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没穿制服回来，哎呀呀……”

关老蔫早就在家里翘首以盼，看到儿子依旧是便装回来，直咂巴嘴。

到省里面去当干部，那是老管家十辈子都没有的光宗耀祖，他接到电话儿子回来过元旦，撂下电话在屋里就坐不住了，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依旧挡不住他早早穿上棉衣出来等着。

大盖帽，那是很多人小时候的一种信仰，看到了会害怕，会安心，会老老实实。

是守护神，也是大家发自内心惧怕的执法人员。

之前儿子在钢厂保卫处，那关老蔫在家里面都是扬眉吐气，到儿子成了干部当了科长，哪怕是曾经看不上自己的老丈人家，如今走动也频繁起来。

不止是面子上，里子也一样，书香门第如何，这个时代，年轻人谁不奔着钱使劲。

接班太早，工作没有太高收益，有门路做生意的，每一个都是拼尽全力去找关系托关系。

关昊这里，各种生意门路一大堆，他自己搞了很多生意，身边朋友一大堆，搞個床位卖服装，弄个小摊推到某个地方去摆，甚至你弄个小生意摆在那，方方面面没有麻烦，需要一些来自南边的最新资讯或是货物，都能给你一个稳妥的联系渠道。

冲这一点，关昊在自家亲戚这边，已然处于超然地位。

录像厅的生意，关昊根本不关注了，全部交给二姐和二姐夫打理，大量的录像带，每个季度都有最新的过来，家里亲戚拷贝录制然后去自己录像厅赚钱，他根本不管，也没有所谓的收一波费用之类的。

那些骑兵片步兵片，简直就是门票收割机，韩广财如今在北边，他的生意带动了家族，知道跟他合作的是老班长，曾经的关系肯定要更近一步，只是录像带这东西，南边只要来新货，肯定少不了这边。

如今地位再度改变，毫无疑问，关老蔫肯定是最高兴的一个，家里三儿子的展示柜，那是每天都会擦一遍。

前段时间的事情，要说一点影响没有是扯淡，不敢在他面前胡乱说话而已，潘学武那帮小伙子，三哥不在，他们恨不得将关家的活儿当成自己家的，比自己家都上心。

入冬了，柴火、煤，那都不用伸手，早早给准备好。

下雪了，保证一大早会有人过来，帮着扫院子。

要是有点脏活累活，附近都是邻居住着，有些家里父母还是关老蔫的工友，自家的活儿，都没有这边上心。

只是一些老工友，私下里跟关老蔫喝酒，多多少少会提一下，也是好心好意，希望他能够劝一劝，不要让关昊跟厂里别着来，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咱家孩子。

几次，关老蔫都想说点啥，都让乔冬荣给拦了下来，不让他去管孩子的事，如今儿子来了一个漂亮的华丽转身，怎么看怎么舒服。

希望儿子穿着制服回来，给所有人看看，我儿子有多出息，你们之前嘀嘀咕咕的现在都给我闭嘴。

“爸，我这部门不需要时常穿制服，出任务有专门的服装，平日里我几乎都不穿的。”

大切后备箱打开，家里出了关锐在北边乐不思蜀，所有人都回来了，迎出来之后，开始在后备箱往出搬东西。

还没到农历新年呢，可架不住单位福利待遇好，关昊又是新贵，加之方方面面朋友一大堆，早早就都给送到了服装店。

三哥在省城我们不方便去，放在服装店一样。

如果是一些时令的，孙晓芳就会安排送到关家，不是时令的，她会留着让关昊回来带回家。

过年送礼易拉罐啤酒饮料，在这个时代，那是家常礼走动的一等礼品，好看易储存还实用，年节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那是能够跟鸡鸭鱼肉放在一起的好物件。不是后来成为了样子货填充物。

各式各样，烟酒糖茶，如今能够当成礼品送过来的，国外进口是标配，国产必须是知名品牌的高端商品，那都只能是堆放在一起，关昊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

关老蔫将拿回来的酒，摆放在柜子里，烟也是一样，对这类东西，他总是会格外喜欢，明明是消耗品，却喜欢摆放起来，慢慢消耗，每天看到都会觉得舒心。当然了，消耗过半，心就开始不得劲了，就不太抽也不太拿出来喝了，做儿子的，关昊了解父亲的性格，总是会给填满，这样父亲就可以毫不吝啬的拿出来自己享用，出门了，散两支烟，偶尔招呼朋友过来喝酒时开瓶几十块钱上百的好酒，那会让他得到充分的满足感。

每一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关昊的身上，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是不是什么节日不重要，一家人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大嫂怀孕，二姐怀孕，家里喜事连连。

一大桌子的饭菜，过去根本不敢想的丰盛，如今都只是这个家里的稀松平常。过去有好吃好喝，大家都是打牙祭，肚子里缺油水都盯着好吃好喝；如今没有一个人盯着饭菜，都等着关昊讲一讲省城的工作，讲一讲这一次他是如何做到的。

通过不同的途径，都听到了难如登天的定论，都说这一次借调，关昊耍了脾气，回来之后肯定日子不好过，想要留下来也没可能，那可是省‘亭’啊，是高高在上的，怎么可能留你下来还给你升职，除非你自己愿意降职去谋求一个位置，可如果是那样，远不如留在钢厂了，大家也没说你不行，只是你太年轻，工作时间太短，这么轻易升到副处级，根本没可能，不如沉淀一下。

怎么说都是好的，能够提到你有往上升的资格，这已然很不错了，那么年轻，别说等两年，等个三五年，都是青年干部。

担心了很久，结果关昊来了这样的一击，太解气了，积郁在心底的烦躁彻底消失，大家都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是要相信我们家三儿，他有自己的成算，我们如今跟不上脚步了，切记不要再去拖后腿了。

“也没什么，就是朋朋友友帮忙，我就负责训练，平时也没什么事，算是个吃闲饭的。”

跟家人没有必要客套，更没有必要自嘲的低调，奈何事实如此，关昊工作确实很悠闲，一直都是‘专业技术岗’，如今突然转到了实打实的‘沟通岗’，聊聊天，吃吃饭，私下里处处关系，上班时各个部门之间勤交流，大家都是朋朋友友，有什么事情都好说，互相帮忙互相照顾，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的吗？

这半个多月，关昊是天天赶场，吃喝玩乐，到也不是不务正业，大家私下里沟通好了，到了单位，很多事都变得非常容易，到了人家办公室，抽支烟喝杯茶，打个电话安排下面办事员，事情就给办了。

关昊所在的支队，新组建，后勤方面总归是会缺东少西，一点点添置慢慢来的工作，要在一团乱麻中捋出线头，靳荣生本打算年前年后，多给他一些时间，因为过年，这个时间跨度拉长也不会有人觉得如何。

为此，靳荣生还专门找汪新成谈过一次，让他不要对关昊最初要求太高。

结果呢？

方方面面，面面方方，关昊都搞得异常顺遂，晚上他的那些朋友也都纷纷出动，各路场合，这帮多数以衙内为主的群体，那对关昊是异常的捧场，说话聊天都捧着，使得关昊如今的很多同事都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什么背景。

临近元旦，关昊今天还专门邀请了一些人到松城来玩。

这些人在省城都有些放不开，有些也觉得不合适。

他这边在家里跟父母兄弟姐妹们吃过饭，聊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大嫂和二姐怀孕，他晚上也是打算带着大家出来玩的。

如此，就只有关雨一个，跟着三哥，到了凤凰歌舞厅。

氛围肯定是一楼最好，但环境和私密空间肯定是二楼，到了三楼就跟歌舞厅没太大关系了，这帮人也不缺少密闭空间的玩乐，到这来，还是看表演感受整个歌舞厅的气氛，是最舒服的。

苏寒阳和苏寒丰，作为接待的负责人，招待来自省城的朋友，他们苏家在铁路系统自不必说，他们也不是无名之辈，里子面子都有，又有东道主的热情，整个接待过程从下午开始持续到夜间，接下来将会是彻夜狂欢的节目。

年轻人总是能够很快的熟络起来，顺古镇虽说是郊区，可这里的节目却是不输，且在一些细节处，更有创意，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酒品的潮流档次，更是让人恍惚之间忘记了这里只是松城下面的一个小镇子。到舞台上狂野的表演开始，则更有一种超脱过去所见的感觉。

苏寒凝见到关雨，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让他们这帮臭男人凑一起，我们一起。”

“苏姐，我听说旁边的按摩很好，我哥不带我去，我也不敢去……”

“晚上我带你去，不去那边就好了，找个舒服点的包间，我们把人叫到房间来，先采耳、按摩足底，再做全身SPA，那边早就有专门针对女顾客的项目了，你哥他就是抠门，不愿意给你花钱。”

这样的调侃，关雨当然不会当真，呵呵一笑，在年轻中间，她已经活得足够潇洒，曾经哀怨生活，哀怨家庭和父母不公，如今，早已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