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手札!”
比较幸运的是,上一次复制的清岚确的道路还能够使用,樊佳星在影子化作的尖刃刺来时敏捷躲开了。
和现在的他一样,解霜雨雏月的眼睛和鼻子下也有鲜血淌出。
银白色长发披肩垂落,在走廊幽暗的暖光灯下被镀上些许金黄,她的半边脸几乎都已经被血液染红,笔直站立在缭乱狂啸的黑影之下,如同从炼狱里走出的死之天使。
半睁着的灰眸黯淡无光,此刻的解霜雨雏月看起来就像是一副被抽干净了灵魂与记忆的空壳。她高挑纤细的身体里只剩下盛满到近乎溢出的、杀戮与暴虐的欲望。
不要说是击败,樊佳星甚至没有任何能暂时制住她的底气。
动了动唇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解霜雨雏月半垂着脸,僵硬地朝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比眨眼的速度还要更快,在半空狂舞着的影子突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纷纷直指樊佳星所在的方向,而后如离弦箭矢般凶猛射出。
虽然能利用【蔚蓝手札】制造出逃亡的间隙,但还是难免被铺天盖地的影箭刺伤,樊佳星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他试图撤退,却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眼前发花。
只剩下战斗本能的解霜雨雏月很快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
毫不留情地操纵影子将地上的两个试图逃亡的眷顾者刺死,大约是发现樊佳星马上就要撤至楼下,她使用影子将其中一个眷顾者的脑袋从脖颈上折断,而后朝着他的后背迅猛扔去。
凭借杀手的直觉闪身躲开,樊佳星侧首向后瞥去,看见那只人头在击上墙壁的瞬间就变为了一滩不成形状的浆糊。随后,一团团雾状的暗影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樊佳星知道,他又逃不掉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死”得还要更惨一些,他是被巨量的影子包裹住全身,然后像挤压海绵一样被强行碾碎的。
【检测到玩家已死亡,回溯开始】
“哈啊,啊……”
粗喘着迅速睁开双眼,像是才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樊佳星满头是汗。
刚才的惨况还历历在目,但他没有时间沉溺过去,在反应过来已经回溯成功的下一秒就凭借记忆翻身闪躲,精准避开了来自解霜雨雏月的攻击。
这一次甚至连【蔚蓝手札】都没有用。
麻利拾起手枪,樊佳星将枪口对准解霜雨雏月,连开数下。
砰砰砰。
带着热气的子弹全在触碰到银发少女前,就被大片大片的影子当空截下。
想着这招如果真的伤到对方了就立刻回溯,结果射出的子弹连解霜雨雏月的头发丝都没有碰着过一点,樊佳星立刻收起他那点不值钱的担忧,拔腿就跑。
漆黑的影子如纠缠的长发般攀附在走廊墙壁上,疾驰着朝他的背影追去。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稍微强一点,在被影刺戳成马蜂窝前,樊佳星至少跑到了楼道中部的平台上。
【检测到玩家已死亡,回溯开始】
响彻耳边的依然是缺少情感的电子声。
要不是实在来不及,他真想把那两个前破碎黄昏高层的道路也给复制下来,樊佳星这一回在睁眼前就已经从地上站起。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能从解霜雨雏月手里活下来,其他的事情他也根本抽不出空来考虑啊!
有前两次的经验,再次逃跑时,动作明显变利落了许多,樊佳星在走廊里狂奔,引得上方的声控灯时不时闪烁一下。
有点后悔最近半天内都没有在手里拿过什么杀伤性武器,他直接翻过栏杆往下跳,可还未着陆就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影子贯穿了镜片与左眼。
樊佳星痛到近乎无法呼吸。
追逐战的动静逐渐变大,不少本该还在梦中的居民打开门从家中走出,但无一例外不是被徘徊在走廊内的影子刺透或是切割。
樊佳星现在已经不再是解霜雨雏月的第一目标。
一声掺杂着稚气与哭腔的哀嚎从身后传来。
咬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樊佳星在影刃即将碰到女孩前扑上去将其救下。
“解霜雨小姐!!”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到仿佛喉管已经破碎。
可解霜雨雏月却只是无意识地歪了歪头,她的银发与白衬衫被不属于她的鲜血浸透,毒蛇似的影子在半空游走,很快逼近樊佳星和小女孩身边。
抵抗是无效的,在【荼蘼狂犬】之下,一切花招与手段都只是让死亡更快一步侵入的催化剂。
……
再一次回溯之后,樊佳星泪流满面。
顾不上伤心,他没有去捡落在地上的枪,而是直接启动【蔚蓝手札】,将右手调回持枪的动作。
抬臂,举枪,轻扣扳机。
这一次的解霜雨雏月还未来得及出击,子弹便正中她的太阳穴。
随着她轻盈倒地,四围的阴影散去,银色长发缭乱半空,犹如纯白之焰。
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凝聚成温热的一滩,也将少女绮丽的银发染红。
比刚刚挣脱束缚、准备反击的两个眷顾者更快,樊佳星跪蜷在地上,双手持枪,紧闭着双眼将炽热的枪口含入嘴中。
砰。
他再一次扣下扳机。
……
又是三次死状各不相同的回溯。
樊佳星确信,他能够制止住解霜雨雏月的机会只有在睁眼前的那一瞬间。除了将她当场杀死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有所作用的手段。
连续死亡对于他的精神磋磨还是比预想中要更加可怖一些,樊佳星这一次决定:他将不再顾及其他,他只准备逃跑。
先不说把公寓楼周围的部下叫来是不是送死,唯一的联络器在解霜雨雏月身上,并且早就在她陷入幻境时就已经被阴影碾得粉碎。
樊佳星暂且孤立无援,只能在楼道内狂奔。
鲜血与残肢将每一层的走廊填满,哀鸣与尖叫是独属于此处的乐音。
解霜雨雏月满身血腥,甚至连她的灰眸都在此刻染上绯色。
樊佳星也是在此时才真真切切明白她那个外号的含义——修罗白雪姬,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适合这个叫法。
用胳膊肘击碎玻璃窗,从四楼的楼道口一跃而出,樊佳星甚至不敢去想,这栋楼里此时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在即将坠落前翻滚着卸力,手机刚好从口袋里甩出。屏幕倏然亮起,来电显示的备注是“确小姐”。
杀戮,又持续了几秒。
解霜雨雏月从公寓大门缓缓走出,她浑身浴血,灰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瞬的迷茫,又在一束明媚的日光落于脸上时,回归清明。
“刚刚……我是杀了人吗?”她面无表情,声音却有些发颤。
“你醒了,解霜雨小姐。”
转首向后望去,樊佳星默默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别担心,都没事了。”
在温热的阳光投射至身上时,他温和笑起,曲指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