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晴和孙晓芳母女的房间内,关昊盘腿坐在炕上,皱着眉头沉思。
就在刚刚,母女俩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他没有觉得晚,恰恰是因为她们的严谨,会让他觉得这件事靠谱。
雨夜噩梦出现的那天晚上,都凌晨一点了,录像厅来了一个客人。
这個时间,正是换‘加片儿’的时候,下雨,客人对比往日要少一点,起初母女俩也没在意,对方低着头,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来看动作片的扭捏,平日里这样的顾客也有,作为老板,表现如常即可,任何多余的话语和动作都容易让对方更扭捏更害羞。
也没当回事,哪怕是外面事情闹得很大,她们也是在自己的崭新小生活里,得到滋润的马晴更是有焕发青春的整体变化,每天心里乐滋滋的,虽说没有得到关昊任何承诺,对方也没有展现出完全改变她们生活的能力,但至少这改变的方向,让她们对未来开始有了希冀的期盼。
隔了这几天,母女俩都不是常人,聊到关昊整天在厂子里巡逻很忙的话题,彼此都有独特观察问题的角度,不约而同提到了那个顾客,一点点可能也成就一丝丝的怀疑。
那个时间节点来,然后一直看到早上八九点钟才走,按照正常的顾客逻辑,看到了那么精彩的录像带,隔个几天肯定按耐不住还会来。
没来。
即便到二人跟关昊提及时,也只是一点点属于她们的猜测,如果能够提供到一些帮助最好。
孙晓芳削了一个苹果递过来:“那个人的眼神,不是正常人的眼神……”
关昊看了她一眼,信,这丫头脑回路清奇,小妖级别的水准,她说一个人眼神不对,那定然是有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画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有时候运气这东西,冥冥之中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
如果这个人真有可疑,那就真的是运气了。
学习什么也不是的孙晓芳,脑子里一天竟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偏偏有一手天赋级别的素描功底。
非是科班学过,只是上学无聊不爱学习,拿着铅笔,能够将书本上的图案复刻下来。越画越像,后来开始画同学和老师,也是一绝。
蛛丝马迹,往往在不经意的角落里。
关昊靠在炕柜上,闭着眼睛思考,假定这个人是,那他的行为轨迹是符合的。
犯了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些厂子里孩子们才知道的豁口之类地方,从厂区内出来。
如果没有交通工具,顺古镇这边不适合午夜逃离,那找个地方落脚且不留痕迹也就成了当务之急的选择。
录像厅合适。
看到早上接近九点这个时间离开,在顺古镇就不会显得很突兀,心理素质过硬,顺古镇这边的排查根本难不倒他,甚至都会成为他犯罪之后自我心理满足的另一种具象成就感。
你们,抓不到我,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过了有一会儿,那边关锐过来叫三哥回去喝酒,东西都买回来了,看着三哥大摇大摆的靠躺在娘俩的火炕上,他心里是由衷的羡慕和向往,要不是三哥从来没有对孙晓芳假以颜色,他都会产生别的想法。
隔着窗户喊人,关昊摆摆手:“你们吃着喝着,不用给我留,我这边有事。”
孙晓芳递过来两张铅笔素描画。
“嗯?”
孙晓芳抿着嘴:“我刚怀疑的时候,怕自己忘了,画了一张,刚刚画这一张,希望两张有个对比。”
两张素描画像很相似,关昊又沉吟了片刻,将画像折好揣进兜里,他不会大包大揽,也不会冒失提议,这么大一个案子,仅凭一点点毫无根据的猜测和行为逻辑的判断,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眼下又是这种大海捞针的情况,这个时代又不是十几二十年后,就算大海捞针,至少图像可以找专家再去验证,在电脑数据库里核对一些人的户籍档案照片,去钢厂和顺古镇附近的监控里面找类似的人。
170公分左右,不太确定,上下浮动有个正负五公分也正常。
四十岁左右,也不敢确定,毕竟有些人长得年轻有些人长得偏老。
体型偏瘦,皮肤黝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征,自来卷的头发,不长,但那天下雨,雨衣不可能保护身体所有区域都不受到雨水的侵袭,头发垂在额头,到第二天早上离开时,马晴正在院子里洒扫,看到了对方,确认了头发干了之后是自来卷,看了一夜录像没有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这也就是马晴和孙晓芳一直生活小心养成的习惯,换成旁人,可能有这么一个顾客都记不住,哪里还会记住这么多的特征,很多的不确定至少有个轮廓,要比完全对这个‘雨夜噩梦’没有资料好得多。
从长计议,死马当活马医,也得有人愿意医,如此笼统的一个范围,绝无可能大动干戈,万一只是无用信息,折腾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暂且不说,偏移了调查方向可是大忌。
关昊也不敢去打这个保票,非得将自己前程锁在这上面,没必要的事,什么都不做我不错,做了可能犯错。
“这件事就别对别人说了,没谱的事。”
母女俩点头。
送关昊出门,马晴低声言道:“晚上……”
关昊顿住脚步:“他们晚上都在。”
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关昊知道自己又要‘跳坑’了,坑不深,里面满是金银财宝。
晚上你可以来这边。
来哪边,这个东屋?
火炕虽说大,可这上面还有一个孙晓芳。
你们母女俩是真敢啊?
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关昊若是犹豫一秒都是对这刺激的不尊重,想一想,压抑的环境下,旁边还有一个人,她肯定不会睡,肯定听得到,而之前那一声绝没有尊敬意味的称呼,想到当自己在努力耕耘时旁边还有一个观众,那种精神层面的刺激,足以让男人在这个夜晚爆发出更为强大的战斗力。
原来,不是完全放开是最舒服,特殊环境下的压制,回味无穷,会有脑海中不断衍生的额外画面感。
玛德,但凡你们只是指望着我照顾,指望着以后衣食无忧,这事成了,我应了。
………………
没有任何的消息,专案组那边再度陷入了如同过往一样的停滞,当前的技术手段也无法给予任何额外的帮助,所有能够汇总出来的线索,都无法对罪犯有任何相对清晰的勾勒。
关昊考虑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跟马大志说了:“马哥,还是别跟段科说了,我怕他太着急……”
着急容易冲动,冲动容易犯错,一旦段国伟认定了这是一条线索,深挖,甚至动用一些资源,势必惊动专案组,哪怕他最初就将线索交上去,最终无用功,这背锅的代价可能是他半生夙愿都无法达成。
马大志点头,连着抽着五六支烟,他也知道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前提下,这样一条符合行为逻辑的线索,可能会是关键,奈何这线索太过单一,画像哪怕是百分百的相似,在这松城乃至周边过百万人里,大海捞针,跟一个一个过筛子,差别不是很大。
“我们俩,先尝试着在厂区内和附近转一转,有这么一个画像,总归是有点奔头,先找着看。”
对比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的找,这个最起码不用逐个看,很多有明显不符合这特征的,可直接一眼掠过。
接连几天的排查,钢厂内身形条件符合的人很多,都是干活儿的,身高普通,身材消瘦,类似的人钢厂一大把,头发自来卷这个特征就显得尤为突出。
几乎可以确认,单单针对这个人,马大志和关昊用了四天时间,确认了钢厂内职工没有符合的,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的钢厂家属。
职工还好,档案照片是第一轮,先排除那些不可能的,剩下的去见一面就好了,不必打招呼,远远看一眼也差不多。
到家属,难度直线上升,这也让二人知道,这条线索真的无法靠他们两个去敲定,旷日持久且很容易白费工夫。钢厂之外呢,诺大城区,一个顺古镇及周边,都不是他们能够排查的。
两人不约而同有那么点丧气,就感觉有心无力,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忙,想要做点什么又没有相应的线索支撑他们去做事。
在汇报和放弃的左右徘徊,两人谁也没说话,下了班,顺古镇的香肉馆,倒上一杯酒,滋溜一口,相顾无言。
在传呼机上看到熟悉的座机电话号码,距离录像厅游戏厅最近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电话号码关昊也挺熟悉。
微微皱了下眉头,起身到饭店窗口,能看到远处那家小卖部。
饭店有座机电话,他给回了一个。
“喂,我感觉这几天,有人跟着我。”
嗯?
孙晓芳是一个不能用常规认知来判断的女孩,她说的很多话,你无论怎么重视的去听,都不为过。
无端放矢的事情,她不会做。如果只是单纯被尾随,她至少不会直接打电话,等到自己去了游戏厅提一嘴即可,甚至都不必找自己,关锐天天在那,王毛子也在,真有一些不开眼的小年轻想要交个朋友之类的,他们就处理了。以孙晓芳的智商,处理问题不会这么失衡,除非,她的体验感不是简单的尾随……
“马哥,你一会儿去游戏厅找我。”
关昊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常来常往,信誉好的挂账老板乐不得,人家愿意在你这挂账,意味着常来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