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楼道里，响起一阵阵的敲门声和低语声，没多久又归于寂静。

306房间内，张伟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赵放一脸无语。

“赵厂长，你好歹也是一厂之长，怎么还干这种事情。”

张伟刚才听到有人敲门自称是天成的经理，进来后对方说自己是榕发的厂长。

他那一刻直接整个人都懵逼了，这到底是天成的经销商会还是榕发的。

卧槽！常全发给榕发的赵放凑了个局。

四十多岁的张伟，以前是供销社的员工，改革开放以后就开始到食品行业闯荡。

自认为是个老油条，可也没见过这种操作。

赵放给张伟点上烟，接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毫不在意地笑道：“张总，咱们都是商人，脸面也不能当饭吃，见您一面也比较难，不好意思才出此下策。”

“当然我来您这，肯定是因为对您仰慕许久，您可是零食行业的老大哥。”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张伟，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直接坐到沙发上，笑了笑说道：“赵厂长晚上来找我该不是为了表达你对我的仰慕吧！”

“最近听说天成食品吃出了问题，想来张老哥估计也是不太好过，这不，我听说之后，就来给您送个解决的方法。”

“赵厂，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张伟作为改革后就在食品行业混的老狐狸，岂不知赵放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老哥，这个锅有点太大，我背不起。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真以为是我干的，我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啊！”

赵放吐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道：“我倒是知道有人半夜放火要烧我们厂子。”

“呵呵。”

张伟呵呵一笑，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没想到常总竟然被你这么个年轻人搞得如此狼狈。”

“接下来只会更狼狈，所以啊，张总，你没必一直呆在天成的这条破船上。”

“赵厂长你给我讲一讲。”张伟的语气略显轻佻，显然他知道赵放接下来要说什么。

赵放听出了张伟的意思，也不在意，淡淡地说道：“未来的零食市场竞争肯定越来越激烈，郑市作为我们省最大的零食消费市场自然不必多说。

更何况交通方便，区位优势明显，不仅会涌入大量的厂家，还有周围省市的采购商也会蜂拥而至。这就考验大家手里经销的牌子谁更硬，你拿着天成的这张烂牌，如何跟同行争啊。”

张伟一听，眼睛微眯，开始正视起来赵放。

他知道赵放说的没错，目前郑市的火车站附近已经开始慢慢形成了一些小的批发市场。明年，火车站旁边专业的食品批发市场振兴商场即将开业。

到时候一级批发市场和二级市场之间的竞争将会异常惨烈。

【一级批发市场一般为直采（产地发货）、二级批发市场是指从一级市场拿货再批发。】

他手里的零食牌子都不算太强势的牌子，如今天成又出了事，客户看见恨不得扔在地上吐口唾沫。其余的同行也开始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一个劲儿地攻击他。

本来以为这次开会，常全发会有什么好策略，带来点新花样，谁知道会上净给大家说些屁话。

“赵厂长，这么看好郑市的市场？”张伟眯着眼睛说道。

“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赵放笑着说道。

张伟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关键是你怎么知道榕发就是好牌，天成就是烂牌，消费者都是健忘的，说不定过阵子就忘了。”

“消费者是健忘的，也是八卦的。大家以后看到天成的食品，第一个想法不是好不好吃，而是曾经吃死过人。”

这就是一个哲学问题，事实发生重要还是你觉得发生了更重要。

怀疑一旦产生，真相还重要吗？

当然真相是不重要。

怀疑产生，罪名已定。

赵放知道张伟其实是早已经动摇，最后剩下的就是利益上的权衡。

“我们榕发的零食无论从包装、规格都更为贴近市场需求，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别人没有的新品，而且将继续出现新品。人无我有，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张伟了解过榕发的零食，知道赵放说的是实话。

“害，赵厂长不是我不肯经销你们榕发的零食，主要我跟常全发这个人吧，相交多年，我们是好兄弟啊！我这样做，总感觉到对不起他。”

“终端让利15%，张总，你这个友情分我一点。”

“这...”张伟叹了一口气，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不是让利不让利的问题，我们真是......”

“20%！你这个朋友我买了。”

“行！”张伟听到这里，立即答应了下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赵厂长，明天你就可以准备合同，正好我跟天成今年的经销合同即将到期，我就不续签了。赵厂长，以后可要多多关照。”

“签，怎么能不签，你们可是兄弟，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兄弟的心，到时候少买点就成。”赵放嘿嘿一笑，脸上就差写上俩字“奸诈”。

张伟刚开始不理解赵放的意思，仔细品了一下赵放的话，忽然笑了起来：“这是要把老常往死里逼呀！”

手里握着经销合同，天成就不能找其他经销。那这样下来，直接就掐住了天成的命门。

“赵厂长，如果我今天没有答应你，你会怎么办？”张伟好奇地问道。

赵放咧嘴一笑，说道：“随便找一个合作伙伴，然后低价去疯狂地冲击市场。”

赵放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却让张伟感到一阵寒意。

张伟送赵放走出房间，正好碰到隔壁房间也已经谈好，赵放回头对张伟说道：“老哥，你看，今晚聪明人不少，未来合作愉快。”

凌晨1点，榕发的销售基本上把天成的经销商挨个谈了一遍，等点好人数，赵放让人赶紧退房，准备离开。

“厂长，这么好的房间不住了？”张平可惜地说道，孟县宾馆的房间一晚上12块呢，不睡到天亮，就白白糟蹋了12块钱。

“那你在这住吧，等常全发一会儿带着人堵上来。”赵放笑着说道。其余人听到这样说，不自觉地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说不定这会儿常全发已经得到风声了，正带人往这里赶。

凌晨一点，整条大街上黑乎乎的，西北风嗖嗖的刮，引得街道两边的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声。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赵放带着一群人尤其的显眼。

不像后世，凌晨一点，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群人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对付了一夜。

天亮之后，榕发的销售并不直接回厂里，而是准备好合同，直接去和已经约好的经销商的公司里，签订正式的经销合同。

赵放独自一人坐上车回到了厂里。

刚到门口，玉山叔就迎了上来说道：“厂长，警局已经把几个放火的蟊贼全部给抓住了，不过却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听他们的意思是准备结案。”

赵放没觉得意外，停下脚步说道：“给他们商量下，先别急着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