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1章 荀子告别,公子成蟜(1 / 1)独坐渔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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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咸阳发生的事情打听完,仲平也是离开学宫。

站在学宫门口,仲平低头看着一封书信,驻足不前。

这是荀子留给他的,在他还在攻打平阳之际,荀子便跟周子以及齐国来的那些人返齐了。

齐国开始施行闭关锁国政策,听说整个咸阳的齐国商客也全都被齐王召回,不仅是这些人,就连在咸阳一直驻守的学子也是被召回齐国。

但凡家人还在齐国的,全都被一道王令召回了齐国。

嬴政最后还是没能留住荀子,告别之际,荀子给嬴政留了一封书信。

便是他手上拿着的这封。

本想他跟荀子来一场最后告别,但没想到,荀子还是因为自己的建议匆忙返齐。

蝴蝶翅膀扇的风还是挺强的,稍微的改变,就会牵连无数的人。

不过,毕竟仲平没有亲自看到荀子离开咸阳,他的心里也就没有与魏无忌相别时那么难受。

想了想,仲平还是将书信拆开,直接边走边看。

【仲子,况初欲等君归,共商平等之论,无奈时运不与,周子之任已更他人,况亦未获千金之诺,若非仲子入齐,恐齐王怒发冲冠,虽况己身得免,然周子或遭不测之祸,言辞至此,况当深谢仲子,非特解况之困厄,亦令况得以窥未来圣贤之仪范。

平等之法,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待制度之完善,后世之坚守。

己身不正,何以正人?法者,天下之仪,身先士卒,而后可责于人。

噫吁乎!世间多有伪善之徒,面作大义而背行苟且,治之不绝,铲之不尽,诚可叹也。

人老则心易迁,志趣亦殊,况观仲子之志,似欲没列国既平,而后施其变法。

然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仲子虽贤,亦难逃时运之安排。

昔日,况亦曾壮志凌云,欲播儒家之道于四海,况甚慕秦王之雄略,然时命不济,若与仲子同岁,必投秦而效命焉。

然人力终有穷,况至今日,壮志已消磨,惟愿寻一静谧之地,淡然观世态炎凉,静候终焉之刻。

仲子勿以况无奋志之心为笑,实乃体衰难支心志。

仲子之言甚善:“吾不为,谁为之?”

世间诸事,必待有人挺膺而出。

然在况观之,更须及时为之。

不然,时光荏苒,磨人心性;岁月如梭,消人壮志。

仲子今孑然一身,无所系累,或能恃其志而以骛远。

及家室既立,况愿仲子亦不辍其进,铭记少时之梦,况志未逮,冀仲子以竟其业。

此番入秦,使况深识强国之姿,自信之态。

观他国之民,况未见其心,犹行尸走肉,残喘苟活,而在秦人之身,况睹其蔑视天下之志,况深信,即便立于列王之前,除秦王外,无人能令秦人心悦诚服。

嗟乎!人老言多,且杂而无章,况心潮澎湃,欲书千言万语,然迟疑再三,终删繁就简,仅留此前言不搭后语之辞。

噫呼!况之终叹,乃未能再会仲子也,然此生亦算无憾,仲子,况赠君绝笔之言:

望仲子闻况逝讯,勿作小儿女态,哈哈!!】

“呵。”仲平倏地停下脚步,咧嘴一笑,被荀子最后的话成功逗笑。

但笑过之后,便是一声长叹。

该走的人始终要走,留不住的心终归远去。

荀子没有在书信里留下自己的思想,也没有将自己想跟他辩论的内容写下,反倒是像朋友一样,用着玩笑话来叮嘱他,用着玩笑话将最后的别离写下。

驻足半晌,最后一声长叹,仲平这才好生地将书信收起,他要将这封信当成传家宝,留给后人,希望后人能够全文背诵。

朋友走了,但事情还要做。

跟嬴政聊了半天,仲平也是了解咸阳发生的事情。

甘罗自那次失败之后,便又挑战了两次。

但两次的挑战,全都因为吕不韦而失败告终。

吕不韦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但他的言论却是通过吕思静传到台上。

此事也让甘罗明白,他永远也没办法胜过吕不韦。

因为吕不韦从来不是在原地踏步,而是在随着每日上台的人,逐渐完善自己的思想。

直至现在,甘罗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吕不韦的言论。

就像他最初一样,在台上被吕不韦的言论反驳的哑口无言。

除了一字千金还在延续,另外的几件事也在发生。

一年过去,韩国也有了不小的改变。

不过这种改变,却是在向着坏的方向极速奔驰!

五年以来,韩王一直在支持韩非变法,可韩非的变法并没有让韩王看到韩国强盛起来,反倒是看到韩国的百姓在不断地流向魏国和秦国。

韩国不是秦国,韩王也不是秦孝公嬴渠梁,他的心里,只想让韩国强盛,也只想让自己的权利更加稳固。

他变法从来不是为了百姓,也从来不是为了与贵族争权夺利,他是为了存韩而变法。

可韩非的变法不仅没有让韩国强盛,反倒让韩国不断地被削弱。

到了此刻,韩王已经快要忍耐不了,已经快到最终的选择时刻。

不仅是他的耐心出现问题,他的身体也是出现问题。

半年前,韩王身体抱恙,立韩国公子安为韩国太子。

除了太子,韩王在早朝上的表现也是不尽人意。

每日昏昏欲睡,对韩非的请奏显得极为不耐烦,对旧贵的请奏,却异常拥有耐心。

王的思想总是不一样,昔日秦惠文王都可以为了嬴荡成功继位,而设计流放嬴稷,目的就是为了让秦国安稳的渡过权利交接。

到了现在,韩国恐怕也到了这个阶段。

太子安与韩非不亲近,反倒与经常给他献礼献美人的旧贵亲近。

仲平感觉,韩王现在也在犹豫不决。

他在犹豫韩国究竟是继续变法,还是半途终止变法,恢复以往的制度。

若继续变法,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等他离世,太子安继位,恐怕韩非性命不保。

可若中断变法,现在的韩国已经变法五年时间,新郑周边的军队已经施行新法,重新募集到的上万军队的将军,也是根据新法而选择出来的。

中断变法,便是要将这些人拥有的一切全都取消!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韩国要是现在这個时候终止变法,那么韩国很可能会因为制度的问题而导致严重内斗!

这不是玩笑,这就是韩国眼下的情况。

新提拔的将军不想放权,想一直拥护新政,被新政抛弃的旧贵不想被新政处死,自然会敌视新政。

这两方势力现在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可等到韩王一死,估计将会立马爆发!

不仅是韩王自己,韩非、李斯也都是看到未来的状况。

而仲平,则是比他们看的都要早。

韩国施行变法,他就已经看透韩国的结局!

倘若韩王死的早,太子安继位的早,这场变法倘若由安来支持韩非,那么仲平可能会率先解决掉韩非。

因为安太年轻了,他完全可以将那些旧贵掌权的人磨死。

可惜,支持韩非变法的并不是安,而是大了嬴政整整两个辈分,即将病死的韩桓惠王。

就这么一大把年纪的韩王,就算知道是韩非变法,仲平也还是没有心情管韩国的情况。

反正到了时间,韩王终究会死,等到那时秦国也已经是大体修养完毕,何必急于一时?

不需要他出手,韩国自己就会大乱特乱。

不过,为了保守一点,他还是将李斯给送到韩国,由他对付韩非。

现在李斯送回到秦国的信报,不仅是汇报韩国的情况,也是想找秦国索要一些礼物,来贿赂韩国的太子安。

不是韩国的贵族没有钱,而是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物件。

韩国的领地就那么大,众多商客生怕秦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攻占了韩国,更何况,韩国每天都在流失百姓,商客逐利,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担那么大的风险,去韩国那么小的地盘赚取蝇头小利。

所以,李斯这才不得不向秦国索要珍惜宝物,越稀奇古怪的越好。

他想让太子安与旧贵的关系更加亲近,等韩王身死,韩国就是大乱之时!这些宝物,迟早有一天会重新回到秦国!

就在仲平蹙眉思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成蟜拜见上将军!”

成蟜?

嬴政的弟弟公子成蟜?

仲平疑惑转身,就看到赵高站在一名少年身后。

现在的嬴政18岁,距离成年礼还有四年。

战国不是后世,战国礼制是以男子二十岁为成人,男子二十,冠而字,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

但秦国与列国又不一样,当然只是王不一样,秦王亲政的年龄是二十二岁,加冠礼也是二十二岁,其他贵族大都二十加冠,战事紧急,为了不留遗憾,甚至会集中起来十八十七便可以加冠,礼制视情况可以摇摆,从来就没有定死。

眼前的成蟜大概也就十六,一生下来就在咸阳宫,从来没经历过任何坎坷的成蟜,比嬴政更显地白净,气势上,也略显柔和,没有嬴政那么强势。

仲平不是第一次见到成蟜,在学宫的时候,所有的公子他都见过,但他不管怎么看成蟜,都不像是有领军叛乱的能耐。

在他看来,成蟜不算太聪明,可也不怎么笨,大概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不上不下,不高不低。

如果成蟜没有生在咸阳宫,那么他很可能会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渡过自己的一生。

成蟜有着普通人都有的特点,喜欢美人、喜欢珍宝、喜欢听别人的夸赞、别人都说对,那么他也会跟着说对,不论自己心中是不是真的认为是对,很符合大流。

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仲平从来就没听过成蟜触犯过秦律。

其实这一点就已经比列国的公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但凡他国的公子入秦为质,多多少少都会触犯秦律,可成蟜不仅没有触犯,甚至还无比遵守。

也正因为此,嬴政与这个弟弟的感情还好,也没有像明朝小说家冯梦龙写的那般,知道嬴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后,便燃起篡位之心,与嬴政争权夺利,最后被嬴政设计而亡。

与编缀的历史演义故事相比,仲平宁愿相信,成蟜是被他人的谋划给牵连。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成蟜还会不会被扯进反叛当中。

略微揖礼,仲平微笑礼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客气措辞,成蟜也没有真的认为仲平会听他的吩咐,起身后,礼貌地笑着回道:

“上将军,成蟜并无他事,只不过许久未见上将军,心中有些挂念,此时特意前来拜见,叨扰上将军。”

“公子客气,平多谢公子挂念。”

一套客气的连招走完,成蟜告别,仲平也是向着咸阳外走去宫,继续想着秦国的事情。

除了韩国,他解决完楚国的事情后,其实秦国最大的麻烦,不在于吕不韦,而在于赵姬!

吕不韦是个极为理性的人,他崇拜权利,为了权利会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但仲平跟吕不韦斗了这么多年,对吕不韦的性格也是了解,他能预料到吕不韦的下一步动作,正如吕不韦也能预料他的动作一样。

可对于赵姬,仲平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压根猜不透。

这个普通的女人站到了不该站到的位置,却还在想着可以得到普通人能得到的幸福。

战国时期女人的身份不低,寡妇可以再嫁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也没人会去笑话,可赵姬是普通女人吗?她儿子是普通的儿子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但赵姬却没有半分觉悟。

三年过去,他已经给赵姬三年的时间,但赵姬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她的心思,依旧是挂在他的身上,甚至不惜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在学宫里,在他临走之际,嬴政又向他提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离开秦国后,被封锁半年之久的嫪毐又被重新放了出来,再次活跃在咸阳宫里。

看一遍是新鲜,看两遍是习惯,嬴政已经看了几年,他早就对这个人物无比的厌恶。

到了现在,嬴政已经随时可以派人杀死嫪毐,杏儿不行,赵高也会遵从嬴政的吩咐,就算赵高不敢,可跟在嬴政身边的力士,也会为了嬴政的命令前仆后继。

随着年龄的增加,跟在嬴政身边的力士越来越多,这些人逐渐从赵姬的身边,转移到嬴政的身前。

但赵姬终究是他的娘亲,嬴政不愿意让赵姬知道是他派人杀了她的心爱之物。

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像历史那般分崩离析。

现在的嬴政跟赵姬,还是跟赵国没有任何两样。

赵姬关心嬴政,嬴政挂念赵姬。

他能忍嫪毐待在咸阳宫这么久,已经体现出他对赵姬的关心。

可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嬴政的催促仲平能够感受到,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只能让他解决,也必须让他来解决。

毕竟,这件事终究是因他而起,更何况除了个别人物,整个秦国乃至整个天下都还不知道有嫪毐这号人物存在。

时间每天都在流逝,而他与吕不韦最后的争斗也越来越近。

嫪毐,必须要解决了!

让吕不韦少一个培养许久的助力,也对自己更加有利,或许,对付嫪毐的时候,也可以将吕不韦顺便解决。

走出咸阳宫,仲平抬眼看了看太阳,两眼稍沉。

如何对付嫪毐,在黄歇假死之后,他的心里也是已有想法。

他的上将军之位,好多人都在羡慕,他与嬴政的亲近,好多人都在渴望。

未来的秦相,当今的上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列国君王的敬仰,天下百姓的称赞,权力之巅,登峰造极。

这种名利,历史又有几人能够达到?

既然嫪毐这么渴望成为他,那就让他成为一次又有何妨?

也让他明白明白,像他者生,似他者死!

权利,向来不是坐到那个位置,就可以轻易掌控!

没有能力,终究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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