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城西校场
“大人,一会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入手调查?”
临近城西校场时,马三保扭头问向一旁正呆呆望着天空的孔捷,孔捷却没有回话。
“大人?”
“嗯?”孔捷回过神来,抿着嘴巴,一副似有心事的样子。
“大人真厉害,能盯着太阳看那么半天,寻常人的眼睛可是看不了那么久的。”
卧槽!对啊!
自从孔捷发现白天能够在天上看到星星之后,就忽视掉了这个问题。
普通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一直盯着太阳看?
难不成自己以后会练成火眼金睛?
就在刚刚,孔捷其实是在尝试能否看到其他人的命星,比如自己眼前的马三保。
但很可惜,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天上还是只能看到九颗。
只有等到晚上再试试了。
孔捷面色平静,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喃喃道:“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哦,大人咱们一会从哪里开始查起呢?”
“直接去马场吧。”
马三保点了点头,双臂轻轻用力挥动缰绳,道了声:“好嘞!”
。。。
“吁~”马车渐渐停稳,孔捷二人也到达了城西校场的马场门前。
孔捷环顾四周,与其说这是一个马场,倒不如说这是一座现扎的大营。
马场的门口仅仅只是由数十根细长的杉木围成的栅栏,就连门口同样是选取几根较为长一些的木棍架起,说是门栏吧,但又看不清门栏上挂起的木牌上写的是什么字。
马场内部也仅仅是由几间破旧的茅屋连成,院内到处可见随处散落的草叶。
孔捷不禁吐槽道:“这儿还有别的马场吗?”
马三保甚至都有些尴尬,挠着头,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大人,城西校场就只有这一个马场。”
按道理来说,北平边军对于类如兵器,马匹,粮草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在北方战场上,一匹好马就犹如一柄绝世神兵。
元大都一战,魏国公徐达就凭借他英勇的表现以及他胯下疾驰的战马,被明军称赞道:“万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
相比于应天内的皇家马场,眼下这城西校场内的马场,着实是有些破烂不堪。
“大人,我先去安置一下马匹,看看能不能让它暂时填填肚子,这样我们返程时它也能跑的有力一些。”
孔捷点点头,表示默许。
望着马三保牵马离去的背影,孔捷的目光逐渐阴暗,心中有了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一会,马三保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一脸笑意的朝着孔捷挥手:“大人,咱们的马匹已经安置好了,马场内有只有一名老马夫在喂马。”
“走,进去看看。”
待马三保走近之时,孔捷一声令下,二人从眼前这有些残破的正门走进了马场内。
二人刚走到马场中没几步,从茅屋内走出了一名身着灰衣,蜡黄软甲的白发老者朝着二人匆匆走来。
这名老者虽然身形消瘦,但黝黑的皮肤以及挽起衣袖的手臂上几道磨皮似的伤疤,不难看得出来他应是一名曾久经沙场的老兵。
最让孔捷觉得不简单的是,老者的眼睛虽小,但目光之中却没有丝毫的阿谀谄媚之意。
老者走到孔捷二人面前,马三保率先抬手朝着老者鞠了一躬,而后刚要起身为二人介绍一下,却听老者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行礼道:
“下官北平行太仆寺少卿张永安,见过孔大人。”
“不必多礼。”孔捷附和着眼前这位老者的话语,随后抬手将他扶起。
眼前的老者既然知道自己姓孔,那么应该是马三保在安置马匹时交代过了。
张永安站直了身子,抱拳询问道:“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
孔捷微笑道:“随便看看。”
张永安听后,点了点头,伸手朝着后方的茅屋引去:“大人请。”
说着,张永安转身便朝着茅屋的方向走去,孔捷二人也紧紧跟随而上。
“听张大人的口音,似乎是南方人?”孔捷边走边问道。
“大人说的不错,下官年轻时就在应天养马,有幸被陛下看中,进入御马监内值了两年差事,而后跟随燕王来到北平做这行太仆寺少卿,已有十余年。”
“难怪难怪。”
三人一行穿过茅屋后,来到了院后的马场处,相比于前院,虽是些许破旧,但却看着没有那么破败不堪。
马槽,马具等均有规定的地点安置,各马厩之间排列整齐,可谓是相当的规整了。
除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浓郁的马粪味。。。
“真是别有洞天啊。”孔捷不禁感慨了一句。
张永安听后,也是点头附和道:“燕王对于战马的管理极其严格,每一块区域的战马都有专门的马夫负责喂养。”
“各个校场的战马数也每天有不同的人负责记录。”
“所以,在我这西城校场的马棚中,是不可能出去一匹战马的。”
这最后一句话,张永安的语气明显有些加重。
孔捷听后,也是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随后,张永安的手中不知从何时多出了一本记录册,递到了孔捷手上:
“大人可以查看这份记册,每天回营的战马数都会记录在册,并且任何变动都会记录在上面。”
孔捷点头接过后,打开册子将上面的信息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后合上册本,背着手四处环视着。
不出所料,据孔捷观察,各处马厩内均有战马呆过的痕迹,记册上的信息也应该没有什么差错。
但,在孔捷的观察中,有一点可疑之处。
孔捷有些好奇的从面前的马槽中随手捻起一撮麦麸子,又看了看门口处的马槽,问道:
“张大人,为何这一侧的马槽内与刚进门的那一侧的马槽内的食物不同啊?”
张永安没有看向孔捷,一边自顾自的清理着面前的马厩,一边说道:“你站着的那边是一些老马的吃食,属于细糠。”
“马匹上了年纪,各个器官也会与人一样衰老,若是让老马和门口的那些年轻力壮的骏马吃一样的东西,老马会嚼不动的。”
孔捷点点头,将手中的麦麸子放回了马槽中,接着问道:“就不可以掺乎吃吗?这样年轻的骏马不是也省力些?”
张永安摇了摇头,感叹道:“大人还是年轻啊。”
“你可知马儿可都聪慧着呢,让他们吃过一次细糠,就再也不会吃普通的饲料了。”
“哪怕是一丁点都不可以!”
原来如此。
孔捷恍然大悟,这养马之术,也是有颇多的知识要学习的。
走着走着,孔捷竟然来到了他们二人来时所驾的马面前,此刻的它正低着头吃的正香。
孔捷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它的额头,看着它槽子里的普通饲料,柔声道:“看来你还年轻啊!小家伙!”
看得出来,孔捷现在所在的这一侧乃是客马坐在的马厩,都是从后院牵来,所以靠近马棚的后门,走的时候也方便牵走。
“突突突突突。”
马儿似乎也听懂了孔捷的话,极力的回应着。
孔捷刚欲离开,却看到就在燕王府马儿的槽位旁的草堆之上似乎有一坨新鲜的马粪,孔捷赶忙掐紧了鼻子,敬而远之的朝一旁挪去。
“咦?”
让孔捷感到奇怪的是,旁边的这个马槽内没有马匹在,但马槽内的饲料却是填满的,孔捷下意识的拿起了一小撮饲料,在手中搓捻着。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中,张永安与路过的马三保二人相互点了点头。
。。。
“大人,既然这里没有线索的话,要不要去别处看一看。”
“不必。”
“在下还是觉得,从火油罐查起会比较方便。”
“不必了,麻烦送我去庆寿寺。”
“遵命。”
回城的路上,孔捷有些出乎意料的坐在了马车内,他端坐在座塌之上,双眼紧紧的闭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风沙阵阵吹过,马车的窗帘下,一只修长的手搭在窗外,拇指缓缓的搓捻着手心,手中的麦麸子随之倾泻,转而随风飘散,掩在了这漫天黄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