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来自新科长的宴请，关昊也参加了。

张丽没有订到包房。

不是她失误，是这几个月，她都习惯了做类似事只是单纯的找地方，看大伙想要吃什么。

别的，根本无需考虑，在这顺古镇，还需要提前预约包房？跟着关科去，哪有这么多闲碎的事情需要做，我们大家想吃什么了，直接去就好了。

于洋的脸色略微难看，一科也二十多人，没有大包厢，吃起来总归是差点意思，最近这两年刚流行包厢，似乎不在里面吃饭，没什么牌面一样。

“科长，要不去城里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詹鑫挑着眉，一副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吃的神色，松城才勉强入眼。

关昊落在了后面，碰到熟人了聊两句，等到他进来，饭店收银台的老板侄女，一眼看到他：“关科，来吃饭啊，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你人呢。”

关昊抬头，看到这么多人堵在里面，不明所以。

张丽：“关科，没包房了。”

不等关昊开口，老板侄女先开口：“楼上大包，是那边录像厅的庞老板，要不，我帮你去沟通一下。”

“三哥。”

六虎从外面走进来，夹着一個皮包，大光头锃亮，穿着皮夹克，看到关昊，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楼上也有来迎客的，那位曾经算是关昊邻居的录像厅老板庞大龙，到约定时间了，下来迎接今天的主宾杨六虎，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关昊。

“呀，关科长。”

与此同时，饭店老板也从后门走进来，看到关昊，快步上前主动伸手：“关科，好久不见您了，我今天可是弄了点好嚼果，一会儿您帮着尝尝，看看正宗不正宗？”

“咋？你们聚会啊，那赶紧上楼，我们这边楼下吃点就行。”六虎开口，庞大龙马上应承，快步一下子两三个台阶，几乎是小跑到楼上，将早就订好的楼上大包房给让了出来，带着陪同的客人下来。

看到关昊，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是边走边笑边点头，认识的喊一声关科长，对于给人家让位置的事，那得看给谁让，给这位，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这边六虎还直接说道：“老杨（饭店老板），今天一科兄弟们吃饭，我来买单。”

庞大龙赶紧凑上前：“哪用得上，哪用得上，六虎，给老哥哥一个机会，今天我请兄弟们吃饭，我请。”

其实关昊觉得类似场面挺尬的，尤其是对于洋和詹鑫两个人，他也没有故意弄出这样尴尬场面让他们难堪的意思，一切都是凑巧。自己在这顺古镇吃饭，只要今天他喝酒，那保证一晚上喝的乱七八糟，吃的乱七八糟。

吃啥了？

记不住了，是香肉，是火锅，是炒菜，是烧烤……

好像都吃了，谁买的单，记不住了，好像自己买了，又好像有好多人也给自己买了。

在这熟人环境下，吃得开的，被人吃饭买单是常事，而这顺古镇更邪乎一些，有些时候大家都喝好了，不让买不行，不是跟被买单的人撕吧，是跟饭店老板生气。

你告诉他关科长那桌买单了，确实是事实，不行，非得再给买，你不让买，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后来不得已，这些家饭店老板也学会了，没必要非得撕吧，你要买就买，钱给关科长存着，或者下一次关科长来了，等价的香烟白酒。

也因为关昊这一出，使得好些有牌面的人，在这顺古镇还多了一个小‘发家致富’的路，被人请吃饭，被人暗中买单，换钱肯定是不好意思也丢不起那人。

我再次来的时候，你给我上几条好烟好酒，说是饭桌上吃喝，很多时候直接拎走了，拿到城区找个心思活泛的小卖部老板，折损一点退掉。

关昊身边有苏寒凝，有孙晓芳，他对于这种小钱，领情是领情，可不会让人以为关科长就愿意占这便宜。

他安排人，顺古镇就这么大，有时候一晚上一两千的给人去买单。

有很多人对此更积极了，我不是为了让关科长给我买单，我得多给他买，偶尔一次碰到，三哥身边的人出来给我买单了，那同行的客人层面，我得多有面子。

………………

真心不是关昊想要反客为主的反击，是这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常规操作，哪怕一科的人都注意了，很多习惯上的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跟关科长出来，兜里如果抽一天的烟只剩下几支了，根本不会如同正常烟民那样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烟，跟关科长吃饭，会缺烟吗？会缺酒吗？

不让给买单的，让老板给条烟，送瓶酒，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单纯一个关科长的身份可没这面子，钢厂出来吃吃喝喝的，多数还是关昊更为主动一些给买单，反倒是街面上的这些人，像是停车场的收费人员，像是各种练摊做小生意的，他们只要看到关昊出来吃饭喝酒，保证是第一时间出现，最近又开始流行自家的泡酒了，什么人参鹿茸或是鞭之类的，泡好了，找个好点包装的坛罐，三哥尝尝。

“来之前就听说了，关科长在这钢厂顺古镇的一亩三分地，绝对是这个。”于洋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关昊竖了竖大拇指，称呼也是改成了人抬人的关科长。

但凡有点脑子的，或排除故意的，任何一个岗位，谁会傻乎乎的在称呼上，将‘副’这个字给带出来？

詹鑫则有一股子游离感，从他来就看出来的，多少沾点看不上钢厂看不上顺古镇，看不上自己的新岗位。

于洋那张大驴脸，阴沉不定，偏偏你又感觉不到他是在生气，这时候也没有丝毫被驳了面子的不高兴，推杯换盏，主动提杯，面对慢慢放开的一科同仁，大家喝高兴了玩嗨了，他也没有显得不合群。

如果按照正常逻辑，喝差不多了，也该找关昊单独聊一聊了。

没有，直到散场，也没有。

而那詹鑫，则对大家提到的凤凰歌舞厅稍微感兴趣一点，不过言语中也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能有什么好玩的，这周末，我请大家去玩。晚上可以稍晚一些，第二天大家休息。”

短短几天时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似乎我们的关科长，被孤立了。

上有谭宁这位处长，中间有直管的于洋和詹鑫一正一副两位，任务派放，非常丝滑，而关科长，则被他们排除在外。

关昊呢，平安夜跟科里散场之后陪着孙晓芳，圣诞夜陪着苏寒凝到城区畅玩一整晚。

到了狂欢夜，洋节要么不过，年轻人一旦过起来，等同于有人将出来玩的理由都给想好了，我们为什么不连着玩三天。

四点二十，天就黑了。

白漓打开门，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之前接到关昊电话，下了班的她从衣柜里拿出在这边不怎么穿的衣服，换好。

关昊下班后到顺古镇将那辆大切开出来，第一次晚上来找白漓，没有贸然敲她的房门，先打了一个电话。

白色羽绒服，白色貂绒帽子，黑色裤子黑色高跟棉靴，黑白配色的纯净，跟她本人的气质也非常搭。

约了一家城区的餐厅，有了车子，即便是寒冬，也没有空间的障碍。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非常的安静，不怎么说话，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看夜景的时候看夜景，偶尔开口，没有半句废话。

“那个谭宁，是宫海涛带过来的。还有你们科室那个詹鑫，他家里背景是捕快省‘亭’的，也是犯了一些事下来躲一躲，放在你们保卫处，是谭宁想要压一压你这个地头蛇的法宝。”

关昊笑了，伸手搭在白漓的头顶，冲捏的揉搓了一下她的头发，今天的她披散着头发，很柔，很顺，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的想法，当然前提是你对自己足够自信，不然视线一对，对方那清冷外无一物的眼神，会让你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被人关心的感觉，当然舒服。

“什么阿猫阿狗，也值得你去浪费时间关注了？”

白漓微微侧头，旋即点点头，认可关昊的评价，确实，如果不是关心他，可能那几个人，一辈子都跟自己不会有半点交集。

飘雪，无风，最舒服的冬夜。

车子停在江边，漫步在江边，迎接着大雪花落在身上，没有冷风，温度尚可，比起昨夜的寒风凛冽，今晚出来压马路的年轻人更多几成。

二人开着车，停到了偏远的区域，也只是走了十几分钟，关昊便看出了白漓对这样的所谓浪漫不感兴趣。

房间内，暖呼呼，自己厂区供热，那供热效果可想而知，厨房的小窗户白漓都开道缝隙，释放一点屋内的热量。

看着白漓端出来两个冻柿子，一个碗内一个，旁边放着一个小勺。

“你喜欢吃这个？”

“嗯。”白漓点头：“很好吃。”

等待冻柿子融化的过程，关昊随意的翻看着一张报纸，时不时偷瞄一下白漓，原来能让这个读书郎在读书时稍微走神一点的，竟然是那碗中的冻柿子。

陪着吃完冻柿子，九点半，关昊起身离开。

白漓默默将他穿过的拖鞋收起来，冻柿子好吃，可你以往睡着时，我从看书状态抬头看你的次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