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杨登欢手里拎了一堆早点，还有昨天的蟹粉狮子头，准时走进办公室。

昨天侦缉二处兵分两路，钱如发带人去抓马大头，沈岩亲自带队抓捕枪手司火，必然忙了一个通宵，无暇吃饭。

自己这一会儿给他们买早点，岂不是雪中送炭？说不定他们会给自己磕一个。

杨登欢一边促狭地想着，一边快步进了办公室。

果然，办公室中非常热闹，几乎一队二队所有的外勤都回到处里，杨登欢居然看到了好久未曾见面的乔五德。

但是，沈岩、钱如发和黄天河等人，却是一個人都没有见。

“哥，带什么好吃了？可把我给饿坏了！除了昨天晚上一顿汤面条之外，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王大嘴见杨登欢进门，连忙凑了过来，眼神贪婪地望着杨登欢手中的食物。

这孙子真够可以，比杨登欢大了好几岁，可是喊杨登欢哥，丝毫没有违和感！

王大嘴虽然也是归处长沈岩直辖，但是他可没有杨登欢那么幸运。

昨天晚上杨登欢走了，王大嘴可不敢走，跟着沈岩等人一起，从崇文门又回到警察局，一待就是一夜，除了厨房给加了一顿汤面条之外，王大嘴几乎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大嘴如他，没有吃得怎么成……

沈岩和钱如发等人倒是要了外卖，但是怎么会有王大嘴的份？

这小子早就饿坏了，原本想着早上自己出去要个煎饼果子填补一点，不过上面发话，全体待命，谁也不许出去！耽误了差事，就地开除！

王大嘴胆小，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待命，哪也不敢去，肚子一阵阵咕咕直叫。

此刻看到杨登欢，关键是看到杨登欢手里的那些吃食，眼睛都快绿了。

“吃什么，自己挑！”杨登欢对自己兄弟一向照顾，看到这小子饿成这个鸟样子，大方地说道。

王大嘴早就看到杨登欢手中的蟹粉狮子头，一把夺了过来，谄笑着说道：“大肉丸子！我就来它得了！”

说完，拿着狮子头，跑向办公室角落。

“就着点饼，大清早不觉得腻啊！”杨登欢喊道。

“不腻，不腻，这年头能吃到油水大的东西，那就是积福！”王大嘴支支吾吾地说道。

他倒也不是不好意思，关键是嘴里填着狮子头呢。

杨登欢将手里早点仅仅留了几样，其余的全部放在办公桌上，大声说道：“伙计们，先吃饭，先吃饭！一说吃饭，什么事都甭干！”

侦缉探员们也都知道杨登欢是侦缉二处新贵，沈岩的红人，谁又不捧场，尽管杨登欢放在办公桌上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仍然轰然答应，热烈地和杨登欢打着招呼，纷纷走过来，象征性地捏起一点食物放进口中，随后大加赞赏。

杨登欢眼睛逡巡，寻找乔五德，几经搜索，终于在办公室角落中找到了乔五德。

正好乔五德也在偷偷地看他，两个人眼光相对，乔五德很是不好意思，神色颇为尴尬。

杨登欢能够看出来，乔五德最近应该很不得意。此刻乔五德神色憔悴，衣服也皱皱巴巴，这幅模样，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位脸上总带着不服气表情，身上永远是一身虽然弊旧，但是却熨烫平整旧西装的乔五德，有着天壤之别！

“不经挫折永天真”这话真心有道理，看来这一段时间，乔五德受了不少磨难，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变化。

比如说现在，杨登欢就明显看出来乔五德想过来和自己说话，但是又有点抹不开面子，犹犹豫豫一副两难神色。

“乔大哥！你也在啊！好久不见了！”杨登欢笑着主动打招呼。

乔五德见杨登欢主动打招呼，也连忙说道：“登……杨警官，是好久不见了。”

杨登欢见乔五德说话生分，神色尴尬，笑着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瞧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杨警官这个称呼？”

和乔五德一起，鹞儿胡同侦缉队的同事们，大都知道乔五德颇受排挤，从孟宪海到各个分队长，再到各个小组，无一例外地轻视乔五德。

但是没有想到沈岩处长的红人杨登欢，居然这么看得起乔五德，甚至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都不由得大跌眼镜。

乔五德见同事们这个眼神，也觉得很有面子，神色自然了不少，和杨登欢聊在一起，刚开始还是一些客气话，聊着聊着，乔五德也就说了实话。

已从自己被钱如发排挤，到了鹞儿胡同侦缉队，日子就一直没有顺畅过。

原本以为，自己一个老侦缉，业务还算熟练，无论到哪，也就是那个样子，谁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乔五德当然知道鹞儿胡同负责北平南城的治安，主要对付的其实就是小偷扒手。

这潭水很深，弄不好就能把自己给淹进去，所以到了侦缉队之后，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管，想着这样总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谁知道这样也不行，没过几天，孟宪海就指责乔五德能力差，光会吃不会干，来了这么多天，居然一个小偷都抓不到。

乔五德忍住了气，随后也抓了几个小蟊贼，想着这样就可以交差了吧？谁知道也不行，孟宪海鄙夷地挖苦乔五德，也就会抓一些盗窃针头线脑袜子鞋垫的小贼，这样人有什么用！

乔五德一气之下，第二天就把天桥有名的赵四给抓了。

赵四不是小偷，但却是天桥附近小偷的把头，而且还听说赵四这货在帮！

这一下乔五德可是捅了马蜂窝，甚至把孟宪海都搞得焦头烂额。

孟宪海气得不行，讥讽挖苦乔五德，这下子乔五德更是满心怒火，索性把事情敞开了说，无论谁来讲情说话，乔五德就是不吐口放人。

乔五德是案件主办警官，他不签字，谁敢放人？毕竟有些话都是在桌子下面说的，现在乔五德一下子给翻到桌面上来，谁敢公然站出来替赵四说话。

乔五德原本以为这样就算是拿捏住孟宪海，想借此和孟宪海讨价还价，改变自己的境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孟宪海有得是办法，接下来乔五德的日子，更加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