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1章 对死人的一个承诺(1 / 1)独坐渔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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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待双方思想的势力趋于平衡之时,下场便会与魏国一般,分裂。”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蔡泽闻言,紧接着追问道。

仲平缓缓摇头,语气沉稳:“什么都不做,静待时机。”

“什么时机?”

“具体什么时机,我也不知道。”仲平长长叹出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看仲三他们如何安排,我无法插手。”

蔡泽思量片刻,又是问道:“平弟,那秦国可需要派兵支援仲三他们?”

“不。”仲平果断抬手:“兄长,魏国分裂之事,目前列国估计只是猜测与我有关,若此时秦国贸然介入,无疑是将猜测坐实为事实。”

“列国若持观望态度,秦国亦应保持谨慎,非到紧要关头,不宜轻易出手。”

“否则,不仅授人以柄,更可能让仲三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们用了七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在魏国稳固根基,秦国若操之过急,恐将前功尽弃。”

见仲平说的这么严重,蔡泽也只能点头不再多问。

魏国的事情一直都是仲平在操办,以往他不知道仲平在干什么,心中自然不急,现在知道仲平在干什么,心中更是不急。

魏国分裂成二,魏王权威荡然无存,魏王名头名存实亡。

就算仲三他们抵抗不了龙阳那些贵族,秦国还在后面等着出手呢。

仔细想想,蔡泽心中也是愈加震撼。

自己的这位平弟,竟然仅凭一己思想,便能在不动干戈之间瓦解魏国!

这等谋略与深思远虑,世间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比肩。

还好仲平当年选择的是秦国,自己与他没有机会成为对手。

就在蔡泽心中庆幸之际,楚国也在讨论着魏国的事情。

楚王熊完神色凝重,垂目看着桌案,默不作声。

坐在他对面的黄歇也是如此,两人端坐良久,熊完这才打破沉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难道说,信陵君在世之时就已经预见到魏国今日之结果?”

黄歇蹙眉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头,沉声说道:

“王上,臣不知信陵君生前如何想法,但当时他与我之间的约定便是如此,若魏国有变,楚国需要派兵围住城父,不得让这些公民大军逃离,若是兵围不了,那便支援魏王,听从魏王一个安排,当时也正因为这个约定定下,信陵君才不再攻打楚国的边城。”

熊完闻言,嘴唇紧抿,手指搓了搓,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

“令尹,现在齐国在旁虎视眈眈,短短数月之间便已连克三城,气势汹汹,若楚国贸然抽兵前往城父,岂不是给齐国可乘之机,让其有机乘虚而入?寡人觉得此事不妥。”

听到这,黄歇顿时有些着急:“王上,当年若非信陵君及时停战,楚国恐已深陷战火,民不聊生,如今魏国分裂,正是楚国展现信义、履行盟约之时,王上怎能背信弃义?”

等黄歇说完,熊完轻轻地抬起一只眼,瞥了一下黄歇,随后将视线转回来,两眼微眯,脑袋转向他处,身体晃了晃,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令尹,寡人不是背信弃义,实在是楚国眼下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当年你说的很好,也很动人,说只要计谋达成,便能让各地大大小小的贵族交出兵权和粮食,也能让楚国顺利变法,图强图存,但现在呢?你的承诺呢?你的信义呢?”

熊完越说越气,脸上的愤怒都不由流露出来,手指用力点了点桌案,声音逐渐升高:

“令尹,你的承诺没有实现啊,你的计谋也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仲平截断呐!”

“现在楚国东边要抵挡齐军,西边还要派兵防着秦国,楚国内部的兵力还有多少你难道看不到吗?”

“你不想想怎么解决楚国的问题,却还在想对一個死人的承诺?春申君,你还是楚国的好令尹吗?”

见黄歇默不作声,熊完也是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唉。”

“令尹,你就算能实现对信陵君的承诺,那又有什么用?除了寡人,谁知道你俩之间的事?”

“寡人不说,你不说,最后一个还是死人更没办法说,谁还能传出去不成?”

“背信弃义,那也得让人知道有信在啊,信都没多少人知道你操那份心干什么?”

“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国内的事情吧。”

楚王的指责传入耳中,黄歇也是蹙眉说不出话来。

楚国当前的困境,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这种困境,全都是他惹出来的。

自项燕身死,三户的大军也是随之死绝,楚国挤出牙缝才抠出那么点的兵力,也全都拿去抵挡了齐国。

项梁虽说勇猛,但战争光靠个人的勇猛可决定不了胜负,齐国与楚国士卒的实力大差不差,最终拼的还是人数。

齐军几倍于楚军,面对人山人海的齐军,就算项梁再怎么勇猛,不照样也只能节节败退保留实力?

士兵死了不少不说,城池更是没了三座。

这些也就算了,最让黄歇痛心的还是最初与楚王定下来的变法,结果直到现在连变法的影都没有。

不是他不想实现,而是现在楚王实在是缺少兵力,楚国实现不了!

他有心变法,但他无力回天!

他想逆转的大势的确逆转,但逆转过头,已经到了他没办法再转回来的地步。

防守秦国的兵力绝不能调动,秦国的狼子野心众人皆知,更是有着如同白起再世一般的仲平在那摆着,一旦守军调动,估计过不了多久,仲平率领的大军便会兵临城下。

到那时,楚国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变不变法的问题,而是会变成存国灭国的问题。

防守齐国的兵力也不能调动,齐国现在还在攻打,眼下退让三城也没有满足后胜的胃口,一旦退兵,岂不是会让后胜找到机会更加深入?

那以前攻灭的鲁国岂不是白灭了?

两边的军队都有各自的理由不能调动,但结果就是,眼下整个楚国境内,被楚王掌控的楚军已经不剩多少。

就算全部聚拢起来,又怎么能抵挡的了遍布楚国境内的贵族私兵?

虽说这些人加起来只有不到两万数量,但现在的楚王早就是捉襟见肘,已经是连一万的兵力都拿不出来。

原本他精心布局,是想将三户的兵力聚集起来,之后通过暗杀手段清除障碍,再利用这些群龙无首的大军,调头攻打遍布楚国境内的众多小贵族。

但让他以及熊完都没想到的是,项燕竟然也被刺杀!

就是因为这件事,防守齐军的楚军炸营内乱,不仅让齐军夺回被占之城,更是被齐军屠杀的一干二净!

那可是三户的绝大部分兵力,以往楚国打仗三户出的兵力多,得到的赏赐封地自然也多。

结果现在倒好,三户的兵力不仅没了,楚王还得派都城周边的守军前往边境防守齐军。

计谋发展到现在,他的计谋已经是彻底失败。

熊完能看的出来,他身为谋划之人,自然也能看的出来。

但他还不想放弃,他还在想着各种方法来解决这些烂摊子。

可想到现在,除了熊完越来越愤怒之外,他想出来的办法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没有兵力是一回事,刺杀一事的影响也是一回事。

现在楚国境内的贵族人人自危,全都在提防着不知道从哪就会窜出来的刺客。

到了现在黄歇的计谋也是彰显,黄歇连秦王都敢派人刺杀,他们的身份连三户都不如,他们这些人对黄歇的那些刺客来讲,恐怕都不够塞牙缝的。

楚王的命令他们不再听,黄歇的命令他们不敢听。

他们的兵力虽少,但全都蜷缩在各自的地方之内,将城门牢牢关闭,黄歇没有兵力,自然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贵族圈地自封的行为,眼下的楚国看似还是一个泱泱大国,但已然变成将近百个小国组合成的‘大国’。

除了项氏一族还在支持黄歇,黄歇已经借不到任何兵力。

就算是在都城周边募集,但无钱无粮,用什么来吸引别人参军?

防御齐国需要粮草,防御秦国也需要粮草,更不用说王宫里还有很多的侍者与守军,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跟粮食。

三户兵力死绝,靠刺客在其他贵族手上抢来的那些粮食根本就不够分,哪里还有余粮来募集士卒?

两眼微闭,深吸一口气,黄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

“王上,齐国应该不会再攻打……”

“呵,你说不打就不打?你当你是仲平?”

撇了撇嘴,噎了黄歇一句,熊完也是立马察觉出自己说错话。

仲平与黄歇之间的较量,黄歇可谓是输的彻头彻尾。

最初黄歇虽然打了仲平一个措手不及,可之后计谋的大方向,却被仲平搅合的南辕北辙。

不过,黄歇终究到底还是为了楚国谋划,更是为了他这位楚王谋划。

计谋失败他生气愤怒,黄歇心情恐怕也是不好。

仅仅因为失败就降罪黄歇,熊完心中自然也是不忍。

话刚刚说完,熊完便又紧接着说道:

“好了,你也别想其他的了,魏国那边,寡人是不会赞同你率兵支援的。”

见黄歇还想出口,熊完再次说道:

“令尹!就算齐国停战,寡人也不赞同支援魏国。”

“你与信陵君之间的承诺,那是你自己的事,寡人身为楚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若齐国真的退兵……你先解决国内的事,你先实现你的承诺再说吧。”

“下去吧。”

见熊完起身便走,黄歇连忙站起身来,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没有都没有说出口。

他就算说的再多,事实摆在这里,对于这些,他又能改变什么?

熊完已经是尽最大的能力支持他了,为了交好秦国,为了弥补他的过错,不惜送地送公主。

若是别国发生这种事情,估计早就把他的人头拿出去让秦国原谅了。

驻足良久,黄歇最后也是长叹一声,对着熊完离去的背影微微躬身:“喏。”

……

咸阳,一家客店。

樊於期满脸笑容,带着一位身着甲胄的士卒走进客店,随后站在一旁,稍微躬身抬手,笑着说道:

“公子,这里就是我经常来的地方,这家客店的店家是位燕人,但这里各国的酒都有。”

成蟜穿着一身普通士卒的布甲,走进客店左右看了看,听到樊於期的称呼,连忙摆手,笑道:

“将军,我现在可是你手下的士卒,我年岁已到,应秦制离学宫入军历练,将军不需要称呼我为公子,直呼我名便可。”

樊於期笑的有点尴尬,虽然历代秦国公子都有自愿到军中历练的习俗,但对接任这件事的将军来讲,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说的好听那叫历练,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监视。

嬴荡继位的那一年,军中多少将军被撤?

新任职的虽然都是嬴荡在军中结识的,但若没有做错事,那些人怎么可能落马?

每个被撤的罪责可都是写的一清二楚,他可不想布那些人的后尘。

装作没听到成蟜这句话,樊於期转头对伙计吩咐道:

“去,安排个雅座,好酒好菜全上,记我账上,我没带钱,等会去我家对账拿钱。”

“好嘞,两位这边。”

成蟜跟着樊於期落座,听到周边的笑谈,不由好奇地看着四周。

樊於期见状,好奇问道:“公子没来过客店?”

“嗯?”成蟜闻声转头,笑道:“那倒也不是,将军,王上对我也没那么严格,我想出王宫随时都可,只不过从未过这家客店。”

“那公子以前都去哪?咱们现在过去也行。”

“不了不了,还是算了。”成蟜连忙摆手,蹙眉说道:“那家客店的店家私藏刺客刺杀我兄,我不愿意再去。”

“哦。”听成蟜这么讲,樊於期也是想起那家盛极一时的客店,想了想,樊於期又是说道:

“公子,那家客店倒了,没人去了,地方都被廷尉府派人拆了,以往那些伙计全散了。”

闻言,成蟜也是点了点头:“倒了也好,省的看着心烦。”

“公子所言极是,对了,公子,不知今日的训练可有累到?”

“没有没有,累倒不至于,将军万万不要因我而减轻将士们的训练,不然,就会如御史所言:训练场上少流汗,战场上就会多流血,还是多练练好,能少死一人,秦国也能多强盛一分。”

“公子为国之心真让末将钦佩,末将敬公子。”

“将军说笑,成蟜敬将军。”

两人喝完,樊於期也是一时间没话可说,面前坐着的可是王上唯一的兄弟,他若是招待不好,成蟜回去在嬴政面前说上几句那还得了?

毕竟,他犯过的小错也不少。

但他把成蟜带到这来躲避训练,可不是为了坐在这里尴尬的。

想了想,樊於期突然想起可以聊的话题。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最近御史有点不对?”

成蟜顿时奇怪地看着樊於期:“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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