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钟摇首分析道：“你这话我听着不大舒服。是夸我还是损我，你以前见到的又都是哪种人？”

孩子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回话。问话的易钟也没指望他真的回答，无所谓的走开又捡了些柴回来，掰断添火堆里。

小孩看着映着火光的易钟的脸，想了会儿道：“你不是……问过我名字吗？其实我来自尧光云渺，我叫芩笙……”

“啪――”

易钟折断几根枯枝，一根一根往火里填着，看也不看他道：“我知道你来自尧光……嘶，不过你后面说什么渺什么生的，我刚刚掰树枝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小芩笙闻言脸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扭头别扭道：“不说。”

“哎呀？还挺有脾气！这么点大的孩子可一点都不可爱。”

小芩笙怒吼：“我不小了！”

“你再不小，能有我大？”

易钟扔掉手中最后一根树枝，对他龇牙笑道：“我叫易钟，是令丘阑珊人。你呢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就喊你小弟弟，你就叫我哥哥。怎么样？”

哥哥？

小芩笙脸色难看。

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喊过谁哥哥，就算是他亲二叔也都只喊过家主。

他憋红小脸道：“让我喊你哥哥，你不怕倒霉？”

易钟听了哈哈笑道：“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被你喊哥哥会倒霉，你这嘴是开过光还是怎么的？”

小芩笙笔直着身体靠着树干坐着，一脸“你不信我你会后悔的”看着他。易钟看他还真是一脸认真，于是收回笑脸道：“那你先喊声哥哥，我看看我会不会倒霉。”

“我……”

“你什么？”

“喊不出来……”

“什么喊不出来，我又不是教你认字。哥哥哥哥哥哥，我念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可能喊不出来？”

小芩笙纠结的拽着袖口，看着易钟期待的目光，抿了好几次唇才咽咽口水小声道：“哥……哥……哥哥。”

易钟道：“没听清。声音太小了，大点声。”

“哥……哥哥。”

“声音再大点啦。”

芩笙鼓着腮帮，抓着袖口的五指收紧，大吼道：“哥哥！”

“哎哎哎，听清了听清了，这还差不多！”易钟扭过头去得逞的笑笑，再收回表情正过身子，一边扒拉着火把一边道：“你这样多可爱，干嘛要跟着几个土匪寻死？活着可有意思了，死了成孤魂野鬼，还是要投胎，下一世仍生为人，这般来回折腾你不累？”

芩笙低垂着眼帘摇头欲语，易钟见状忙拦话：“你可别说什么我不懂的话，小小年纪，别总弄的这么多愁善感的。”

“那如果……”芩笙敛了敛眉，犹豫开口道：“你最亲的人因为你活不成，身边所有人视你为灾星，而你自出生时娘死爹病，像个扫把星一样，只会给大家带来祸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要怎样才能开心？”

“你是说……”

“他们明明恨不得我死去。”

“小弟弟，其实吧……”

“我努力过……我有努力修炼，可我天生身子弱，我……二叔尝试所有方法来治我的病根，可是没用！师兄弟们只会嘲笑我，说我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没有我二叔，我就什么都不是！他们说我不配和他们一起玩，因为他们一离我近些就会倒霉！”

易钟张了张口，想说都是孩子说话没个阻拦让他放宽心不要在意，转念一想眼前这人也是个孩子，几句安慰的话梗在嗓子眼，是如何都说不出。

芩笙眸中色彩越来越淡，只余灰色，“师兄弟们欺负我，我也不能和二叔说，因为说了，我就真的变成只靠着他活的废物了……呵，本来这次远行，就是我自己要求的，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呢，半路又遇到了劫匪。陪我赶路的师兄弟该是有多不喜欢我，竟然头也不回的走掉，直接把我扔给了劫匪……”

“你恨他们？”

“不恨。”

芩笙看他，缓缓道：“我只是恨自己。”

易钟砸吧砸吧嘴，心想现在的孩子都想这么多的吗？面上正色道：“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挺讨厌你那些师兄弟的。不如等出了这悬崖，你带我回去，我帮你把他们统统杀光怎么样？”

“不要。你怎么动不动就说杀光这个词？”

易钟笑道：“别人对你不好你不恨，却非要恨自己。半大点小屁孩活的还挺累？”

“我只是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必要。除了爹和叔叔，没人喜欢我……可能我离开他们，他们会更好一些。”

“谁说没人喜欢你？哥哥我喜欢你啊，来来来！”

易钟大跨步挪到芩笙身边，哥俩好的搂过他的肩膀，笑道：“怎么就没活下去的必要了？你这命是我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得活着，懂不懂？”

芩笙：“不懂。”

心里想：歪理。

易钟道：“你这可就没良心了。我为了护你摔的腰酸背痛，你还想死？想的美！”

芩笙叹气：“这断崖并不好走，这里又有那怪物，你还不如扔我下来自己逃命，和我扯上关系只会倒霉。”

“我说你也太杞人忧天，还碎碎念，念念念，念的我头疼……不说了，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吃的，我那包袱也不知丢哪去了，要是还在的话里面倒是有吃的。”

说着，他起身低头看芩笙，问：“你是要留在这还是跟我一起去？”

芩笙蜷起身子，两手臂圈住膝盖缩成一团。可怜巴巴道：“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终于知道你师兄弟们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了……”

“为什么？”

“呵呵……”还不是你自己的态度？！

易钟干笑两声，垂手扯过他的身子，问也不问直接背到背上，在他挣扎前开口道：“老实点，不然我就只能抱你了。”

“你……”

“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你不是说从这里活着出去很难吗？如果我能毫发无伤的带着你离开断崖……听好了，是毫发无伤。你就答应我，不要在死死死的，好好活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