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于赵姬的特殊味道,在仲平的鼻尖缭绕,那是一种无形的缠绵,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驱散。
随着赵姬的呼吸,脖颈能够清楚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那种感觉,像是一股暖流,温暖而又炽热。
仲平睁开双眼,缓缓转过头,对上赵姬的双眸。
那双眼睛,充满期待,充满渴望,更充满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占有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人的目光交织一起。
良久,仲平突然开口,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太后,如果我说不爱,你会如何?”
仲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一快重重地石头,落入赵姬心中的湖面,激起无边涟漪。
赵姬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仿佛被这个问题击中最脆弱的地方。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爱,太后可听清?”
仲平再次重复他的问题,看着赵姬的目光毫无波澜,仿佛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将赵姬惊慌失措的脸色尽收眼底。
“你,你在气我?平,在赵国,你偷偷看我几次?你当我不知?”赵姬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想否认仲平的话,她试图从仲平的话语中寻找一丝漏洞,一丝可以让自己抓住的希望。
“太后,我看过很多人,政、先王、吕相、信陵君、龙阳君、东周文王、齐相等等,难不成,我也爱他们?看人,直视人,是双方对话的前提条件……”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個!”赵姬厉声打断,仲平平静的语气,以及没有任何动情的脸色,将她心中的火热瞬间浇灭!
眼前的男人,竟然敢说不爱自己?
赵姬双手环绕仲平的脖颈,猛然用力,让两人之间距离更加靠近,紧贴仲平,语气急促:
“在赵国之际,我生病换衣,哪次不是你在照顾?其他动作你都利落无比,可脱下衣服,平,你好似换了一个人,动作变得异常缓慢,难道这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这是人的天性,当年我尚是少年,懵懂不知,对美好事物,自然会有憧憬……”
“你大可不必憧憬!仲平,现在,此刻,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把你这些年想象的一切,全都施展出来,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仲平打断赵姬,赵姬再打断仲平。
如此这般,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对视良久,寂静的房间里,彼此的心跳声,双方都能清楚的听见。
赵姬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和期待,她缓缓地向仲平靠近,每一段距离都是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被仲平察觉,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可能也正因为动作缓慢的原因,赵姬终于感受到了仲平的气息,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加速,让她的心中更加满足!
赵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仲平的情感,这份情感已经在她心中积压的太久,今天,她终于要将这份压抑许久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赵姬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她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深藏的情愫,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着温柔,仿佛在告诉仲平,她的心,此刻已经完全属于他。
红唇如樱,娇艳欲滴,正欲贴近仲平,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掌挡住全部去路!
赵姬的嘴前,那只手掌如同一面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她所有的欲望。
仲平一手挡住赵姬,在她羞涩的眼神下,声音极为低沉的说道:
“太后,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臣会将今日发生之事全都忘掉,如果太后想要散播谣言……”
“臣会奉陪到底。”
仲平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使得赵姬原本羞涩的眼神,瞬间转变为深深的惊恐。
仲平说完,不顾赵姬还依靠在自己的肩上,当即起身,动作迅速而决绝,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赵姬失去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地滑落在地,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与绝望。
仲平向着门口前进,看着他的背影,赵姬心中的难过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都已经卑微如此,仲平为何还要如此绝情?为什么他不能像她一样,为了爱情舍弃一切?
她感觉眼前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在仲平的手即将触碰到房门之际,赵姬突然冲着仲平大声质问:
“仲平!”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触及的痛楚:“在你心里,难道我真的那么无足轻重?”
赵姬的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入仲平的心中,赵姬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她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我对你的情感你肯定了解,我都能为你舍弃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男人就不能?!”
“权利、名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你的眼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赵姬愤怒的吼完,便气息微喘地看着仲平背影,等着他的回应。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舍弃了嬴政,舍弃了太后的身份,更是舍弃在外的名声,只愿与仲平共度余生,可仲平,究竟是在惧怕什么?
仲平的动作伴随赵姬的吼声,也是直接停下。
等赵姬说完,仲平双手背后,语气平静,缓缓说道:
“太后,你只想着满足自己心中私欲,但你可曾想过,我的心中,也还有未实现的志向,我不能因为你,而让自己的理想失败,倘若我真的如此……那才坐实惑乱后宫之名!”
“呵,志向?理想?仲平,只要你要了我,难道我无法帮你实现这些事情吗?”赵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更是带着几分诱惑。
“你做不到。”
但简单而直接的四个字,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赵姬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击碎!
仲平平静的语气,坚决的态度,让赵姬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看着仲平,看着他那冷静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痛楚填满整个心扉。
心中异常痛苦,赵姬突然改变策略,语调带着一丝哽咽,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情绪:
“好,我不反驳你,就当,就当我做不到,可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只要莪不说,凭你的才智凭我的身份,难道你我二人还无法隐瞒一个消息?”
仲平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赵姬怎么就是不明白,慢慢转过身,注视着赵姬,良久,仲平厉声说道:
“太后,天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政认我作兄长,我无法、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如果做了,那我便不再是我,而是一个为了色欲,为了心中欲望,便能将一切顾忌、一切道德全都抛弃的废物!!”
“如果我这么做,我的理念!我的观点!我的梦想我的志向我的变法!全都会不攻自破!!”
“我若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我仲平!又有何种脸面!又有何种身份!去让天下人变法!去监督天下人变法!!”
“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如何能让其他人做到!!”
仲平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学宫!
赵姬被仲平的愤怒震撼住,她瞠目结舌,无法再发出任何哀求。
仲平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猛烈地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和无知。
更感受到,仲平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多么的决然!
仲平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快速整理自己的衣服,恢复一贯的端庄和从容。
然后,他后撤半步,对着赵姬恭敬地行了一礼:
“太后,书院还有急事,臣,告退。”
话落,不再去看赵姬绝望的眼神,而是转身开门,迈出那道门槛。
当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仲平站在阳光底下,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平心而论,一个女人能为自己做到这样。
心动吗?
心动。
感动吗?
感动归感动,但不会动!
因为赵姬在他看来,确实太过疯狂!
疯狂到已经看不到一切!
疯狂到将已经其他事情全都忽略!
赵姬对他的感情,整个秦廷,难道就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每天上早朝的其他人全都是蠢蛋?
在与魏无忌交谈之际,魏无忌离别前,就好心的提醒过他。
莫要与宗室牵扯过深!
具体是谁,魏无忌没有讲,但仲平心里明白。
魏无忌仅仅在秦廷驻足一日,便能够洞察到赵姬的情感波动,将其观察得淋漓尽致,其他人即使再怎么迟钝,再怎么不如魏无忌那般敏锐,但他们每天都在同一座宫殿里共事,难道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端倪?
更何况,赵姬当上太后,替秦王主掌政事,整个秦廷,整个天下注视她的人数不胜数。
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那么他们将会群起而攻之!
不论是让秦国动荡,还是让某人下台,他们都会高兴无比。
尤其是当今秦相,吕不韦。
仲平可不相信,吕不韦身为相邦,在咸阳宫内没有自己的眼线。
当年蔡泽才当了多久相邦?
可在咸阳宫内,不照样有属于自己的眼线?
更何况已经没有任何后路的吕不韦。
仲平相信,赵姬单独过来找他这件事情,吕不韦此刻定然已经知晓。
可赵姬,却好像从来都没有这种觉悟。
她依旧天真的认为,她当上太后,整个秦廷便无人敢对她不敬,整个咸阳宫,也能够被她彻底掌握,再也无人敢反对身为太后的她。
似乎,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她想要仲平,更想要将这段感情隐瞒下去。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就算吕不韦眼瞎,就算其他人全是眼瞎,可嬴政呢?
嬴政就住在咸阳宫,虽然年纪尚小,对咸阳宫还没有掌控。
可掌权之后呢?
我认你当兄长,你却想当我爹?
历史上什么奇葩事情都出现过,可从来就没有出现这么荒唐的事情!
仲平不论怎么想,将他自己代入嬴政,他自己如果碰到这种事情,都会恨不得将对方一刀砍死,而就算看在赵姬的面上,不杀此人,可也会必然疏远。
到最后,要么嬴政死,要么他远离权利中心,绝不会出现第三种选择。
心中不爱,更无法娶到,单单只为一时愉悦,就导致如此严重的下场,在仲平看来,确实不值!
按下心中沉重的心思,打量一眼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的侍女,最后,仲平还是询问了一句:
“可有人过来?”
“御史,并无人过来。”
仲平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好生照顾太后,别再让她……”
说到这,仲平再也说不下去‘胡搅蛮缠’四字。
一个侍女,怎么可能管的了赵姬?
“算了,好生照顾便是。”
“喏。”
仲平离开,侍女还未来得及进入房间,房间里面,就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一声!
赵姬愤怒地将整个桌案推翻!桌上的赵酒、纸笔等物品,全都被掀翻在地,散落一地!
心中愤怒不平,赵姬的情绪已然失控,怒吼中,又是一把将旁边的书架再次推到!
‘轰’的一声!
书架瞬间倒塌,将地面上的各种物品砸得粉碎,一片狼藉!
赵姬瞪大双眼,喘着粗气,头发散乱不堪,随意地披散在肩,原本精心梳理过的妆容,原本特意穿在身上的薄纱,此刻也是异常凌乱。
现在的赵姬,已经完全失去太后的端容!
良久,房间里这才传出声音。
“进来。”
随着赵姬的呼喊,外面的侍女这才推门进屋。
此时,赵姬已经将衣服穿好,原本若隐若现的酥胸,也已被严实的衣物所遮掩。
头发虽然还有些散乱,但也是被木簪扎起,比刚刚端庄不少。
看着侍女进来,赵姬脸色阴沉如墨:
“他说了什么?”
“他问:可有人来过,我说,并无人过来。”
“还有呢?”
“他还说,让我照顾好太后。”
“哼!”
赵姬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心情变好,反倒是更加愤怒!
她恨,她恨仲平,她恨这个世道,更恨自己的身份,同时,她也恨仲平那所谓的志向与理想!
他为什么要有志向?
他为什么要有理想?
他好生生地任自己摆布,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