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我不是彪哥。
亏得没有年纪大的老人在这,不然也跟着喊一声三哥,关昊觉得自己要不然主导拍摄《马大帅》得了,让辽北第一狠人范德彪提前登场。
热情之下,是一份谦恭,哪怕是家里的实在亲戚,自己的堂兄弟们,都是一个样。
等到明天,关家三位姑奶奶回来,那又是一大帮人,关昊是有印象的,自己那三位姑姑,一个比一個泼辣,在自家都是当家做主的人。
尽管说吃了吃了,关昊也知道阻拦不了。
吃过的饭菜,能热一热吗?
几个婶子那是迅速进入到厨房状态,开始将准备好的农村家庭版‘预制菜’拿出来,重新做几道硬菜。
红烧排骨,剁一盘牛尾巴搭配蒜酱,煮一盘大虾……
“二婶,我爱吃你拌的肉丝豆芽,别的别弄,就想这一口了。”关昊冲着外屋地喊了一嗓子,搀扶着矮个子胖胖的奶奶回到东屋上火炕:“奶,就想你发的豆芽了。”
老太太很慈祥,拍着孙子的首,指着炕梢一大铝盆的豆芽,掀开上面的帘布:“看到没,有的是,随便吃,吃完奶奶再给你生。”
爷爷高瘦,看了眼门口处的村里后生,对关老蔫说:“你哥几个这酒量不行,就别喝了,关海你们哥几个,陪关昊喝点。”
几个堂兄弟,应了一声,外面的桌子搬进东屋来,家里最闪光的一个人回来了,就算是吃饭,也是众人围坐,便于聊天,都想听听关昊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呢,人家是什么身份,省捕快‘亭’的大处长,手里拎包被关老蔫接过来,都是放在柜子上显眼处,别瞎给碰,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这时候村里的后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如果关昊是土生土长村里人发达了,回来了坐下来喝酒,招呼几个发小很正常。
关键都不熟,大家哪怕心里有着急不可待的想法,也只能是忍着,寻找机会,眼巴前人家要吃饭了,西屋之前做庄的关锐也没有兴趣跟大家玩了,只能先散局了。
跟关昊几个堂兄弟相熟的,偷摸递几个眼色,那意思是,我们的事别忘了说。
啥事?
当然是到北边去赚钱的事了,有本钱咱做买卖,没本钱咱去见见世面,就算是打工,也需要人,咱这知根知底的,如果三哥要用人,咱不是最佳人选谁是。
烟酒关老蔫带着一家人回来时,带回来很多,关昊回来,两箱白酒,十条555香烟也让大家尝尝外烟,啤酒饮料搬进屋来,就算是有留礼品不吃的习惯,这时候也都拆开,关老蔫哥几个,也都一人一罐啤酒,坐在一旁陪着。
如果不是有几个堂兄弟陪着,关昊这饭是真的一点没办法吃,二三十号人盯着你,吃得下去吗?
长辈也就算了,怎么说都是婶子之类的,还有嫂子之类的,还有侄女侄子呢,小家伙们早早就盯着关昊,进口巧克力和糖果,甜甜的饮料,一个个早就被俘虏了,如果不是家里有家里的规矩,可能关昊进来之后,红包就要准备上了。
之前关锐已经来了一遭,他口中的毛熊国,他口中的市场,那里遍地黄金,那里纸醉金迷,那里有一种超出时代的迷幻感,会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你想要得到的,几乎只要拿着钱就可以得到,只要不是在闹市街区搞事情,任何事都摆得平搞得定,你可以肆意妄为,你可以尽情去挥霍享受这个世界的一切。
没有长辈和女人了,关锐嘴里扔出来两个荤段子,那边人高马大,那边金发碧眼,那边青春无敌。
只要你有钱,想玩什么玩不到?
那饼,画到已经让很多人的心思不在家里过年的喜庆里,而是飞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
村里、家族中有人出息了,不说每一个人都想着直接上前占便宜,至少多一条路可供选择,知根知底,我们不是想占便宜,在可能前提下,提携一下村里人,可以吗?
如果说之前关昊在钢厂保卫处转了干部岗,后来担任了副科长,那是光宗耀祖,是让关老蔫在老家抬起头的争气。那现在到了省‘亭’工作,是副支队长,就算不理解关昊当前的级别,对照一下乡高官,一下子让大家就有了明确的认知。
老关家出来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后代了啊?那以后跟人家可得好好相处,说不准什么时候,无可奈何没有办法发走投无路的时候,张回嘴,跪地磕头去求人,咱也能找到磕头的门。
跟大家喝了几罐啤酒,畅聊了一会儿。
每个人骨子里都有倾诉欲。
更有让别人听从自己口中阐述‘知识’的冲动,我说着,你们听着,我说的都是你们不知道的,你们要眼中带着期盼去慢慢的崇拜。
关昊尚好一点,平日里围在身边的人很多,不缺少这样的‘展示’场合,不似关锐,就差盘腿大坐,叼着烟手舞足蹈的给大家上一趟毛熊国科普课程了。
关昊是因为看到大家渴望的眼神,知道自己要是不主导几个话题给大家展示一下省里工作的优越,可能大家都会失望,也无法将这过年的气氛给推到顶峰。
你见过谁谁谁吗?
你认识谁谁谁吗?
似乎这成为探究的标配,听着有些可乐,转念一想关昊也能理解,换成自己也会好奇那些大人物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自家亲戚认识某某大人物,自己也与有荣焉,以后如果跟朋友吃饭喝酒,也能吹吹牛。
几个婶婶,几位堂嫂,客气有加,热情有加,到是给关昊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躲到了爷爷奶奶身边,陪着老人抽支烟,吃点水果嗑点瓜子,陪着他们一起看看春节晚会。
坚持到了九点多,关昊还是以有事为由离开了村子,表示明早过来吃饺子。
不是他冷,是他真的无法热。
有非战之罪,有生老病死,有时间跨度的无奈,但总归而言,曾经的他感受到的热情不多,所以现在能够拿出来的热情也不多,有父母在,毕竟有血缘关系,适应适应他心里也没有了怨责,只是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他是焦点,是中心,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不管在哪个房间,聊着聊着,大家就一副听他这个大人物给大家盖棺论定的倾听模样,短短三两个小时还好,真若是一直在这过年期间都如此,真心受不了。
如今关昊算是理解为什么有阶层这个观念了,最初肯定不是有心人搞出来的,是环境迫使这一切的出现。
真心不是冷漠或是装犊子,不走哪哪都不舒服,无比的尴尬,相信大家也不舒服,他的离开,实际上会让每一个人的心中稍微放松一下。
关锐也是野惯了,如今在北边那么长时间,自诩大人了,想着跟三哥回去到洗浴中心潇洒,被关昊瞪了一眼,也不坚持了,在这也挺好,至少虚荣心能够得到实打实的满足。
三哥走了,那剩下的我就可以继续是中心了。
“你们懂啥,我哥晚上比白天都忙。”
自家,都是姓关的,关锐以这样的口吻描述关昊离开的理由,大家心中明镜,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青年才俊如果这个时候单纯只是忙工作,反倒让大家觉得有些奇怪。
乔冬荣作为儿媳妇,为了打发时间,还是打麻将时间过得最快,在东西屋之间的小厅内,女人们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询问着咱家老三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得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跟咱家老三配对?
“那漂亮肯定是第一位的。”
“还得有好工作好家庭。”
“咱家老三就算以后结婚了,那也得是家里说得算的。”
七嘴八舌,捧哏戴高帽,哄得乔冬荣高兴了,也乐得多跟她们说几句:“他自己有主意,我们也说不上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什么叫做炫耀,乔冬荣手腕上的金镯子,脖颈垂下来再毛衣外的金坠子,浑身上下漂亮的穿搭,早有关昊的二婶给家里透话了,去顺古镇跟丈夫一起经营录像厅时,在那镇子上关于关科长的故事,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无需乔冬荣自己说,妯娌之间,这小话早就递过去了。
这是谁送的,那是哪个女孩送的,还有女孩,按照季节,给乔冬荣每个级别搭配好几套衣服送到家里,配套的鞋子毛衣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少。
“你们不知道,咱家三儿,那是非常受欢迎的,连大官家的姑娘都相中咱了……”
“我这当二婶的,那也借了不少光……”
看看咱这一身,没说要没要钱,可这远超农村妇女的穿着打扮,这最早跟着大哥家出去的二哥家,如今这生活也过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这麻将局,完全变质了。
在东屋,关老蔫抽着烟喝着茶水,那是兄弟几个当中的真正大哥,小日子这么过,才是他觉得这辈子最舒坦的。
西屋,关锐年纪最小,盘腿坐在火炕上,他来做庄,其他人押注,他的手舞足蹈,其他人还会配合。
中间客厅,乔冬荣是妯娌和侄女婿、侄女围绕的中心,麻将玩着心不在焉,正儿八经的聊天局,在乔冬荣的旁边,还放了一把椅子,上面有一个果盘,还有一个瓜子花生小盘,水果没人动,瓜子花生随手别人抓光了,马上有人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