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点,别一副没有希望的样子,有事说事,闹得这么大,我们彼此脸面上都很难看,大家都在钢厂家属区长大,我放下武器进来,就是解决问题来的,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吗?”
关昊径直走进了里屋,对方颤抖的手攥着大攮子,没有再去声嘶力竭,也没有要去伤害手中人质让人退下去的意思。
“三,三哥……”
“把人放了。”很平静的语态,很随意的坐在了屋内摆放的折叠椅上,看着对方父子,也看着始终咬着牙坚持己见的陈旭陈书计,倔货遇到了倔货。
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看着关昊,攥着大攮子的手一收,推了一下陈旭,将他放掉,自己则瘫坐在火炕上:“三哥,不止我爸……”
“闭嘴。”关昊呵斥一声,看向当事人,对方脸色惨白,没说什么,早已用行动来告诉所有人,他是有罪的。
听到儿子还要说什么,他也跟关昊一样,呵斥儿子闭嘴,不管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这话不应该从我们父子的口中说出来。
“陈书计,我自己走出去,可以吗?”当事人看了一眼在门口处的陈旭。
关昊则抬手拦住了想要冲进来的于洋和白凯等人。
陈旭深深看了一眼关昊,没说什么走了出去,外面早有医护人员冲上来,刚才大攮子抵在脖颈处,颤抖的手,多少划破了肌肤,出了一点血。
“我不能给你们独处的空间,但能给你们平复一下情绪的时间。”关昊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对父子。
父亲冲着他点点头,回头看看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穿上外套,整理一下领子,走了出去。
儿子在火炕上再度站起来,手中的武器扔到了一旁,对着关昊微微躬身,他看到了外面保卫处的人有拿着热武器的,如果刚才自己不放下武器,如果是三哥进来奔着的是解决问题。
他的枪法,年轻一辈早就传得神乎其神,有些不信的,还找保卫处的人,偷摸询问,得知这大半年,三哥将钢厂数年都没有消耗掉的库存弹药都给打没了,长街血战之后,关于关昊的抬手就命中目标神奇枪法,更是由不得你不去相信。
“谢了,三哥。”
关昊叹了口气:“出来没活干,找我。”
儿子默默的穿上衣服,也是一个人走出房间,任由保卫处的人簇拥上来将他左右架住,给他上了铐子。
事后,从马大志口中传出一番对话内容。
“你不怕这样太过高调吗?你不出来,没人会说你什么,你挺身而出,有问题你背锅,没问题你也一样太过人前显能。”
“正事公事面前,我从不考虑其它。”
能以最理想方式解决问题,我从不考虑自己是否会因此失去什么。
不考虑新来的处长怎么想,不考虑陈书计怎么想,不考虑于洋和白凯是什么心理,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是保卫处的人,我碰到了,就在我眼前,我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四个字,责无旁贷。
再来四個字,当仁不让。
谁说钢厂三疯子就一定是恶名,当它转换成为威名时,一样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干得不错。”
谭宁不是没有格局之人,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不到五分钟解决问题,那是保卫处牛掰,公事面前,关昊是保卫处的一份子。
到是詹鑫,很是不屑,撇撇嘴,嗤笑一声,装13犯。
………………
“还特么偷,抓你几次了,说,抓你几次了。”
腊月十八的夜晚,雪后。
关昊拿着手套,摘下来攥在手里,厚厚的两只手套作为‘工具’,对着被抓到的几个厂区顺手牵羊年轻人,这顿抽脖溜子。
“三哥。”
一个个,臊眉耷眼,低着头身体缩着,像是小鸡仔一样,也不反抗,任由关昊一个接一个的抽着,不闪不躲。
于洋不得不佩服这帮家伙,为了弄点钱,那是无所不用其极,能溜溜顺着火车道,跑出几里地到厂区最边缘的地方,偷摸将火车不通行时以大铁门关闭的铁门,给锯断了一根栏杆,使得只有二十公分左右距离的铁门上栏杆间距,变成四十公分,很多人也就都能侧身从其中钻过去。
“我们寻思走远点,免得让三哥抓到。”
“都给我滚犊子,滚,明天开始,给我去扫雪去,扫到小年,这事算拉倒,不然,一个个都给你们抓起来,关小黑屋里。”
关昊抬腿,一人一脚,踢的挺重,一个个都给踹倒在雪地里,也没有一个生气的,听闻他之言,全都一脸臭不要脸笑容的往远处跑:“我们扫雪,我们扫雪。”
“再让我抓到,三天,我特么不给你们关出一身屎尿来,都算你们有钢!”
于洋这一次没有出声,他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也在暗中学习关昊的处理方式。
大体能理解,而关昊也不是那种为了斗而枉顾工作的人,回过头看到地上装着钢铁废料的麻袋:“辛苦哥几个,骑挎子都给装回去。”
剩下他和于洋,两人夜幕下的雪地里,边聊天边往回走。
“都是厂区家属子弟,处理重了,麻烦一大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大堆人四处求情,碰到那撒泼打滚的,真闹到领导面前,差一不二的,也都内部消化掉了,批评教育为主。有个屁用,这帮混小子会在乎那个,今天放了,明天没钱花了,该弄还得弄。这算是我们保卫处,每年每月每天每时每刻的常规任务,永远完不成的任务。偶尔,如果少点,他们也会赶上有经验的老职工值岗时,直接从正门带出去,弄盒烟钱,几个人凑一凑到外面打个牙祭,莪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洋应了一声,表示认可这样的处理方式,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他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当自己释放出善意的时候,他是有所回应的。
年根底下,大刀阔斧没做成功,平稳过渡大家安心过个年,无论是钢厂还是保卫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会喜欢这时候折腾起来。
准备过年了,偷点懒,置办年货;心散一点,无心工作。
厂子里过年福利、奖金,多少人都翘首以盼的,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努力工作,甚至没有加班大家都期盼着班长、段长偷摸给轮换着放点假,多一点时间留给家里。
遇到问题,快刀斩乱麻,于洋也清楚知道为何关昊不怕自己跟着学,完全没可能学得会的东西。
关科长在钢厂的某些威望,可不是单纯以能力能够概括的,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也不是谁想要模仿就能模仿得了。
抓住陈书计当人质的这件事,换个人,能用他的方法去解决问题吗?
不把持械人的情绪给弄得崩溃做出冲动之事,都算是模仿者运气好。年轻人没有被真正被社会所爆锤过,做起事情来有时候会冲动到不计后果,真若是那大攮子扎下去,多少人都要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关科长,我是外来户,以后还要多像你学习。”
冬夜的雪地,于洋主动伸出了手。
关昊笑了笑,伸出手握在一起:“钢厂很大。”
于洋心领神会:“是啊,钢厂很大。”
钢厂很大,我们才几个人,容纳我们这几个人的野心,还需要斗个你死我活吗?诺大的钢厂,有太多能够成为我们战利品的机会。
于洋再没提过找寻给自己套麻袋的人,关昊接受了找这批人的任务,却也从未再去提及,完全将自信展现给于洋,我就默认了如何?你记恨我又如何?
腊月二十一,省里,城区,多位官方大佬来到钢厂进行节日前的慰问。
随行有两级的电视广播报纸媒体,全程进行媒体拍摄、采访。
保卫处自然是要全程配合,确保多方面的工作,都进入到事先安排好的流程之中,确保没有意外出现,确保没有一些搅局的人出来。
一科二科,接受了最严峻的任务,谭宁甚至不得不亲自督阵,换成别的副处长,他也不放心。
这样的高级别慰问,最怕什么?
最怕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纵然钢厂自诩方方面面做得很好,还是避免不了有一些在职职工、退休职工的不满意,其中也不乏一些老赖,关于什么职工医疗等等问题,总是不满意,达不到他们的满意效果就会去闹,碰到类似的慰问,有大领导在,更是会闹,不会闹大,闹的目的是在这些领导面前,得到钢厂领导的首肯,满足他们一些龌龊的小心思。
会哭的孩子,总是能多吃一些。
接到任务之后,谭宁主要是发动保卫处的老人,你们有经验,每年都会处理类似的事情,要确保今年也不出现任何问题。
一科方面,没有分队,于洋和詹鑫都是新来的,没有那份跟这帮老赖、无赖、混不吝等无耻之徒的相处经验,也不熟悉,不了解这些人的脾气秉性。任务安排给了关昊,于洋二人给他打辅助。
按照关昊入职时间,他也是新手,也没经历过。
却无人将他当成一个新手。
从小在这长大是一方面,这大半年关昊在钢厂的名气要远比他自己的估值都要大,且大很多。
长街血战外界传的疯,家门口那两菜刀是在钢厂内部成为了他的名片,他走下去到任何一家,无论对方多大年纪,哪怕是六七十岁,也没有一个敢于去表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