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世家门阀们的这番抢先动手,不但是让其他府台之间的学子们联合起来,如赵天生他们这般形成了攻守同盟,就算是在世家门阀内部,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缙,你们这么弄,是想让吾等世家彻底得罪这一届的掌祀学宫的学子们嘛?”
“还是说你太原王家的门第,已经高得可以无视我等其他世家的意见了?”
太白楼中,一位来自荥阳郑氏的子弟,面对眼前出身不俗,来历更加不俗,在世家门阀之中亦是地位可堪极高的青衣文士提出了异议。
不过在场的众人各自来历都是不凡,自然也不会被表面上的情况给迷惑,只是带着几分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
“看来山东士族...”
“还是不愿意与我们同行了。”
被人指责的青衣文士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边的另一人轻声开口,扫了一圈很明显河东裴氏等世家并没有过来。
同为太原王氏之人,亦是青衣文士的从弟,王惟祥眉眼一变,话语便化为刀箭。
“郑愔,你也莫要张牙舞爪。”
“此事不过是逼不得已,我们的境地已经是没有退路可言了。”
“若非如此,吾兄也不至于行此下策!”
那郑愔面色不改,嗤笑一声。
“没有退路可言,也未必吧.”
“谁不知道你家那位王摩诘,与佛家关系紧密。”
“虽然佛门是百家之中不过勉强中品,可是势力非凡,在九州天下的愚民之中亦是极有众望,加上佛门的修行之法大开法门。”
“你王家,不是早就已经倒向了佛家一脉么?”
听到这等消息,在场的这些世家子弟倒是没有一个面上浮现出什么情绪的,反而是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到时候我们关陇一脉就算是被清算了。”
“你王氏也不过是偃旗息鼓,大不了舍了荣华富贵,遁入空门,说不定还能又成为佛家一桩公案美谈。”
那王惟祥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被人揭了家里的短处,自然也是针锋相对。
“你荥阳郑氏就那么干净?”
“各家在这种时候,谁没准备一些个后手。”
“据我所知,你郑氏可是对帝李氏多有投资,甚至已经在...”
就在王惟祥还想爆料揭短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青衣文士王缙开口。
“好了,大家聚集于此地,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看自己短处的。”
“世家门第,从来就不在于自己多强,而是门庭家风,与人为善,与己求道。”
“相交各方,这是自然之事!”
都已经说出肝火了的时候,互相揭短的话,被青衣文士一番话,又镀上了一层光环,各方对视一眼,也对这位能巧言变换的王氏之人,颇为的忌惮。
毕竟与王维祥不同,王缙可是那位王摩诘真正的胞弟,而那位王摩诘则曾经是世家门阀之中,百年以降,气运昌隆,才孕育出来的一尊鱼龙之辈。
甚至都已经化为真龙,翱翔九天之上了。
当年王摩诘的文华,诗才,甚至是掌祀一道都是震惊各方。
即便是那位已经稳固了帝位的玄帝,也认为这位太原王氏的嫡子,是他上位以来,天下承平,人道气运勃发而出的象征。
直到凌驾于九天之上,犹如谪仙人降世的那位出现,就好像是把天地都搅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成为了那人的背景板,越是高高在上之辈,在那位的面前,越是被比作了大日之侧的烛火。
自此那位王摩诘诗词一道依旧是独树一帜,算是可以与那位谪仙比肩的极少数之一,可是在其他方面却彻底的丧失了兴致,似乎对佛家传承的‘空’‘寂’‘净’等词汇极有感悟,寄情于山水之间。
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深不可测之地。
却也心性超然,不再理会俗世之事,不然今天这样的情况,又有谁比这位王摩诘更有资格作为领头之人。
当然,就好像王摩诘与那位谪仙相比,光芒晦暗。
这位王缙与其兄对比,也是萤火之光,然而照耀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已经是足够了。
“谁也不想就这么坠了门庭。”
“大势倾轧之下,若想落子扭转,便需要将以往多余的姿态通通去干净。”
“手段是粗略,也因此才更加无从处理。”
“以我们的财力,何必要浪费人情,用财力可以解决的事情,正大光明就可以压制得住,那就不要用别的办法了。”
“如此,我们哪怕是输了,也才有一线生机。”
对比这些看戏的世家子弟,青衣文士明显比他们更加明白如今的局势如何。
有些话说得太透彻,反而没有什么用处,恰到好处的点明,才能让人知道轻重。
“之后该怎么处理?”
“光是这样的手段,未免让人笑话。”
一位清河崔氏的子弟,在众多沉默的寂静之中开口。
“自己的本事磨练更强是第一位的。”
“你们挑选好了食谱,然后提前一些把食谱拿在手里,很困难么?”
“记住了打压从来不是目的,真正的根本是让各方看到,吾等世家无可替代的能力!”
王维祥具体的说明了之后的事宜,在他看来很多世家子弟还沉迷于往日的虚荣之中,根本没有理解到,如今已经是生死边缘的时刻了。
若是那些势力动起手来,世家门阀怕是短时间内就会被连根拔起。
清算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哪怕是有人想要控制,结果也是一样!
...
“先来后到。”
“我就说,这些世家门阀的手段,怎么这么简单。”
“明晃晃的靠着家里的人脉关系,就算是引起了纠纷,几个官吏引咎辞职便是了。”
“世家随便漏出来一点东西,都足够他们弥补损失了。”
綦毋潜从礼部那边回来以后,便一直怒气冲冲,直到见到了赵天生才终于开口,说明了那些世家门阀如何提前一步,让这些官吏放开,令他们进去自选投壶的烧尾菜谱。
不过这些情况倒是让赵天生没有太意外。
“只是这些手段,说明了这些家伙还不想撕破脸皮。”
“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境况。”
“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这次烧尾宴实际上是他们想向盛州朝廷的那些人证明什么...”
早已经看出了这次的宴会背后,还隐藏着世家门阀与常安朝廷的博弈,赵天生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让我们的人现在就过去,能选就选。”
“不能选就把事情闹大一点。”
“届时,也能多一点机会!”
一点就透的綦毋潜很快就知道了赵天生想干什么,只要能够闹大一点,那么他们这些先一步到礼部的人,便可以先一步用投壶选择自己心仪的菜谱。
“好,我马上让他们集合过去。”
说干就干,綦毋潜也是个利落的起身就走。
只有赵天生神色依旧平和,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局势到了这一步,也看不到偌大天地...’
‘果然世家门阀,已经无药可救了!’
摇了摇头,赵天生继续拿起了手里的那一份‘烧尾宴会’的各种食谱,他从里面固然看出了一点东西,但是核心的那一部分始终还有一点欠缺,只不过...
需要的,就是这一次次重新学习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