思之人,汴京城中也多如过江之鲫。

似吕颐浩、范宗尹这类心怀阴沉之辈,更是数之不尽。

如老相公宗泽所言,大宋之兴,当系于枢相李鄂一身。

如今大同府外移民、松辽移民,到了地方如军田法募兵一般,三五年之内是没有税赋的。

当然,免税赋也不是白给土地,三五年之后,要以积蓄的家底赎买田地,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只是免税、免赋这茬,却是在真正的动摇文脉之基。

如今朝廷要北上移民之事刚到汴京,江南那边便有了回馈。

李鄂、曹曚虽说一直在株连绝灭大宋的旧文脉家族,但如说的一样,大宋文脉灭之不尽。

文脉之中,有毫无下限兼并土地的恶劣士绅,自然也有洁身自好的清白夫子。

两者行为虽大有区别,但在维持文脉一项上,也是有共同利益的。

似面前慷慨而谈的李清卿之辈,有些所谓清白夫子,家中虽无良田千万,但也不虞吃喝用度。

李鄂、曹曚此辈武夫,在绝灭文脉家族的时候,对于一些将田产作为族产奉养读书人的家族,也会网开一面。

文脉之人杀之不尽,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杀之不尽,只因中原传承以文脉为基,真要给杀尽了,大宋也就无疾而终了。

许多事,如故去的老相公宗泽所言,李鄂这位没什么跋扈行为、悖乱言语的大宋枢密使,还是有其底线,并能明晰文脉之重的人物。

如今时候,支持李鄂北上灭金,在老相公宗泽说来,也是文脉必须做的抉择。

北上灭金顺利,则大宋可存,若引得李鄂这个头陀枢密,回转汴京跟文脉之人斗智斗勇,那大宋国祚,便要易主喽……

这点共识,权邦彦还是可以与老相公宗泽达成一致的。

如今的权邦彦,既要压住似李若水这般,不明情势之人。

也要压住吕颐浩、范宗尹、新皇赵构这类居心叵测之辈。

新皇赵构,也在压制范围之内,这话说来,权邦彦这位大宋新任右相,亦是满腹的苦涩。

查其言、观其行,则知其秉性。

大宋这位新皇,也跟北狩的二圣一般无二,俱是精擅玩弄权术、只认自家畅快的昏庸君主。

反观已慢慢长起的妙玉观六个皇子,虽说依旧是稚子,但眉宇之间已有英气。

如今的汴京城中,新皇赵构面南而坐,在皇城之中恣意欢虐。

妙玉观中的六个皇子,每日里巡游汴京内外,却已经是固定的功课了。

“元直公此言也是过了。

不见枢相移民军令,第一条便是移大宋各军州之厢军北上吗?

大宋厢军,虽是惠民之策,但百五十年已降,厢军待遇已与农奴无疑。

此种龌龊,需我这个执政细说吗?

元直公、觉民、清卿,天下大事,也当有公平无私的一刻。

大宋国祚,传承至今百五十年,却已是弊端丛生的时候了。

枢相北伐,尽取碣石、松辽,也是继前唐之后,我大宋的大兴之兆。

若各位欲以私利坏北伐之事,老宗相公故去之前所言,荡涤文脉之语,那本执政可就要一以贯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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