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就熄了这个念头。”
曹权听不下去了,低着头顶在了吕承德的胳膊上,“我这都还没出师呢,您这就撒手不管怎么能成?”
说着,被吕承德抓着的手也紧了紧,“现在收留的韩初他们三人,我呢是为了方便观察治疗效果,为了进一步改进治疗药方,才做出的决定。
而且就算是要留人观察,也是那些情况严重的。
可是白癜风就算再严重,它又能严重到哪里去,最起码它不会危及生命不是。”
曹权抬头看着吕承德,苦口婆心的说道,“我把治疗室改一改,改出两三间独立的屋子。
能收留那些病重的就近观察就行。
走一个我继续收一个,没位置就让他们等着。
而这还是人满为患时才有的情况。
可咱现在根本就没到那个程度,拢共三个人而已,师父你真没必要这样。”
吕承德靠在椅子上轻笑,抓着曹权的手继续轻轻地拍着,“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和你师娘图个清静。
这些年窝在这个地方,心理都变得不正常了。
这些日子出去转了转,看了看,也让我想明白了。
再这么别扭的过下去,我可能活不了几年,让你师娘也跟着我继续遭罪。”
“师父,我....”
“哎呀,听师父说完嘛。”
吕承德笑呵呵的打断了曹权,“另外这些日子呢,我和那三个年轻人也都聊过。
虽然他们干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也有点理解不了。
但是他们仨有那么多人看,那这个宣传效果可就了不得了,这可比以前那种口口相传的宣传要厉害的多。
只要把他们三个人治好,诊所还会缺病源吗?”
吕承德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你的技术没问题,还有人替你宣传。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占了两个,我老头子现在提前挪挪窝,把这地儿腾出来,你才能大胆的放手去干。”
吕承德再次拍了一下曹权的手,缓一缓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啊,你刚说有位置就收,没有位置就不收。
这种想法我觉得不对。
‘肃盛堂’是交给你了没错,但‘肃盛堂’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最起码诊所里现在还有小杨和小龚,你作为老板,是不是得为她们考虑?”
看着吕承德望过来的目光,曹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吕承德却继续说道,“按照以前的习俗,你作为我的关门弟子,那你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你不好好挣钱,你拿什么给我养老送终?
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你爹,你媳妇,你岳父岳母,以后还有孩子,也会有徒弟。
这么多人,你靠什么养?”
曹权心里虽然难受,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的吐槽道,“你这都要离开诊所,我还怎么给你养老送终?
而且我爹吧,以后大概率可能也用不着我管。”
吕承德被曹权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是不在这儿住,又不是不回来,休息的时候,或者以后不去医院了,我还是会回来的。”
吕承德没好气的瞪了曹权一眼,“就算我离开了这里,不在这里住了,那你就不能主动的去看看我和你师娘?
真是没良心。”
两人之间的话题,忽然间就偏转了重心。
但这也让原本压抑的谈话,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嘛,事情好像也就这么定下了。
吕承德搬走的想法,似乎不是临时起意,而像是早有准备。
谈完话的第二天,就有搬家公司上门,将老两口早就打包好的东西全部搬离。
看着身边来回穿梭忙碌的搬家公司的员工,曹权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和谁说。
这就这时候,韩初站到了他的身边,“曹医生,你师父真的搬走了啊?”
曹权回头看了一下韩初,“你也要走了。”
韩初立马傻眼了,呆呆的望着曹权。
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激动的问道,“曹医生,你是说我已经...好了?”
曹权看着韩初脸上娇嫩,却已经有了肉色的皮肤缓缓点头,“你的治疗算是成功了,也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里,就需要持续喝药稳固现在的情况就行。”
说着,曹权上手按压了一下韩初的脸,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后说道,“最多三天吧,这里就能全部转变为肉色。”
看着韩初的情况,曹权也是开心不已。
按照最初的计划,光是治疗眼睛能看见的外在表现,最起码也得三个月的时间。
但是曹权还是对药膏的功效估计不足,只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居然就解决了外显。
当然这只是治疗的一个阶段。
后面持续的巩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如果后续韩初停药不巩固,那么白斑重新出现,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后续的治疗,包括内服药调理气血,也必须坚持用第二药膏持续对皮肤生新、保湿。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份,皋州的冬天是又冷又干,时不时还得刮点西北风,对皮肤真的很不友好。
尤其是韩初这种被破坏后长出来的新皮肤,那更是生死大敌。
所以,后续的保养巩固,也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这个阶段,已经完全不需要曹权盯着了,只需要按时用药就行。
所以曹权打算再观察个两三天,就让韩初哪来的回哪儿去。
而曹权这次的估计没有出错。
三天后,韩初脸部和颈部的皮肤分界线,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
尤其是上半身胸腹位置,这里的皮肤本来就嫩,就白,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差异。
韩初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在曹权说了让他走的话后,他便第一时间找到了杨兰,要把全部的费用给结清。
两个半月,一万八千块。
贵吗?
确实贵!
就连曹权这个定价的人,也感觉到贵。
但这是曹权核算了自己的成本,又参考了李成功他们那边的收费后,才定下来的价格。
要知道李成功他们那边,虽然服务比自己要精致,但是他们在不保证疗效的情况下,两个月下来就得三万多。
而自己这一万八的收费,可还包括了韩初后面三个疗程的药。
当然,就算这样也还是贵。
可问题就在于,曹权做的那两款药膏,是真的费时费力。
就拿第二款‘三仙外敷膏’来说,光是那纯麦麸古法压出来的醋,就让曹权花费了好大的功夫。
虽然贵,但是韩初没有一点的犹豫,爽快的结清了所有的费用。
韩初交了钱,还要请大家伙吃个饭。
但是这个提议被曹权拒了,他还有事情。
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从开始,就在有意识的避免和病人有过深的交流。
或许等这茬过了,以后有可能会做朋友。
吕承德和师娘走了,住了两个多月的韩初也走了。
诊所里忽然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曹权坐了一会儿,心里老感觉不得劲,起身转悠两圈后,把邹乐和祁贝妮赶到了一起师傅师娘住的二楼。
然后把治疗室彻底的空了出来,让它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而后闲不住的曹权,又立马联系了一个装修队,让其开始改造一楼。
就改成那种出租屋的样式。
后来想了想,干脆把治疗室也隔出来一半,一起给重新改了。
就这么连续忙了两天,曹权不得劲儿的心情也被冲淡了很多。
而生活好似又一次回归到了平和。
悄然间,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诊所后院的改造完成了,治疗室的改造也结束。
但这段时间里,曹权一共就接待了三十个患者。
而慕名而来的白癜风患者,只有七个。
没有出现吕承德此前期望的场景。
有那么一个刹那,曹权忽然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
曹权自己也有点说不清。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太着急了。
还没走稳就想着飞。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最起码来诊所的专家成员,还有卫健委的考核成员,对于诊所现在的环境,就是非常满意的。
尤其是知道整座院子都是‘肃盛堂’财产的时候,对于肃盛堂的传承与祖辈实力,就更加的相信了。
连续的考核结束,时间也来到了除夕夜前。
有一个好消息,邹乐和祁贝妮身上的白斑也消失了。
尤其是邹乐,直播的时候再也不戴那个手套,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完美的展示了出来。
有好消息,那就少不了坏消息。
那就是闻名而来的白癜风患者没有增多,反而越发的少了。
考核前零零散散的隔个一两天就能有一个,但是随着邹乐和祁贝妮治愈后离开,上门的病人反而越发的少了。
曹源清看着大儿子情绪不高,主动的给曹权扔了根烟,“听小秦说,诊所那边的生意不好?”
曹权随意的瞅了一眼手里的香烟,随即眼角忍不住的抽抽了一下。
飞天!
老爹的档次现在高的可怕。
坐在保安亭门口的曹权,没有接曹源清递过来的打火机,而是再次瞅了一眼曹源清。
低调的办过婚礼后,曹源清的精神头越发的足。
整个人比以前白胖了一圈。
“问你话呢。”
“没有的事儿。”
曹权呵呵笑了笑,“爸,你这工作还不辞啊?”
曹源清也跟着笑了起来,“干什么要辞?”
叭叭抽了一口烟,曹源清很满足的说道,“这里工作轻松,离家也近。
你胡阿姨呢人要强,也不要我照顾,所以这工作继续干着挺好的。”
曹权哦了一声。
随即两父子之间就话说了。
一个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一个在手指尖灵巧的转动着香烟。
“你胡阿姨在家里已经做好饭了,等会下班了,咱们就一起回家吃饭。”
“不了,我师父叫我过去呢。”
曹权忽然低下了头,看着指间翻滚的香烟,“师娘过寿的时候,有些师哥没赶回来。
他们这次趁着放假,想在年三十再给我师娘热闹一下。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和大家认识一下。”
曹源清抽烟的动作缓了一下,随即重重的吸了一口。
也就是从他办完婚礼开始,他们父子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两人又不说话了。
就这么熬到曹源清把烟抽完,捻灭烟屁股后,曹源清这才低声说道,“你要是方便,去看看老二。
嗯要是忙没时间就算了。”
曹权没抬头,只是不清不楚的嗯了一声。
实在是坐不住了,曹权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时间后站了起来,“爸,我就不上去了,替我给胡阿姨带个好。
我现在回去准备准备,得马上去我师父家了。”
曹源清看着站起来的大儿子,张张嘴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发出个嗯字。
或许是看出曹源清的情绪不高,曹权咧嘴笑呵呵说道,“哎呀,咱爷俩一起吃了二十八年的年夜饭了,不在乎这一顿两顿的。
再说了,明天我和秦芩不就来了嘛。
走了啊。”
说罢,曹权摆摆手直接离开。
曹源清也跟着摆了摆手。
明天?
大年初一?
转亲戚呢?
但曹源清却又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不过曹权也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去了吕承德家里。
等见到最后两位师兄后,‘肃盛堂’吕家门的八位师兄弟,曹权就算是全部认识了。
不光认识了师兄,顺带着还认识了很多师兄的子女和徒弟。
其中有些个师侄师侄女,岁数比曹权要大。
不过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多少都能聊两句。
但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李成功的儿子。
不过曹权不在乎。
大人要有大量,不能和小辈一般见识。
从吕承德家出来,曹权也没闲着,一溜烟又到了秦芩家楼下,随后带着秦芩,尤其接了李天龙,还有新婚不久的何卓两口子。
这个年三十过的,并不孤独。
“别睡了,快起来。”
大年初一,曹权睡的正香,却不想被秦芩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
“快点,十一点了,曹叔叔和胡阿姨该等着急了。”
秦芩慌里慌张的穿衣服,又忙里偷闲的推着还在犯迷糊的曹权。
曹权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有点回过神,“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