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冷风阵阵,透着刺骨的寒意。
完全寻不见太阳的影子,乌云低沉,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童枝若蹲在一旁,冷冷旁观着一切,任凭趴倒在地上的人向她投来哀求的目光。
抓住那个断了手指的男学生的头发将他单独拖到一边,解霜雨雏月从口袋里翻出纱布,为他包裹好了伤口。
“一会儿还要来一个人,你不许把这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她很美,但在此刻的男学生眼里却仿若是会吃人血肉的恶魔。
确认过他的断指不再流血,解霜雨雏月将他缠着纱布的手塞回了他的衣袋里。
男学生的嘴还被影子捂着,他没法出声也不敢出声,只能红着眼睛不停朝对方点头。
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解霜雨雏月这回没再抓他的头发,而是揪住了他的领子。当她拎着男学生返回时,就看到樊佳星已经来到这里了。
“你们两个,没出什么事吧?”
见到解霜雨雏月走来,就立刻迎了上去,樊佳星连看都没看被她扔在地上的男学生。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去过学校一趟了,为的就是告诉校长,这几个被带走的孩子涉及到黎火的一项要务。事及Mafia,自然没有人敢继续多问。
抬头望见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黑发青年,男学生立刻回想起刚刚解霜雨雏月嘱咐过他的事——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樊佳星挂在胸前的工作牌。
是黎火的人。
在得到这样的情报之后他的两只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他的父亲也在黎火工作,而且是首席秘书直属的特遣队的队员!他能够在学校里肆意妄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既然如此,现在就开始审讯吧。”
并未注意到男学生眼眸中的狂热,樊佳星朝解霜雨雏月和童枝若点了点头,示意前者暂且解除他们嘴巴上的束缚。
垂目向男学生施以颇具压迫性的眼神,解霜雨雏月的手不着痕迹地在他的左臂上捏了一下。
男学生知道,这是在暗示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故作惊惶地用力点头,在紧覆于嘴巴上的影子散开的瞬间,他立刻大喊出声:“我的手指,我的手指被这个女人切断了!”
站立在一旁的银发少女立刻就沉下了脸,男学生也在此时感受到了使他濒临窒息的杀意。
“雏月,不要着急!”
在缭乱的阴影即将触碰到男学生的脖颈前出声制止,樊佳星的眸中没有责怪,而是闪过了些异样的情绪。
男学生没有察觉出他望过来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只顾着为逃过一劫而庆幸,同时,他也很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点感到欣喜。
这个男人,是个好说话的!
“大哥,大哥!”
在解霜雨雏月和童枝若嫌恶的注视下,男学生如同蛆虫般蠕动着匍匐至樊佳星脚下,他抬起头,整张脸上都洋溢着谄媚与期待,“你是黎火的人吧?我父亲,我父亲他也是黎火的人!”
耷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攥紧,樊佳星没有低头,只是垂目俯视着他。
眉眼弯起,他朝对方展露出一个足够温和的微笑:“那还真是有缘啊。不知道你父亲是哪一位呢?”
“是特遣队A队的曾黎番!他可是首席顾问大人直属的部下呢!”
越说越兴奋起来,在男学生看来,他获救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对方的脸颊快要触上裤腿时及时撤步,樊佳星持着微笑,可他的黑眸中却全无悦意:“想不到我们黎火还有像你父亲一样的败类。”
樊佳星的声音如纤细的针尖般直刺男学生的内心,瞳孔骤缩,他整个人都直接怔在了原地。
“我问过学校里的人了,关于你对童枝若做过的事。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我就已经痛苦到快要不能呼吸了。而你,却还在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眸色愈发晦暗,樊佳星抬起一只脚,直接踩在了男学生的肩膀上,“你能用你父亲的名义来求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你做过什么样的事。明知道你犯了错误却不看管教养,你还敢说你父亲是什么好人吗?”
男学生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你怎么敢!你不过就是个最底层的喽啰!”
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的狗,他满眼通红,立刻变得口无遮拦起来,“我知道你们老大蛇鱼,他最近不是在被组织查办吗?等到首席顾问大人把他撤下来以后,你们这群走狗谁也别想好——”
“过”字还未说完就倏然安静了下来,男学生眸色微颤,因为他看到,樊佳星十分突兀地弯唇笑了起来。
和刚刚面对解霜雨雏月时的感觉不同,如果银发少女只让他感受到死亡将近,那么面前的这个黑发青年,则让他有种随时都会堕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的错觉。
“你居然对黎火的现况这样了解吗?”
樊佳星微笑,或许是因为掺入了风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飘渺,“看来你父亲不止在做人方面是个人渣,在工作这方面也是个会泄露机密的叛徒啊。”
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立刻使得男学生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刚刚低下头,就又被樊佳星用鞋尖垫着下巴强硬抬起。目之所及之处是三道如火般炽热,且胜过尖刀锋利的视线,他颤抖着张了张嘴,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要杀了他吗?”解霜雨雏月的语调淡到像是在说一件如吃饭睡觉般寻常的事。
“不用。”樊佳星摇了摇头,“留活口。现在看来,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黎火的审讯部里。”
闻言顿时大惊,男学生刚想开口求饶,就被迅速飞出的【荼蘼狂犬】再次封住了嘴巴。
撤脚站好,樊佳星背手而立,转身将目光移至另外的其他几人身上。
目睹刚才景象的众人皆是展露出震惊且惊惶的表情。
“说说吧。”他抬手向上推了推眼镜,笑容依旧,“说说你们曾做过的事。”
……
有过男学生的前车之鉴,很容易就在剩下的几人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樊佳星信奉规则,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不仅要让这群年轻的混蛋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让社会和公众也认同他们的罪孽与错误。
解霜雨雏月提前离开,为的是将那些学生送归到其他地方,树林里,暂且只剩下樊佳星和童枝若两个人。
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童枝若长舒口气,因为有些太过松懈,如果不是樊佳星眼尖手快扶了一把,她几乎直接跌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小若?”樊佳星再次变回一如往常的温柔模样。
抬臂将他抱紧,童枝若的声音里掺入几分哭腔:“佳星哥哥,谢谢你。”
见她如此便更觉心疼,樊佳星安慰地轻抚她的后背。
“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他终于有底气说出这句话了,“小若,你之后是打算继续上学,还是想要留在我和你雏月姐姐身边呢?”
闻言微微愣住,思索了大约半分钟后,童枝若边擦眼泪边从他的怀抱中抬起了头。
“我想继续上学!”
周边阴暗依旧,可她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更加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