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泽忙完,回到客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仲平并没有在意时间,书院的事情已成正轨,余在那边看着,不需要他经常过去,他在这已经坐了一下午,也是想了一下午。
期间,他将韩国能想到的人全部想了一遍,最后,感觉事情如果真是按照他想的那样,那么,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韩非!
除了他,剩下的也就只有张良。
但嬴政只比张良大九岁,也就是说,现在的张良可能还不到膝盖,所以不需要考虑。
等蔡泽回来,仲平也将自己的推断说出。
听完,蔡泽眉头紧皱,仔细想了想仲平的说法,良久,缓缓摇头:
“平弟,兄长感觉此事不大可能,倘若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韩非一手策划,那,如果秦国只让郑国修渠,不接郑国家人,韩非之后的计划,岂不是全部落空?”
仲平嘴角带笑,看着蔡泽,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
“兄长,事已发生,没有如果。”
不仅没有如果,其实就算后面的计划落空,韩国也不亏什么。
连环计不是从一开始定下来的,而是随着事情的发展,结合前因后果,逐步向前推进的。
毕竟,谁能预料先知提前知道敌方的变化?
“……”
蔡泽被憋了一句,半天没说出话来。
确实,事情已经发生,再想如果已经没有意义。
将自己的想法抛弃,蔡泽转变思想,出声问道:
“平弟想如何处置?”
“拖。”
“拖?拖有用?”蔡泽奇怪地看着仲平。
仲平直接回道:“无用,但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韩国的要求。”
“都知道又如何?平弟,若按你的想法来,倘若真的是韩非一手策划,那韩非使用的也是阳谋,就算我们拖,此事能够拖的过去?秦廷已经答应郑国,要将他的家人接入秦地生活,若是一直拖延,岂不是正合韩国心意?”
“兄长,此事确实拖不过去,但能让秦韩两国的位置互换。”
“何意?”蔡泽还是不明白地看着仲平。
两国位置互换,如何换?怎么换?
仲平沉吟片刻,突然摇头:“兄长,此事只是第一步,这一步能导致什么结果,平也无法预料,但此时,秦国确实不能将黄纸送到韩国,若是如此,才是正入韩非下怀,眼下,只能拖。”
见蔡泽颇为迟疑,仲平疑惑问道:“兄长可有难事?”
“平弟,你有所不知,此事太后想要尽快处理,太后言:修渠之事尽在眼下,不能将此事拖延,需要尽快处置,否则会耽搁修渠一事。”
修渠跟这件事有何关联?
仲平心里多少有点奇怪,秦国该修渠修渠,秦使该接人接人,这两件事看似有关联,其实没多大关联。
唯一有关联就是接的人是郑国的家人。
但是,只要能够接入秦国,此事便是成功。
至于多长时间,反正郑国已经身在秦国,秦国要人,韩王提条件,不是秦国不想接人,而是韩国不想放人,郑国该恨的,应该是韩国。
蹙眉片刻,仲平叹了口气:“这样,兄长,明日平就去拜见太后,将此事讲给她听。”
“平弟有劳。”
“兄长客气。”
两人说完韩国的事情,便开始闲聊起来。
聊咸阳出现什么颇有姿色女子,聊哪个将军又娶了個小妾,聊哪个臣子家中有个母老虎,家中红旗不想倒,外面彩旗没法飘。
闲聊片刻,蔡泽有些微醺,突然说道:
“平弟,你是不是有一友人名橘?”
“正是,兄长有事?”仲平略微奇怪,这种朋友,大家都心知肚明,蔡泽也有这种朋友,不过做的生意没有橘大,买卖也只是在秦国流转,虽小,但也能养活蔡泽一家。
蔡泽摆了摆手:
“不是我有事,是另一人,近日,驻楚使臣因年岁过大,不得不返秦卸任,太后对此事没有反对。”
“他年龄虽大,但兄长与他也是结识几年,心中颇为不舍,于是,在他离去的前几日,特意摆下宴席,就在你那朋友的客店,不过,当一位舞姬上场后,他突然变了脸色,他言,他在楚国某位人家中,见过这名女子。”
听到这,仲平眼睛转了转,随后看着蔡泽,疑惑说道:“兄长,客店中的舞姬,大都来自列国,一位楚国女子,似乎,也无甚大碍?”
蔡泽略微摇头:“是无甚大碍,但,平弟,你可能不太了解楚国贵族。”
“楚国可不像苦秦,秦国贵族宴席,除了王宫,其他大都去请客店现有的舞姬前去表演,但楚国舞姬,大都自家从小培养,这些舞姬是他们的奴仆,他们可以送给他人,但也只会送给楚国之内,与他们同等身份之人。”
“其实,列国各个客店的楚国舞姬,大都是来自楚国民间之女,楚国贵族培养的舞姬,几乎不会出现在客店当中。”
“同样,那些人也不会去请民间舞姬入府歌舞,在他们看来,这是落了自己颜面,更是落了自家颜面。”
听到这,仲平点了点头,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在战国生活这么多年,他也没去过楚国,哪里知道楚国贵族什么样?
况且,他也没那么多心思放在舞姬身上。
天下那么多大事近在咫尺,历史那么多名人摆在眼前,哪有心思去看美人?
将口中的酒饮下,仲平继续问道:
“兄长,你说的那位舞姬,是何人?”
“名字我到不清楚,不过,她与那家店的名姬是友人,那位名姬,叫莺。”
“莺……”
仲平口中默念一句,脑海中想起了莺。
莺漂亮吗?
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漂亮女人都不差。
但莺有属于自己的特点。
她是那种,很特别的,寻常人大都有,但在她身上异常明显地那种特点。
聪明,只有一点,机灵,也只有一点。
说的好听点,叫秀外慧中。
说的难听点,就叫自作聪明。
在仲平看来,这就是莺给他的感觉。
他最后与莺见面,是在一个月前。
那段时间,是他跟魏无忌聊变法的日子,当时,魏无忌正要聊到魏国变法,莺起身拿酒的时候,突然不小心跌倒。
仲平不知道她是真摔还是假摔,反正他后撤躲闪,看着莺硬生生地摔在垫子上的时候,感觉挺疼的。
因为,莺的脑门磕在了桌案上,一个红色的大包异常明显。
为了不让这个马虎大意地女人再次干扰自己的大事,于是,仲平便让她们全部出去,魏无忌也没有阻拦,他也是派人站在门口,代替客店的伙计端茶送水。
本以为不会再想起这个女人,没想到,蔡泽竟然提了出来。
莺的朋友?
还是来自楚国贵族府内?
看来,里面有点东西。
“兄长认为她是楚国细作?”
“确实有这个意思。”
蔡泽直接承认,继续说道:
“当今列国皆无战事,就连齐楚之间,虽然双方将士都是摩拳擦掌,虎视眈眈,但齐王楚王皆在克制己身,他们都明白,齐楚开战,便宜地只会是秦国,天下无战,列国招贤令再起,可不就是细作与使臣盛行的岁月?”
见仲平沉思,蔡泽再次说道:
“平弟,此人毕竟在你友人开设的客店名下,若是寻常之人,兄长已经派人押入廷尉,细细审问,但既然有你这层关系……”
说到这,蔡泽没有继续说下去。
仲平明白他的意思,若真的审问出那人是细作,恐怕橘的身份也要被彻查,不仅如此,他的朋友亲人都要被查。
这就是秦国的连坐之法。
但凡橘认识的,秦国都要查一查。
虽然仲平不怕被查,但橘……
俗话说,人有钱了就变坏,不分男女。
没有能力时,想的是家国天下,思虑的是国事要事。
可有能力后,反倒不会去关注这些,反而想的是自身之事。
爱世救世、舍己为人的超人终究只是少数,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祖国人才是大多数。
橘也是大多数中的一员。
橘虽然没在秦国放肆,但是在别国,仲平也是‘略微’听过他的名声。
豪掷千金,七国首富。
其财富,如泉涌,如山积,不可胜数。
其行为,不拘小节,放荡不羁,风中狂草,随性而生,不受世俗束缚。
简单点,就是目中无人。
而之所以粉饰成这样,大都因为橘在秦国不仅老老实实,甚至出钱极为大方。
与民众,与友商关系极好,传入一直身在秦国的仲平耳中,说辞可不就不一样吗?
橘在他国干的那些勾当要是被查出来,秦国自然不会惩罚橘,毕竟,秦国之法,怎么可能管的了他国之事?
可仲平作为橘的朋友,也是一力扶持橘起家的朋友,橘在他国干的那些勾当,仲平有没有参与其中?
此事可就说不好了。
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算仲平说没有,谁信?
你信他还是信自己心中的猜疑?
秦国虽然不会治他的罪,但会败坏他在众多臣子心目中的形象。
要想做好朝政,肯定是要将朋友搞的多多地,将敌人搞的少少地,形象要是没了,谁还信他?
想到此处,仲平心中撇了撇嘴。
看来,最近是有些放纵橘了。
橘肯定做了什么事情,让驻守他国的使臣看到,之后汇报给掌管他们的蔡泽,然后蔡泽又告诉了自己。
“多谢兄长提醒,此事平会彻查。”
蔡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仲平帮他解决韩国一事,仲平有功,他也有功,他提醒仲平细作一事,不向上禀报,让仲平自己处理。
你帮我,我帮你,正常之事。
到最后,蔡泽的身体有些略微摇晃,就在两人想要结束此次宴席的时候,仲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兄长,不知楚国那位贵族,是哪家?”
“什么哪家?”
“就是细作那个。”
“哦,此事啊,嘶,我想想。”
蔡泽撑着桌案,仔细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我当时问过这个问题,不过,具体是谁他也忘了,他驻楚之际,每日都有人邀请他去府中作客,时间一久,看的人自然也多,他也忘了究竟是哪家之人,但他很确凿地说,那女子,定然是屈、景、昭三户其一。”
“在兄长看来,昭氏一户最为可能,屈氏大都在楚廷为官,掌管楚国文化,景氏大都在军中为将,担任将军重任,这昭氏,便多为他国使臣,掌管外交一事,以往楚国细作,大都来自昭氏,少部分来自景氏。”
“当然,这只是侧重面,其实三户发展至今,已经都大差不差。”
三户……
仲平心中默念一声,记下这三户。
与蔡泽告别,仲平回到自己府中,休息一夜。
第二天早朝过后,照常教习完嬴政,仲平这才向着大殿前进。
让人进去通报,结果等了半小时,晒了半小时的太阳,仲平这才等来回应。
奇怪地看了眼通报之人,就见这人立马低头,不敢回看自己。
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问什么,将视线收回,进入大殿。
等仲平进入大殿,通报之人这才敢彻底放松,大声喘气。
在仲平这位上将军、御史双重身份的注视下,他感觉压力很大。
因为,他得隐瞒太后其实没在大殿,而是回自己宫殿躺下了。
他能这么快将太后喊过来,还是因为他是王宫内所有侍卫跑的最快地那一个。
心中有事,身体自然紧张。
不过,仲平倒是没察觉出什么,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只通过别人眼神就能看出别人在想什么事情?
与人对视,除了瞳孔,他什么都没看到。
进入大殿,仲平没有抬头看赵姬,因为,他一进来,他就感觉上面有一道目光,在紧紧地看着自己。
这道目光,让他有些不敢抬头。
就连嬴子楚看着他,都没有这道目光的威力大。
距离赵姬二十步停下,仲平躬身行礼:
“臣拜见太后。”
“御史平身。”
“谢太后。”
“御史此来,是为何事?”
“是为韩国一事。”
“御史想要如何做?”
“拖延。”
“那就依御史之言,秦国先不答应韩国条件。”
“……”
仲平准备了一上午的解释措辞,一下没了发泄之地。
嘴巴张开,合上,又张开,再合上。
最后:
“太后贤明。”
说完,仲平紧接着说道:
“太后,若无他事,臣便退下。”
说完,双脚就准备抬起离开。
不料,赵姬突然抬手:“且慢!”
仲平躬身,眉头微蹙,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面无表情。
等了良久,这才听赵姬问道:
“御史,王上近日学习如何?”
每天跟他一起吃饭,自己不问?
仲平当然不能这么说,一板一眼地回道:
“王上之智,聪慧过人,近日课程,皆已学会,武艺方面,进步亦是神速。”
“那便好。”赵姬明显松了口气。
仲平回完,便继续等着接下来的问题,谁知,这次等的时间更久。
时间越久,大殿内的氛围就越不对劲,仲平的眉头,就皱的越深,良久,突然躬身:
“太后,书院还有诸多事宜,臣告退。”
待赵姬同意,仲平连忙脚不停歇地离开大殿。
走出大殿,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仲平突然莫名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何松气,他只知道,自己以后绝对不能一个人与赵姬见面。
此次单独面见赵姬,也算是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些想法。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赵姬的一些心思?
见过之后,仲平便彻底确定。
赵姬心中的欲望变了!
变的让他有些畏惧!
垂死病中惊坐起,嫪毐竟是我自己?
靠!
甚是恐怖!
仲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赵姬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心思。
在赵国之际,他也没发现赵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回到秦国,嬴子楚身亡几个月后,赵姬就变了?
赵姬的眼神,他再明白不过。
那种眼神,他在上一世的电影看过不少。
他现在二十四,赵姬也就三十多,比他大不了多少,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不过,赵姬能够为爱疯狂,但他不能。
转头看了一眼,庞大地宫殿内部很是深邃,仲平能想象的到,赵姬此时独自坐在里面,看着外面正在发愣。
想到这,仲平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赵姬怎么老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上一世是嫪毐,这一世是自己。
嫪毐无权无势,可以为了权势追逐赵姬。
可他正当功成之时,怎么可能为了女人放弃手中权利?
如果真的这样做,那不是蠢,那是精虫上脑,蠢中之蠢!
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如何控制别人?
自古英雄,也不是没有好色之辈,但美色对他们而言,不过锦上添花,而非志之所系。
以美色为先,而忽大义,其于成败,岂能长久?
这个道理,仲平自然明白。
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他就决定要干大事,而不是只留下一个名字,便草草了之,他不想白来,更不想英明一世,荒唐一时。
惹人耻笑,惹人不忿!
况且,他现在心中也没有儿女情长之事,不是他不喜欢女人,而是让他心动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赵姬不行,莺也不行。
所以,就算赵姬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去做那些事情,更不会被下体控制,做出一些被后人耻笑之事。
心中哀叹几声,仲平背起双手,向着宫外快速离开。
他怕走慢了,再被赵姬喊回去。
纵观历史可以发现,赵姬是那种为了爱情什么都能抛下的女人,一旦让她找到机会,仲平总感觉会坏事。
既然赵姬不能离开咸阳,那他就离开咸阳。
等吕不韦有动静之后,他再回来。
回到府邸,仲平换下衣服,带着两人就向蓝田赶去,至于警告橘的事情,他派人让橘有空前往书院。
一月之后,天下列国大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但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不敬佩韩王胆量的,不仅敬佩韩王,更是对敢于提出这个要求的韩非高看一眼。
因为,秦国真的如他所言,并没有攻打提出要求的韩国,反而是寂静下去,没有任何的动静。
世人自然还在观望,他们想看看,秦国究竟是要人,还是要名。
要人,给秦纸,丢脸面。
要名,不给纸,丢人心。
在他们看来,秦国已经是被韩国架在火上。
不过,正当事情传的越来越广时,魏国又有了动静。
魏王,魏姓,名圉。
魏昭王的儿子,魏无忌的兄长,龙阳君的相好。
魏圉作为魏无忌的兄长,年龄自然比他还大,但他的容貌姿态却比魏无忌年轻许多,大概是不像魏无忌一般,整日生活在忧虑当中,所以,整体看上去,魏圉的颜值,也是不输于任何人。
魏圉知道韩国向秦国提要求之后,便单独找到魏无忌,与他坐下,聊一些家常。
“无忌,韩国都敢向秦国提要求,这一万金,你确定要送?”
魏王口中的一万金,自然是魏无忌答应仲平的那一万金。
百金千金就得用车来送,更不用说万金之多!
魏无忌返回魏国,便开始着手准备万金,直到前不久,他也才刚刚准备完毕,现在,车队还没有开始向着秦国前进。
听到魏王的质问,魏无忌眼中闪过几分无奈,魏王虽然答应他变法,但这信任程度,那就有待商榷了。
魏王不是秦孝公,他对自己权利的热爱,超过爱魏国。
“王上,已经答应之事,如何可以反悔?列国之人,大都信无忌是一位遵守承诺之人,倘若无忌不应承诺,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魏圉连忙摇头,改口道:“无忌,你没明白寡人的意思,寡人的意思是,如何让这万金,发挥更大的作用。”
“若是只为变法,说实话,寡人心中总有些不忿。”
“想那仲平,无须小子一位,几句话就让魏国送出万金,寡人怎么想怎么放不下,总感觉魏国太亏。”
“现在,韩国不正好向秦国索要万张秦纸?你好好想想,这万金,如何能在送出去的同时,还能不壮大秦国。”
魏无忌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王上是想将万金送给韩国?”
魏圉顿时诧异地看着魏无忌,没想到竟然一下猜中了自己心思。
他已经很高估这个弟弟了,看来还是低估了。
“无忌认为不可?”
“自然可,王上心意,正合无忌心意。”
“哦?无忌心意为何?说来听听。”魏圉疑惑地看着魏无忌。
魏无忌缓缓说道:“王上,秦国当今正盛,万金对他们而言,不过一季赋税,对魏国而言,却是一年赋税,对当今的韩国而言,更是四年赋税,秦国对这万金,说看重,其实也没那么看重,有与不有,皆可。”
“可对韩国来讲,若是得到这万金,定然是高兴异常,对魏国会更加亲近。”
“所以,魏国可以用路途遥远为借口,将送给秦国的万金,送到韩国。”
“此举,不仅能实现送秦万金的承诺,更能解决秦国眼下的麻烦,不仅能帮助韩国的一时之困,更能让韩国与魏国更加盟好,一举四得!”
魏无忌兴奋地说完,但得到的,却是魏王的一句话。
“无忌,寡人没有说将这万金真实地送给韩国。”
“……”
魏无忌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魏圉,良久,不可置信地问道:
“王上是要欺骗韩国?”
面对魏无忌的眼神,魏圉没有丝毫惧怕,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无忌,你刚担任相邦不久,魏国国库你可能还不大了解,若是魏国掏出万金,恐怕,对各个地方都会有不小影响。”
“可,王上,无忌用的是自己的万金,是自己这些年在赵国积攒下来的万金,无忌资金不够,更是借助友人,齐国、楚国皆是借遍,这才凑够万金,无忌出的这万金,与魏国根本无关,更何况,无忌自担任相邦之后,便是散尽家产,将所有的资金全部充为国库,那可是整整两万多金,国库现在,怎么又不足?”魏无忌的语气极度困惑,眼神更是带着一丝绝望。
他就出去一段时间,国库没了?
“……”
魏圉察觉自己说的好像有点严重,连忙说道:
“无忌你想多了,寡人不过是不想让你将那万金送给韩国,国库财物,无你相印调用,谁人敢动?”
听到这,魏无忌顿时松了口气,不过,想了想,还是眉头紧蹙回道:
“王上,这万金只有两种选择,一是送给秦国,二是送给韩国,没有其他选择。”
魏圉有些不甘心:“魏国不能留?”
“魏国不能留!王上,无忌借金借口,正是送秦之由,倘若魏国自留,无忌以何面目面对友人?”
魏无忌这样讲,魏圉也只能叹息一声。
“罢了,那就如你所想,送给韩国,魏国不要了。”
魏无忌那些朋友他也知道一些,大都是列国的各个贵族。
这些人可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估计后面魏国不好相处。
见魏王同意,魏无忌也是连忙起身,躬身拜道:“喏。”
继韩国没多久,让列国更加诧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韩国向秦国索要万张秦纸,魏国替秦国还了!”
此消息一出,更是震惊世人!
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他们看不懂了。
先是韩国蚍蜉撼大树,敢对比十个韩国领地还大的秦国提条件。
再是魏国莫名送万金,平白无故地替秦国解决万张秦纸的困难。
列国看不懂,但秦、魏、韩皆能看懂。
或者说,身在局中的三人,皆能看懂。
仲平、魏无忌、韩非。
仲平得到这个消息,便立马派人去找蔡泽。
蔡泽得到仲平的安排,虽然极为诧异,但还是在早朝的时候,面对众臣讲了出来。
韩国索要的万张鲁季纸,仲平替秦国出了!
此话一出,除了吕不韦脸色微沉,其他人全都大惊失色!
韩国说的是万张秦纸,魏国说的是送万金,仲平说的是万张鲁季纸!
这三者谁的价值更大,一目了然。
如果没有鲁季纸,那么万金大于秦纸。
可有了鲁季纸,那就变成,万张鲁季纸大于万金,大于秦纸。
庆提出来的用黄纸作为秦纸,其实在众臣的心中,已经被他们默认接受。
秦国如果不攻打韩国,还想将郑国家人接入秦国,那么这秦纸,是肯定要送的。
没办法,韩王的态度太过坚决,说万张秦纸,就是万张秦纸,少一张都不行。
本来拖延的很好,可今日得到魏国想将万金送给韩国时,众臣顿时有些慌张,全都打算在今天的早朝,将秦纸一事彻底定下。
那万金,绝对不能送到韩国!
一万金,能买多少黄纸了?
谁料他们还没来得及定下,蔡泽就带来更加让人震惊地消息。
赵姬不知道嬴子楚与仲平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鲁季纸是怎么做的。
她只知道鲁季纸很贵,除了作为早朝奏章使用,就连宫内都没有几张鲁季纸。
可就是这么昂贵的鲁季纸,仲平为了秦国,竟然送出万张!!
赵姬明白,世人口中的秦纸,就是鲁季纸。
不仅他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而赵姬更明白,眼下这些臣子,全都想偷换概念,将世人口中的‘秦纸’,换为世人口中的黄纸。
虽然都是秦纸,但是价值却是天差地别。
秦国若真这么做,恐怕韩国会因为此事大做文章。
但没想到,仲平竟然如此慷慨!
赵姬心中的天平,原本还在处于倒与不倒之间,但现在,彻底偏倒一方。
此情此景,多像从前。
赵人的谩骂、赵人的呵斥、赵人的拳头,在它们快要抵达之际,每每紧张之时,仲平每次都只会说下一句“我来解决”,便能彻底地让她安全。
得到蔡泽的确认,仲平确确实实是要将一万张鲁季纸送给韩国,赵姬的心,彻底安稳。
而她,在吕不韦不反对之后,也是定下因郑国引起的秦纸一事。
“御史大义,一张鲁季纸,价高一金,万张,便是万金,御史慷慨解囊,实乃深仁厚义,其心可鉴,其意可嘉!”
随着赵姬的定下,仲平送纸一事,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很快传到列国各地。
不仅百姓惊震惊仲平的大手笔,那些贵族,更是震惊中的震惊!
竟然为了一个韩人,仲平就将超出万金的秦纸送给韩国?
值得吗?
别人不知道,但后胜肯定认为不值得,因为他正在生闷气。
“仲平!仲平!!”
“好端端地,没事送什么秦纸?!”
“这一送,还是万张!!这秦纸送给本相不好吗?!”
几声愤怒的嘶吼传遍整个相国府,让府中原本就害怕的下人更加害怕。
旁边的管家有些奇怪,不就是纸吗,后胜身为齐国相国,怎么这么生气?
“相国,您若想要秦纸,让人送上来不就好了?”
“糊涂!”
后胜顿时瞪了管家一眼:“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能一样吗?!”
“况且,本相已经答应稷下学宫那边的先生,给他们造一本秦纸书籍,现在万张秦纸全被送到韩国,秦国哪里还有秦纸?!”
“……”听到这,管家只能默默地后退,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生气的不只有后胜,韩国韩非也在生气。
他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人不按套路出牌!
最简单地答案都已经明晃晃地写在面前,他为什么挑了一个最难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