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都飞来的航班准点落地时间为八点四十分,张祎张宇琦一大早七点半不到便开着医院的商务车驶向了机场。
没办法,刚通航没多久的机场距离市区四十公里,路上稍微遇到点情况,一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赶得到。
可巧的是,这一天路上非但没情况发生,车辆还比往常少了许多,医院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只用了五十分钟便赶到了机场。
而航班却延误了半个小时。
大把时间没地方用,只能聊天说话。
张宇琦先关切了下老老丁的治疗情况。
张祎道:“他肝硬化的程度原本就不重,这要是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根本用不着上干细胞这种昂贵治疗,戒了酒,再用点保肝护肝的药,安安稳稳肯定能活到自然死亡。”
张宇琦没接话,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医疗方面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心内科那边的临床试验进行的怎样了?”
张祎应道:“第一次给药已经完成,下月初进行第二次给药,张叔,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没话找话呢,这样吧,我跟你聊点刺激的,你觉得于晓亮适合接倪主任的班吗?”
张宇琦瞬间想起昨天中午从电力宾馆回医院的路上,于晓亮挑衅他的那副模样。
“他适合不适合,我说了不算,得钟院长说了才算。”
张祎微笑点头,这话的内在含义肯定是不怎么认可。
“可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钟院长说了也不能算……”
张宇琦皱起了眉头:“你小子是几個意思?想造钟院的反了?”
张祎赔了个笑:“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哦,我的意思是说,人民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张宇琦顿时眯缝起了双眼。遇事需要思考时,下意识眯缝起双眼的习惯,这爷俩简直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学了谁。
“走,到外面陪我抽支烟。”
来到了外面,张宇琦点了支烟,连抽了两口,这才舒服了。
不光是过了烟瘾而舒服,更是因为想明白了该怎样对付于晓亮而心情舒畅。
“以于晓亮的个性,要是当不上科主任,肯定会闹腾,倪主任耍滑头,把皮球踢给了院里,而朱易闻吴卫华两位主任对此事都保持沉默,我想,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张宇琦抽着烟望向了远处,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其实钟院长看这于晓亮也不爽,但又颇为无奈,谁都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好端端科室,被权力斗争给折腾垮掉。
张祎笑道:“也是,像于晓亮这种人,或许只有宋总才能治得了他。”
宋总?
哪个宋总?
张宇琦皱了下眉头,眼前随即浮现出了一张笑脸,全医院但凡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交口称赞的傲沃公司总经理,宋明华。
张宇琦顿时露出了笑意。
宋明华这个人整天一副笑呵呵模样,看似人畜无害,可实际上却是头笑面虎,吃起人来连骨头渣都不吐一口。
把于晓亮交给他,不出仨月,保管是服服帖帖。
刚好伽马刀治疗中心还缺个负责头刀的医疗主任……
嗯,好主意,就这么着了。
……
九点整,从魔都飞来的航班比延误预计时间提前了十分钟落地。
但特里教授需要取行李,到了九点半钟才出现在了到达出口。
在张祎的固有意识中,特里教授理应带着一个助理,或男或女,但一定很年轻,而且大概率应该是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
但视线所见,从到达大厅出来的这唯一外国老头的身边却陪着一位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老年妇女,张祎下意识揉了下眼睛,不太敢认。
不敢认也没关系,扯嗓子用英文问上一句也就是了。
“特里教授,是你吗?”
特里教授听到了,连忙将手中行李箱让给了那位中老年东方妇女,大踏步向张祎这边奔来,离老远就展开了双臂。
“噢,天哪,我万万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Eason竟然还是个帅小伙。”
张祎不由一怔。
老家伙隐藏的可真够深,之前邮件交流包括昨天电话,从来没透露过他会说中文,而今天见面时这句普通话虽然发音不怎么标准,但非常流利。
拥抱之后,张祎向特里教授介绍了张宇琦。
特里教授一视同仁,也给了张宇琦一个拥抱。
“张院长,我为你能拥有Eason这样的下属而感到高兴。”
这时,那位中老年东方妇女推着两只行李箱来到了特里教授身边。
特里教授很自然地揽住了那妇女的腰,向老少二张骄傲介绍道:“这位美丽的华国公主是我的夫人……”
那位中老年东方妇女含笑剜了特里教授一眼,眼神中满满爱意。
“我叫岳晚萤,丘山岳,晚上的萤火虫,姑苏人,出了散装省,咱们就是老乡了。”
张宇琦上前同特里教授的夫人岳女士握了下手,张祎顺势从岳晚萤的手上接过了两只行李箱。
彭州机场不大,从到达大厅出来,横跨一条马路,便是停车场。
医院商务车后面两排座,张祎先上了车,把上下比较方便的中间座位让给了特里夫妇。
车子启动后,张祎递给了特里教授一张便笺,上面是这两天为他准备的行程安排。
特里教授看着,不断发出惊呼。
“噢,Eason,你还为我准备了欢迎仪式……”
“噢,天哪,你还请来了你们的市领导……”
“噢,我亲爱的Eason,你太了解我了,是的,我非常喜欢华国深厚的历史文明,汉代,多遥远的文明古迹啊,我感觉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回程明显没有来时顺利,一个是路上车辆明显多了好些,另一个半道还遇上了一起车祸。
一辆毛驴拉的板车横穿公路,结果被一辆卡车的喇叭声给惊到了,毛驴转圈狂奔,撞上了路这边的一辆手扶拖拉机。
这下可就热闹了。
事故三方吵吵嚷嚷,谁都不肯认错,说都不肯让步,一时间把公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特里教授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道:“在漂亮国可看不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如果是白人之间发生了这样的矛盾,问题或许不大,可要是有黑人参与……”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失言,特里教授的感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