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几人身形微僵，脸色阴沉地转身，前方站着的赫然是本应在客房的秦湛，他一袭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眉宇深邃，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只是眼底一片肃然。

他的身旁除了跟着他的两个护卫外，居然还有江城的几个大人，包括江城知府苏大人。

齐大人的眼睛微眯，秦湛看着面前的废墟，心里微惊，眸底翻滚，瞥向齐大人沉声质问：

“一夜之间沦为废墟，齐府上下竟无一人知晓，齐大人，可否给本大人一个说法。”

昨晚还面色亲和，举杯畅饮的秦湛现在脸色突变，其他几人噤若寒蝉。

齐大人眼底划过不甘，跪下请罪：“这...大人，小人确实不知，请大人宽...”

齐韶齐昭他们几个人也跟着下跪，却不想秦湛身旁的知府大人苏鹤鸣冷哼一声：

“御史大人性命攸关，齐府上下难辞其咎，为避嫌，这事就由我府衙督办...”

齐昭齐韶低着头不敢言语，齐大人的拳头攥紧。

“可惜了...”

秦湛看地上被找出的焦尸，瞳孔微缩，想起兄弟交代的事，有些头疼。

“给我彻查！绝不可放过任何人！”

……

楚凝烟借着晨光还有去救人的混乱到了大门口，见人群散乱，她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刚好看到了秦湛他带着一帮人进了府里，趁着守门的人忙着跟上，她从门后闪身出去。

她本是打算偷偷回小院的跟如梦姐姐告别的，可想到紧闭的大门，还有难得的时机，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心惊战胆地从门后闪出，静谧的街道上尚未有几人，她直起身子就提起裙摆就往一边跑了。

齐府。

“他们坏人！那不是姐姐？姐姐还在院子里呢。”

气呼呼的齐宴甩着手过来了，身后跟着照顾他的小厮。

他眼眶微红，嘴里嘟囔着自我安慰的话一般，手里还攥着那个桃花簪。

“少爷，你可别说了。”

“我要去找姐姐。”

齐宴说着就到院门口拍门了，屋里的柳如梦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谁？”

柳如梦满脸憔悴地走出来，昨夜二公子怒气冲冲进来找人，甚至想要动手打人，她就害怕得紧。

看着他甩门而出，她提心吊胆了一夜，刚才听到门口还有隔壁的人惊呼客房走水了，她更加坐不住了。

烟烟呢？她是逃出去了还是在客房？

这会儿听到拍门声，她更是忐忑不安。

“呜呜，姐姐，开门，我找姐姐。”

齐宴拍门没人应答就着急地哭了，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席卷了他。

听到是齐宴的声音，柳如梦的神情微松，可她又怎知烟烟在哪。

隔着门她只能干着急，也迫切希望齐宴能告知一些情况。

“齐宴，烟烟怎么了？”

“他们坏人，说姐姐死了，那才不是姐姐，姐姐才没有被烧死，姐姐，宴儿来看你了，你快开门看看我。”

轰！

脑子一片空白，柳如梦脸色惨白，所以，烟烟真的是在客房里？而客房走水了？

她抖颤抖着手想要说话，可一时情绪上涌，脑子空白瞬间倒在了地上。

“姐姐！”

齐宴见里面没有动静，更加着急地啪啪拍门喊人。

“三少，您这是做什么？”

翠竹恰好听到动静过来，一大早府里都轰动了，客房走水还死了人，她也惶恐得很。

“呜呜，我要姐姐。”

翠竹昨晚也是听到消息的，说是楚凝烟跑了，二公子可是四处找人呢，这会儿楚凝烟怎么可能在里面。

“宴儿，给我回去，乱跑什么！”

齐宴姨娘已经听到风声着急忙慌地过来拉着哭闹的齐宴离开。

“姨娘，姐姐，没死，呜呜！”

小院门口，随着齐宴的声音远离留下一片死寂，灰蒙的天笼罩在偌大的齐府上空，阴暗黑沉。

......

楚凝烟一路狂奔，穿过宽敞街道旁鳞次栉比的房屋，一直累得趴倒在地她才停下来歇息片刻。

秦大人他们没有任何事，屋里只有她们两个家奴无人知晓，权贵面前，她们的命如蝼蚁，随时践踏。

昨晚之前她还存有点点幻想，以为他们会不一样，现在看来，终究是太可笑了。

想到眼睁睁躺在怀里了无生机的女孩，楚凝烟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

“啪嗒！”

一个小石头滚在她身前，楚凝烟快速抹了眼泪警惕地看向四周，她旁边是一间破旧的木屋房，没有门遮掩的门口，此时正有个穿着破烂衣裳顶着鸡窝头干瘦黑脸的小孩探头看她。

小乞丐？

楚凝烟收起沉闷的心绪，站起身巡视着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走向门口。

“你是？”

她嗓音干哑，一股痛感袭向喉咙，她才感觉到喉咙的灼热干疼。

应该是死里逃生时火势太猛的缘故，可她此时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而是看着干瘦的孩子。

“......”

小孩怯生生盯着她没有说话，转身快速跑回屋里去了。

楚凝烟迟疑片刻方移动莲步，屋里也是破旧不堪，破布破桌子都蒙着灰尘，头顶透着斑驳亮光，照在唯一干净的角落。

那里小孩子拿着一块破布挡着自己，而他身旁，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女尸。

楚凝烟喉头微紧，眼眶湿润，看小男孩还要依偎在身旁，像个小守卫般陪在那，她闭了闭眼。

“那是你娘亲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可木然的眼睛却偷偷瞄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只有你们吗？”

楚凝烟连问几个问题，小男孩都保持沉默，她有些挫败，往着灰暗的天空，她愈发透不过去。

她疲累地找了角落坐下歇息，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紧随着她移动的目光。

“峥儿，娘亲。”

在她要闭眼的时候，一道细微干哑的声音响起，楚凝烟望向男孩，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破布，黑黢黢的眼落在她身上。

“你叫峥峥？”

“嗯。”

他愿意跟自己说话，楚凝烟朝他招手，小男孩犹豫片刻后朝地上的人看了眼摇头，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姐姐，你是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