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大和尚还是陷入了知见障之中。’

‘明明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却始终不敢确认自己的判断，一直在找寻其他的肯定。’

‘如此反而是令他的书法之道被自己弄得束手束脚。’

赵天生看得透彻，别看草书一道，已经有张旭在前，但天赋高超的怀素，既然在少年时候就能自称‘不师古’，当然是也有一口意气，妄图超越这位前辈。

可是随着书法之道的进步，光是靠天赋已经不能再进步的时候，他便还是想起了要学习先人的脉络。

这才有了遇到了张旭弟子邬彤，求学于他的经历。

如今怀素这是又到了一个瓶颈，将先人的脉络，自己的天赋，几乎都已经融汇贯通，却还是差了一点，需要更加高一层级的对书法的了解，才能令他突破。

只是靠天赋的慢慢积累，那么就估计还得花费几十年的苦功。

可是他又担心，继续向人求教，会失去了自己在书法上的特色。

这也是怀素，为何开始想要触类旁通的缘故，他很想知道这些掌祀修行遇到这样的问题时，会有什么选择。

然而他遇到的那些掌祀修行，给出的答案，并不能令这位草书一道上，近乎天授的怀素和尚满意，又或者说是不能与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的他，同样的答案。

直到...赵天生这个已经看过了答案的掌祀修行，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犹如画龙点睛，即便无法让怀素立马直接就迈入书法一道大成，超凡入圣的境地，却也彻底的扫清了面前的阻碍！

那喷薄而出的文华之光，几乎化为实质一般凝聚成华盖，照耀天宇十方。

修为只要迈过了五阶，开始在精神一道上有所进步，便可以感受到那一道萃白的文华之气，凌然独立，如一峰独秀，傲然千古。

...

经过了柳青走江一役，加上薛嘏下手确实不老实，本就已经是在告老边缘的这位薛府尊，如今更是成为了一个养生老爷爷一样，云梦府的诸多事务也开始不太搭理。

这也是他对下一任云梦府府尊的一个考验了。

可以说现在这位薛府尊是坐吃等死的状态。

毕竟在他看来，死后经历一场考验，铸就金身后，他在湘府还有很多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再来梳理这边的情形。

即便山水与人世终究隔着一层，也并非真是没办法插手了。

却没有想到，这大中午忽然一阵文华之气喷薄而出，惊得他忍不住直接飞到了半空。

而周围也有不少察觉到情况，同样在高空之上查探情况的真人，或者真人之上境界的修行。

“如此纯粹的文华之气！”

“是有人成就大儒之位了？”

有人开口询问，对象自然是一身儒服的薛府尊，以及另一位白衣儒士，两人皆曾是掌祀学宫的一员，固然不是靠的掌祀之道进入，而是百家考核。

那也代表了他们的见识，其实比只是一心修行的不少修行要高出许多。

有些典籍，就算是摆在这些修行面前，他们也未必会去翻阅，更别说看其中的精要之处。

而在掌祀学宫之中，学习就是修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养出来的习惯更是会潜移默化的让他们拥有更多更丰富的应对手段。

“不是成就大儒的浩然文气。”

“光辉萃白，恐怕是...”

“有人以文华一道，接近超凡入圣了！”

那白衣儒生，目光迥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因为他的那位先祖便是以此入道，成就了文华宗师之位，如今正在九州文庙，担任教习一职。

文道之气和文华之气，看似一般无二，众人言辞里也混为一谈，可实际上却并不相通。

浩然文气，更看重道理，全面性，对于天下文脉的影响力。

而文华之气，就如同文脉之上的璀璨星辰，论厚重，论影响，或许不如浩然文气远胜，可是论一峰独高，论文采斐然，文华之气便是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侧目。

如果浩然文气是一条蜿蜒绵长的长河，那么文华之气便是一峰青翠，屹立天地，千古独秀。

“看来我湘府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在那位问心一道过后，否极泰来，赫然是有人要留名千古了！”

要是别人说这么夸张的话，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你什么身份，能够有这般评价他人的本事？

但如果这位是号称‘盛州楷书第一’欧阳询的后代，其父更是被尊为‘大小欧’的欧阳通，亦是欧阳询的嫡子。

作为欧阳通的第三子，欧阳幼咸。

当然有这样评价他人的资格，以及能力！

若非欧阳通死于盛州帝室内乱，恐怕欧阳家便有可能出现两位在文华之道上，超凡入圣的存在。

薛嘏亦是对欧阳幼咸的评价没有任何的意见。

不过他看了看那道文华之气所在的方位，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那似乎是...’

‘赵天生那孩子的饭馆？’

...

云梦洞庭龙宫之中，本来赵天生所在的饭馆就靠近云梦洞庭湖，如今这么大的动静，在龙宫之中的洞庭龙君和柳青亦是同时察觉到了这股萃然的文华之气。

那云怀中作为洞庭龙君，带着柳青立于波涛之上，望着那文华之气化为的华盖，忍不住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人之一族，真是得天独厚，造化无穷！”

柳青倒是对此不以为然，虽然他也读书识字，可是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心中的喜好。

真要说起来，他倒是对各种神异野史颇为感兴趣。

可惜洞庭龙宫之中这类的书籍太少，没看多少就已经没有了。

“也没啥，寿命不长，身躯孱弱，就连神魂也容易受惊离体。”

“要不是掌祀之道，恐怕人族也发展不起来吧？”

到底是被放养久了，柳青的认知，其实就是天下间大多数非人哉对人族的理解。

“蠢物！”

“既然人身如此不便，龙族之躯，寿元绵长，神通自成，龙体强健，为何你我还要化为人形，在此看那文华之气？”

而柳青亦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是因为人身有利于悟道破境，化形以后即便是精灵死物成道，智慧也能大增，有助于后来修行。”

“这不是非人哉之间的共识么？”

云怀中摇了摇头，知道这种东西没有提点，柳青这般没有得到传承的确实是不了解。

“龙族，凤族，麒麟，玄龟，灵智何尝差人半点，又真身更强人身万倍，为何依旧要化为人形？”

“你根本搞错了重点。”

“人身之大，大在造化无穷，远比吾等的真身更玄妙！”

“以小天地仿大天地，悟天下至道。”

“此才是...”

“人身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