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个弧形或半拱形的支撑结构?”
“是的,在建筑物外墙的适当位置安置一系列弧形石柱或半拱,这些弧形结构延伸到外部的独立支撑柱或墙墩上。通过这种方式,墙体的侧向压力被转移到外部的支撑结构上,从而减轻了墙体的负担,原本需要的内部支撑柱就可以减少,甚至整个去掉。
这种结构,我称之为‘飞扶壁’。”
(飞扶壁,哥特式建筑特有的建筑支撑结构,在12世纪的法国首先被广泛应用,早期的飞扶壁在巴黎圣母院等著名教堂中得到应用,展示了其在结构和美学上的双重优势。
飞扶壁的应用使得建筑物的墙壁不再需要非常厚重,允许墙壁变得更轻盈、更高,同时保持结构稳定。因此可以开设大面积的彩色玻璃窗,让更多的自然光线进入建筑内部,营造出明亮而神圣的氛围。
传统的罗马式建筑,墙体厚而窗户狭小,支撑柱体严重挤压了教堂的空间,使得光线难以透进教堂。
飞扶壁的出现,代表着中世纪建筑技术的卓越飞升。)
“新奇的构想.......”白胡子建筑师,拉着自己的胡子,在思考这种结构的可行性。
同时站在一旁的建筑师们,也议论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设想。这需要精确的设计与施工,否则这种结构就会成为饰品。”
“必须确保这种拱形结构的角度和弧度精准无误。此外,支撑柱也必须稳固,以保证整個系统的稳定性。”
“这太复杂了,我们不能够确定负责施工的普通工匠,能否理解这一点。众所周知他们贫瘠的脑袋,对数学与几何学一无所知,只能够理解他们习以为常的惯例与平平无奇并且毫无价值的经验。”
“施工难度可能增加,但若能解决目前高墙和拱顶的结构问题,带来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
“........”
建筑师们有人赞同,有人不能够理解,还有人质疑。
“如果这个设计得以实现的话,墙体就会达到一个惊人的薄度,就能够开出更大的窗户,可以加装上彩色的玻璃,当光线透过玻璃,光线就会变得斑斓,中殿将会被神圣的光影所笼罩。
高耸的穹顶和开阔的大厅,可以容纳无数教徒,共同参与庄严的礼拜仪式。没有密集的柱子阻碍视线,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上帝的临在和祝福。”
玛蒂尔达走到了那个木制模型身前,用手指敲了敲墙体,眼神中带着憧憬,内心为这样惊人的构造而赞叹,不过她仍然保持了克制,语气依旧平缓,看起来平淡如常。
“是的,关于彩色玻璃,我们甚至可以请最好的玻璃匠师,在玻璃上绘制出最完美的圣经图景。”埃里克手搭在了玛蒂尔达的肩膀上。
“可行吗?布斯凯托先生以及诸位托斯卡纳最杰出的建筑师们,我现在想要知道你们的意见。基于这项设计的难度,我将聘用所有愿意尝试的建筑师。”玛蒂尔达看着那个白胡子建筑师,随后又将目光挪向剩下的建筑师们。
建筑师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尝试过这种结构,而一旦穹顶失利,作为建筑师将要为此负全责。
拿不到酬金倒还是小事,这将是他们建筑师生涯的污点。
“我!我!女侯爵,我可以一试!”一个年轻的建筑师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举着手向着玛蒂尔达跑了过来,“我有预感,这将是一个足以记录在艺术史上的创举,拒绝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不远了。
“算我一个!反正帕维亚也不回去了。我的名声也不能够再差了。既然女侯爵看得起。”
“还有我!一个建筑师,一辈子建好一座好教堂就足够了!”
玛蒂尔达瞬时又加了一把火,“我将提高建筑师们的薪水,现在加入了几位将获得每年四十马克的薪水。”
(北意大利在十一世纪较为通行马克【Mark】,最好的建筑师的年薪在36马克左右。一匹马的价格大约为10到20马克,1马克相当于160银便士,一个工人日薪是1至2银便士,1银便士可以购买1kg面包。)
“我也加入,一千座平平无奇的教堂,也比不上一座史无前例的大教堂!”
“还有我!我的老师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
“.......”
最后拢共八位建筑师,选择加入了这项工程。
........
离开建筑师们的房间后,玛蒂尔达看向了埃里克。
“你居然也懂建筑?”
“略知一二。在罗马神学院修习过一段时间,那里什么都教。”埃里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吗?希尔布兰德是我导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对建筑有什么研究。据我所知,神学院,只教授七艺,或者七艺之后的神学,医学,以及法学。
难道说神学的课业中包括这些吗?”玛蒂尔达双手抱胸。
“感知上帝的方法有两种,除了属灵的,还有属世的,我们能够从自然,这个世界感受到美感,这样的美感无关秩序与混乱,但人类只要望见便能够觉察出来,通过上帝赐予的人类理性。
无疑美是上帝的造物,是上帝刻意赋予给世界的属性。无数圣徒阐述过这样的观点,我相信你或许也听过。
祂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就像人类看见美丽的花朵想要摘下来。如果上帝不想让我们接触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费力使得它在莪们的眼中那么美好呢?
古希腊人为这种自然美感而倾倒,而试图观察和了解它们。了解它们的存在和运行。他们将之发展成一项学问,称为‘科学’。
并试图让自然为他们所用,甚至创造出了不可思议之物,他们称之为‘机械’。
我有一位导师,他曾经也这样告诉我。神灵的设计总有一天将会包含机械,科学只是自然而又健康的奇迹。
有一天,由于自然力的开发,可能会创造出一种航海工具,使得船只可以由单人操作航行,并且比用船帆和桨更快.......”
“让我猜猜,那个所谓的导师,是不是恰好还是个诺曼人,而且还姓欧特维尔?总之听起来有点像是床边故.......”玛蒂尔达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个守卫快步地跑了过来,他向着玛蒂尔达行礼后,看向了埃里克,“侯爵,外面有人找您。”
“谁?”
“她说,您去了就知道了。他们旗帜上的纹章与您基本一致,似乎是您的家族。也许是您父亲派来的人,我们已经将她们安排在了大厅。”
“好吧。”埃里克点了点了头,打算先和玛蒂尔达说一声。
然而刚转过头,便见到刚才还站在他身侧的玛蒂尔达不见了。
“额......”埃里克略微有些头疼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他刚才注意到了守卫的措辞。
‘她’?
不会是他那个讨人厌的继母吧。
死老头,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把她派过来吧。
他和那个刻薄的继母待上哪怕几秒钟,他都觉得头疼。
在她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蹦出来的一刻,他几乎转瞬间就回忆起了那刻薄的味道。
倒不是埃里克害怕她,但是如果真的是她来的话,在这个情况下,他还得伪装出一副对以往的经历毫不在乎,甚至是相亲相爱的模样。
埃里克一想到自己得扮演一个恭顺的继子,就感到一阵作呕。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埃里克希望她能够老实点,尽管埃里克知道以他那个继母的性格,就算是身处绝境,嘴巴上也依旧不会饶人,她和那个老头简直是天生一对,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
不一会儿,埃里克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待客的大厅,守卫没有问询埃里克的意见,直接一把推开了大门。
由于守卫的动作相当快,大门直接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年轻的妇人回过了身子,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妇人她的脸颊线条精致,穿着淡绿色丝绸长袍,喉部有白色缎面衣领,用小长方形纽扣在左侧扣紧。由于骨架子比较小的缘故,明明是适中的袖子却长到看不见手。
“茱迪斯婶婶?你怎么在这?”埃里克认出了眼前的妇人。
茱迪斯·德·埃夫勒,他的小叔罗杰的妻子,征服者威廉的二代堂亲,现在诺曼底的埃夫勒伯爵是她的堂兄。
“为我亲爱的侄子,我们家族最聪明的小埃,送上新婚祝福,见证你们的婚礼并分享你们的喜悦。我可是一接到请柬,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了,罗杰那个家伙催得可紧了。”
茱迪斯朝着埃里克小跑了过来,然而不是拥抱,而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腰间。
当然没有很用力仅仅只是个动作。
随后又踮了踮脚,伸出手,比划埃里克的身高。
“啊,小埃又长高了。不过看起来肚子还处于比较好的状态,博西蒙德和我打赌,说你的肚子一定变大,因为英格兰的修士,从来荤素不忌,而小埃你从来不守规矩。
我持不同的观点,因为小埃向来擅长让博西蒙德失望。
人人都知道吉斯卡尔的儿子,高大如巨人,健美如雄鹰,我记得小时候博西蒙德以此为傲,只要一有空就拉着你比身高。
如果你真的按照他说的,大了肚子,他一定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