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晦言语上说的是理气之宗,存天理而灭人欲,可是所作为的却都是以利益为先,用各种欲望来引导达到目标。
以他的法子,绝对不会选择什么简单的人物,作为自己的同道中人,而淳于越这位儒家夫子,本身也极为讲究门第礼仪规矩,要成为他认可的盟友,自然身份地位就不能低。
刑部侍郎或者大理寺卿固然是位高权重,实际执行的效果极好,可是对于他们的要求来说,反而是其次的选择了。
如今的刑部尚书,六部长官之一,更是出身帝室宗脉的李适之,就不同了。
完美的符合了他们的一切要求,并且李适之还是一位在见识,修为,以及个人修养方面,都完全可以被他们认可的贤臣。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掌祀学宫的山长贺季真,在常安少有的酒友,好友,其中有一位,正是这位出身宗室的...李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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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这位刑部尚书,宗室大员,安排了念头在那些跟来的常安贵胄二代身上?”
赵天生有些不确定,毕竟这样的手段,似乎并不是一个刑部尚书随时可以做得到的。
“如果他能够安排这些人来参与这场宴会,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王忠嗣不知道赵天生的讶然在何处,却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只不过赵天生神色多少带着几分思索之色,李适之的修为,身份其实都足够了,恰恰也是因为这个足够了,太刻意。
不过刻意的灯下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赵天生很多情况还是在推测阶段,没有具体的接触过对方和详细了解过各方面的情报汇集,他还无法肯定太多的事情。
不过这位刑部尚书明显也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能够和莫仲晦牵扯到一齐,那么必然就有自己难以对外言喻的心思。
随着王忠嗣的介绍这位帝室宗脉,赵天生便很快明白了这位的心中所想。
虽然都是盛朝太宗所出,李适之这一脉并非是寻常皇子,而是昔年的‘恒山郡王’之后,也就是太宗曾经的前太子一脉。
按照道理来说,盛朝太宗之后,帝位便应该由这位前太子接任,然而太宗的一些个心思变化,以及当时的情势,造成了这一脉最终在朝堂争夺当中落败离场,如今的玄帝所出,实际上是太宗第九子,后来的高宗一脉。
如今李适之这一脉固然是再次回到了朝廷中枢,可是依旧很难说对那至尊的大位没有想法。
更何况对于淳于越来说,一个没有足够野心的盟友,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不然以复仇一个王朝为目标的儒家夫子,凭什么要负担这么大的风险与随时可以抽身之人结盟?
唯有对方也有必须做的事情,双方才能有统一的目标。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盛朝太宗一脉的宗室内乱,恐怕就非常的麻烦了。
“按照血脉来算,这位还是太宗的嫡曾孙。”
“如果真的是宗室内部的动荡,哪怕是镇国的那些人也不会出手。”
王忠嗣很明显知晓的秘密更多,对于李适之会不会真的动手,也是心生疑窦。
“未必是这么着急就要让李适之这一脉登台。”
“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备选,如今玄帝还没到退位的时候,可是皇子却也已经有不少了。”
“要不是当今陛下春秋鼎盛,早已经互相之间,开始倾轧了。”
赵天生眸子闪过一丝精芒,既然五百年的时间这么宽裕,那么玄帝的事业要怎么继承,这也是一个难题。
恐怕莫仲晦也是瞧到了这个帝位更换的动荡机会,欲要将其当做可以令他们的野心实现的巨大机会。
“恐怕不止是帝室动荡,世家门阀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哪怕是我掀掉了他们的老底,可是真要对已经形成的庞然大物动手,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准备。”
“逼迫世家门阀加速抛弃不重要的部分,安全离场,同样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为了争取这个时间,让常安的朝廷短时间内没空理会他们,就是最好的喘息之机!”
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了莫仲晦以及与他相关的人,就不能简单认为只有相关的人物会牵扯进来,他肯定会拉更多的人物下场,只是为了将混乱加剧!
但也正是如此,赵天生才肯定了,莫仲晦留在盛州的关键棋子,还有一颗,就是落在了世家门阀之中!
...
‘果然还是得动起来,只要稍微让对方也必须动手了。’
‘我的很多猜想就可以得到验证,而不是单纯的凭空推理...’
赵天生很清楚一切的东西,都必须建立在事实基础上。
“掌祀学宫,如今要尽量的在这件事当中,独善其身。”
“不然稍微卷进去,恐怕就非常麻烦。”
“那家伙,果然是在刻意恶心人!”
念头一转,赵天生明白掌祀学宫这种局面,肯定是有莫仲晦的算计,露出了嫌恶之色后,也没有让王忠嗣再耽搁,很快就将自己的这些想法,以及应对,让他帮忙转述给韩夫子和贺山长。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掌祀学宫该如何把舵,应该是交给这两位,而不是自己做出任何的决定。
...
“果然是老夫一直看好的人物。”
“这种沉稳劲头,可比不少人强多了。”
韩夫子听完了王忠嗣的那些复述,忍不住对着贺山长抚须冷笑了一下。
当年他就不喜欢淳于越那家伙,还不是贺季真说儒家八脉俱是一家,结果就收了个白眼狼。
本来踢去盛州文庙那边蛮好的。
反正文庙又不管事,只是教化百姓,更适合淳于越这样的老学究。
还有那个李适之,他也并不感冒。
固然是有几分本事,得了一些贤名,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宗室身份便利,放在他那个位置上,普通的庸才只要能听劝,和他做得也不会差太多。
尤其是这家伙心性不坚,这一点当年他就看出来了。
“年纪轻轻,就老气扒拉的有什么好的?”
“再说了,一生之中,谁人没打眼过?老夫不过是醉眼朦胧,比寻常人更眼瞎而已。”
贺季真也不是个口头上好相与的,和韩夫子倒是丝毫不客气。
不过他却难得的点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让韩夫子与王忠嗣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京兆韦氏?”
“老酒鬼,你能确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言语之中,多了几分焦急,也让韩夫子一直古拙的面容多了一分怒意。
因为有些人牵扯进去,那就是真的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