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点头:“是的,我亲手从佟守良的首级上割的,怎么,不对吗?”
良夫人摇头:“没有,我就是见这头发乌黑,就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不似母亲这般,头发已经白了将近一小半了。”
良姜看一眼身边母亲,这两年,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她的头发的确比起别人来,白的要多一些。
而佟守良的头发,也的确如母亲所言,色泽乌黑,一根白发也没有。
她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狐疑。
佟守良成亲比较晚,实际上岁数比母亲要大几岁,或许这两年的养尊处优,会令他白头发比同龄之人少一些,但也不会一根都没有吧?
她“噌”地起身:“阿娘,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办,一会儿让于妈和玉覃送你回府,我离开一下。”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良姜并未实话实说:“事情倒是不急,就是需要出城,怕迟了回不来了。”
良夫人不再继续追问:“正好,我想在这里多陪陪你父亲,晚点回国公府。你有事只管去忙,自己多加小心。”
良姜也不多做耽搁,立即出了墓园,翻身上马,直接出城,奔向义庄。
适才良夫人的话,令她想起那日佟守良的反常,突然有了一种大胆而又奇怪的想法。
有没有这种可能,死在牢里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佟守良?
哪怕,只是自己多心,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自己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亲自前去验证。
所以,她立即直奔义庄。只可惜,仍旧还是晚了一步。
当她抵达义庄,问起佟守良的尸体,义庄的人告诉她,案子已下定论,尸体昨日便由佟守良的亲属认领了回去。
来的人正是方乘煦与佟昭儿,直接入殓进棺,拉回了上京。
看守义庄的人,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伯。
他见良姜一身孝服,问良姜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良姜不想多言,只淡淡地道:“就是想来送他最后一程,见一面。”
老伯摇摇头:“若是亲人,还是不见的好,小姑娘家家的,看到了要噩梦的。
你是不知道,他死得有多惨,脑门都被大榔头敲碎了,就连他女儿见到尸体,都不忍多看,也未整理遗容,直接入殓,寿衣都没换,直接盖在尸体上盖棺的。”
良姜心里一动:“你说,他头骨是被榔头敲碎的?”
“可不,我一辈子见到的尸体多了去了,一眼就能瞧出来,他头骨是被重物击碎的。我活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良姜分明记得,观棋说佟守良是用掌击碎了自己天灵盖。自己第一眼见到伤口狼藉,还感慨佟守良内力深厚呢。
凶器藏在何处?佟守良进牢之前是彻底搜过身的,不可能藏匿下一把榔头。
于是追问:“老伯你可替他清理过遗容?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老伯摇头:“虽说一送过来,我们就立即用石灰做了处理,但现在天气这么热,放上一天,人就没法看了。那脸上血肉模糊的又惨不忍睹,我哪里看得清长什么样儿?”
良姜心里十分沮丧,的确啊,佟守良已经死了三天,尸体早就面目全非了吧?
“那他头发呢,你瞧着有白头发吗?”
老伯摇头:“头发都糊成一团了,压根分不清。”
她失望地向着老伯提出告辞。
老伯提醒道:“那尸体家属昨日刚认领走,你若是还想见最后一面,现在去还来得及,应当并未下葬的。”
良姜道了谢,见天色已经不早,怕回去城门关闭,立即打马离开,直接回京。
刚出义庄,拐过山路,进入官道,就听到前面不远有喊打喊杀,与兵器交鸣之声。
莫非是有土匪劫路?或者江湖血拼?
此时天色已经昏黑,官道之上行人寥寥无几。
但这里好歹也是上京城外,天子脚下,谁人这么大胆?
良姜立即一抖马缰,向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等到离得近了,见前方果真如自己所料,十几个手持钢刀的青衣人,正在行凶。
大道中间停着一辆朱漆马车,车帘低垂,车厢上插着无数支羽箭,也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马车外的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
青衣人逐渐向着马车逼近。
马车跟前,只有一位车夫模样的人,背靠马车,警惕地望着面前的青衣人,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他一手提着马鞭,一手捂着左腹,那里血流如注,中了一箭,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
车夫怒目圆瞪,质问面前青衣人:“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青衣人冷笑:“你们要财不要命,可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原本,我们只是想要点银子花而已,不想让你们把命搭上。”
车夫大口喘气:“劫财?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就不怕抄了你们的九族!”
“我管你是谁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一样敢劫!兄弟们,别跟他废话,咱们一起上!”
头领一声吆喝,十几把钢刀就不由分说朝着车夫身上砍过去!
良姜岂能见死不救?
情急之下,先是大声呵斥一声:“住手!”
然后手里马鞭脱手而出,径直向着那为首之人,一把打落了他手里钢刀。
与此同时,她也一抖马缰,整个人疾风一般,直接冲向那群青衣人。
二话不说,抬脚一勾,夺了其中一人的钢刀,便如快刀斩乱麻一般,逼退了青衣人的第一波进攻。
车夫死里逃生,他眼瞅着良姜简直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三招五式便救了自己。
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这些人身手都很厉害,你千万要小心。”
良姜看了一眼他腹部的伤,知道并不乐观。
“你上马车先走,这里交给我。”
车夫略一犹豫:“我怎么能弃恩人你于不顾?”
“这些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可以轻易脱身,你留下来也没用,快走!”
车夫心里略一权衡,觉得良姜所言不无道理。
自己留下来,的确帮不了什么忙,而且还是个累赘。
一咬牙道:“姑娘自己保重,我去前面搬救兵。”
良姜手里钢刀翻飞,掩护着车夫跳上马车,扬鞭绝尘而去。
正如车夫所言,这十几个青衣人身手果真不错,而且进攻起来似乎训练有素,配合得十分默契。
这令良姜有点生疑,不知道是哪座山上的土匪,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她有心生擒一人,审问一番。
但是那些青衣人眼见马车离开,也不恋战,一声唿哨,便迅速撤离了一个干净。
良姜担心他们再不肯善罢甘休,再对那马车上的人下手,也并未逗留,打马直接追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