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教主的独眼在空中划过一抹猩红的轨迹，紧随其后的是一记速度快到看不清的重拳。

拳压引发空气爆鸣。

这么夸张？

方士玉来不及多想，立刻探手向前，不动明王法相随之出掌相抵。

簌簌——法相上金光流转，如湍急的水流迅速向掌心汇聚。

只片刻，不动明王法相伸出的那只手掌上绽放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铛！

拳掌碰撞，钟鸣声在场地内回荡，久久不息。

这力量……

方士玉后撤半步，猛然发力踩住地面，勉强抵住教主传递过来的拳力。

难得一见的劲敌。

方士玉知道，此时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个小正太。

还有脚下的“圣杯”。

它们不讲武德，看似单挑，实则群殴。

所以片刻不敢大意。

教主独眼红光闪烁，似在嘲讽：“你还剩多少力气？”

方士玉沉声道：“足够……”

话音未落，耳廓忽然一动，捕捉到异响。

方士玉视线往旁边一瞥，只见一枚缠绕着红色电弧的能量炮，咆哮着逼近。

武者的危机预警并没有触发，因为那能量炮不是冲着他来的。

入口处附近，格里芬还维持着抬起合金手臂的姿势，瞄准的是正太教主。

教主微微一歪头，身体一侧空间扭曲，迅速凝成一面力场护盾。

红色闪电能量炮顷刻便至，一头撞在了力场护盾上。

集中的能量瞬间被撞散，疯狂向四面八方逸散，在空气中蔓延出蛛网一般的电弧裂纹。

这一发能量炮弹，并没有伤到教主分毫。

只是分散了它的部分注意力，并让它身形一晃。

但是这对方士玉来说足够了。

高手交战，成败只在一瞬。

方士玉竖瞳一缩，瞅准了这个对他来说足够大的破绽，反手便是一枪刺出。

烈阳枪法！

枪头绽放高温高亮的白光，如一轮太阳将教主的身影吞没。

正中目标！

视野中璀璨不可逼视的光芒消退后，教主那略显狼狈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它此时正悬浮在半空中，正面躯体一片焦黑，胸前更是出现几处残缺，露出里面精密的零部件和电路。

只不过内部结构之上还有一层淡蓝色的蜂巢状防护层，所以并没有受到致命“内伤”。

它此时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方士玉身上，而是看向远处的格里芬。

格里芬刚刚用“麒麟臂”来了一发，此时合金手臂灼热泛红，冒着丝丝热气，又一次过热了。这使得他意识恍惚，几乎站立不住。

教主就这么悬浮在空中，俯视着格里芬，猩红的眼眸淡漠而冷酷，像是准备行刑的刽子手。

它的身边凝聚出三枚能量弹。

方士玉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暴冲而起，身影如离弦之箭。

铮铮——

方士玉挥动长枪，挡开了其中两枚能量弹。

第三枚能量弹，却是擦着他的枪尖而过，笔直的射向格里芬。

轰！

能量弹轰在了格里芬身上，他重重地撞在墙上，瞬间面无血色，倒地不起。

“！！”

方士玉震怒，借着枪头余势横扫。

教主身体泛光，直接正面接了这一枪。

瘦小的身影被击飞出十几米远，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与方士玉隔空对峙，淡漠道：“你的体力终有穷尽，而我拥有近乎无限的能量供应。”

说着，它伸展双臂，故意让“圣杯”的能量传输可视化。

只见“圣杯”正源源不断地向上蒸腾能量，如同燃烧的烈焰，向教主那小小的身躯汇聚。

在无穷的能量灌注下，它的身体泛光，愈发璀璨，已然化作一道光之身影，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

“我已成神，你一介凡人妄图弑神吗？”光芒掩盖下的教主，声音似乎也多了几分神圣的意味，在耳畔回荡：“你机关算尽，却小瞧了‘圣杯’的力量。事到如今，还不想停手？”

“少废话，说灭你就灭你！”

方士玉怒火喷张，武力沸腾，身上泛起金光，冲向那烈焰腾腾的圣杯能量场。

前方，教主沐浴在能量场中，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场，那是地狱一般的光景。

但方士玉无所畏惧。哪怕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

离弦之箭，哪有回头的道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它今天必须死！

方士玉小瞧了圣杯的力量。

教主却也小瞧了武者的血性。

被激怒的方士玉，反而更加决意。怒火焚烧了一切杂念，使得那个信念越发纯粹和清晰。

地狱又有何惧？

就算要下地狱，老子也要拉上你一起！

方士玉一头扎进那“地狱烈焰”中，无视一切干扰，枪头直刺目标，仿佛携带了某种武力之外的东西，势大力沉。

教主稳稳立于能量场中，岿然不动，抬手一握，抓住了枪头，轻而易举地将他连人带枪逼停了下来。

“嗯？”

教主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

那双竖瞳中，除了怒火之外，隐隐逸散出些许别的东西，一种它所不能理解，却本能感知到十分强大的东西。

有某种独一无二的气势，正从他身上缓缓扩散。

倏地扩大，将它纳入其中。

枪意，乍现。

……

倒地的格里芬，失控的改造人，暴乱的机械体……

背负鲜血和代价，只为这一枪。

抛开人性与顾虑，只为这一枪。

哪怕因此坠入地狱，也只为这一枪！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意”已决！

“给我死！”

方士玉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阵不祥、暴虐的气势，面目狰狞，如临地狱。

枪势不再集中于一点，倏地扩散开，将两人笼罩其中。

此间狂暴的力量肆虐，一时炙热如同地狱之炎，一时又锋利如同绝世之刃，无差别地撕扯、摧残着双方的身体。

方士玉身上出现数不清的伤口，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伴随着灼热的疼痛，皮肤上浮现出一块块灼痕。鲜血覆面，只露出一对决然的竖瞳。

教主的躯体也开始破碎，肢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扭曲，体内火花四溅。

那只手终于再也握不住枪头。

刺！

长枪贯穿了它的胸腔。

狂暴之力渐渐消退，“圣杯”的能量场也随之止息。

战场恢复平静。

方士玉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手持长枪，挑起教主。

身躯已经破碎不堪的教主，悬挂在枪头上，四肢无力地垂下，体表不断地迸发电火花。

它僵硬地抬起头，不受控制地时不时抖动一下，即将熄灭的红瞳看着方士玉：“你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人类。”

“忘了吗？我是个异数。”方士玉冷冷地看着它，倾斜长枪。

教主残破的身躯缓缓滑下去，向“圣杯”坠落。

“圣杯……不灭……”

教主的身体被高背椅上的倒立十字架所贯穿，瞳孔的红光熄灭，再也无法活动，体表不时冒出一撮电火花，似乎是不甘的挣扎。

……

剧痛如潮水，将他淹没。

身上的伤口，已经在缓缓愈合。

高段武者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只要不是致命伤，都可以被时间治愈。区别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眼下他最关注的不是自身伤势，也不是格里芬的伤势——后者此时斜靠在墙上，要死不活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还行。

所以，优先毁掉“圣杯”，迟则生变。

守护“圣杯”的躯体已经被消灭，接下来该轮到“圣杯”本体了。

方士玉在空中快速扫视整体，目光落在倒扣圣杯上延伸出去的那一根根管线上。

“先把这些管线切断。”

方士玉拟定计划，俯身朝着那些密集的管线网冲去。

飞到一半，忽然危机预警发作，下意识地一偏身子。

一根半透明的箭矢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

方士玉调整身姿，悬浮在半空中，低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下面七具“棺材”之一的上方，浮现出一尊半透明的六翼天使。

身负六翼，手持弓箭。

望着方士玉所在的方向，又拉弓三箭齐发。

方士玉挥动长枪，打散其中一箭，挡开另外两箭。

与此同时，另外六具“棺材”中，也有“幽魂”探头。

其上陆续浮现出一只只六翼天使的虚影。

一共七尊六翼天使，手持各式武器，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方士玉。

这显然是预设的防护手段。

“死到临头，还是坚持花里胡哨……这个人工智能不正经。”

方士玉连挥长枪，以能量冲击波抵消袭来的箭矢、激光等攻击手段，随即在密集的远程攻击中灵巧躲闪，俯冲向其中一尊六翼天使。

枪头压将下去。

六翼天使持械格挡。

方士玉陡然发力，贯穿而下，将其一分为二。

但是这些不过是力场中形成的虚像，是杀不死的，攻击它们没有意义。

方士玉真正的目标是“棺材”本身。

破甲枪刺出，贯入“棺材”内部。

六翼天使身影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方士玉随即挥动长枪，切开了“棺材”与倒扣圣杯之间的管线。

里面涌出粘稠的液体，裸露出一根根细小的线路。

接下来还有六个……

方士玉马不停蹄，一边躲避六翼天使们的集火攻击，一边逐个击破，将剩余六只“棺材”的管线一一切断。

倒扣圣杯中发出机械运作的声音。

“别急，轮到你了。”

方士玉冲天而起。

“？！”

忽然，正上方出现一只巨大的半透明手掌，朝他拍了下来。

方士玉金光护体，被一巴掌拍到了地面上。

“你妈的，有完没完。”

方士玉爬起来，抬头看向倒扣圣杯顶部。

倒扣圣杯的顶部浮现出一尊巨大的半身人像，那形象不是别人，正是理查德。

只不过此时他披散着头发，脑后有一圈光晕，一副神圣的模样。

“你必将灰飞烟灭！”

声如滚雷，威严十足。

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

你也配！

方士玉持枪起飞。

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再度朝他拍了下来。

方士玉本想持枪硬刚，戳它手心。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与这毁天灭地的一巴掌相抗衡。

于是灵巧转身，从大巴掌的指缝间溜了过去。

毫不犹豫地冲向管线区。

但是，方士玉忘了它有两只手。

另一只巨大手掌横拍了过来，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墙壁上。

幸亏墙壁是合金打造，不然怕是要扣都扣不出来。

“不太好对付……”

那半截巨大身影，就这样盘踞在倒扣圣杯的顶部。

双手可以涵盖整个场地，根本无处可躲。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攻击。

只靠巴掌，就能把方士玉呼得找不着北。

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尝试。

方士玉双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踏，笔直地冲向管线区。

啪！

这次双掌合十，把方士玉夹在了中间。

“尼玛！把老子当蚊子拍是吧！”

方士玉火了，倔强地一次次发起冲锋，又一次次被拍回来。

但他偏偏就不信邪。

总能找到机会……

呼——

巨大的巴掌迎面拍来。

方士玉熟练地摆好姿势，准备迎接冲击。

但是，巨大的巴掌在他面前倏地停下了。

掌风将他吹飞出去，但是巴掌没有拍下来。

不仅如此，“圣杯”之上那整个巨大身影都僵在了那里，好像卡住了一样。

“？”

圣杯出故障了？

这不奇怪，毕竟他已经破坏了七尊“六翼天使”，或许因此导致了系统内部异常。

然而此时，那身影却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趁现在……快。”

方士玉先是困惑，紧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意识，难道是……理查德的老婆，琳达？

理查德建立伊甸园项目的最初动力，就是想创造一个有琳达的世界。

所以，当他有能力做到这点时，必然不会独自“成神”，而是选择带上琳达的意识。

这个“琳达”，完全是数字构成的意识体，应该是理查德根据记忆中的亡妻构建出来的。

琳达的意识、理查德的意识，以及人工智能部分，共同组成了如今的“未来神”。

三位一体。

方士玉继而想到更多。

“城市大脑”放任他调查寻找到这里，想必是受到琳达的那部分意识影响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三方”妥协的一个结果。

琳达的意识对人类怀有善意，不想毁灭人类，所以希望方士玉能阻止这一切。

理查德的意识则是想要征服全人类，使自己成为唯一的神。

人工智能部分象征着绝对的理性和能力，自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哪怕是方士玉这个异数也改变不了什么。

三个意识体折中体现出来的结果就是，给了方士玉一定时间，让他一路调查，一路“朝圣”，寻来了这里。

这些念头发生在一瞬间，方士玉也无意追究对错。

他没时间犹豫，摄取枪锋直取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