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房子越来越贵,尤其是靠近这座城市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世纪大厦。其中最贵的当属离世纪大厦步行不到十分钟的别墅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叶疏妤的家算的上小富,但是还住不上那样的地方,叶疏妤的家在稍远一点的别墅区,里面的房价也不便宜,花去了叶家大部分积蓄。
叶父叶母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叶疏妤也跟着父母从外环一点点搬到了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叶父叶母讲究的也不一定是房子,他们更看重的是一种身份。住在这市中心,和一些富贵的人做朋友似乎让他们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生来不凡的。
其实在叶疏妤心里,她对于在哪里住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住过高楼大厦后,她更怀念的是儿时在乡下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小院子。一到饭点奶奶便会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院子里玩泥土的自己,“乖宝,赶紧洗洗手吃饭了。”
那时奶奶脸上的皱纹还没那么深,两颊红润,声音中气十足。
叶疏妤看着眼前矗立的这栋并不算太大的别墅,她按了按门铃,门里走出系着围裙的阿姨。
“小姐回来啦。”
阿姨脸上的笑容十分热情,她从叶疏妤来到这座城市开始就在叶家工作了,先开始是钟点工,渐渐的长期在叶家工作。她在叶家待的时间大概比叶疏妤还长。
“小姐你看起来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焖虾。”
叶疏妤听着阿姨喋喋不休的唠叨,面上染上了几分笑意,她的这份热情让叶疏妤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客厅里摆着一套复古的皮质沙发,沙发上坐了三个人。
叶父拿着一张报纸侧对着叶疏妤,看见她进门后,朝着她点点头:“回来了”,语气平稳,像是被微风轻轻掠过的湖面,随后又将视线牢牢锁定在报纸上。
背对着叶疏妤的是她的母亲还有即将五岁的弟弟,叶程昱。
叶父叶母晚来得子,养的十分娇贵。
此刻叶母正陪着叶程昱坐在沙发上玩。
看见叶疏妤进门,他抬头看向妈妈,“妈妈,她怎么又来我家了。”
叶母没答话,爱抚地摸了摸叶程昱的脑袋,随后抬头看向叶疏妤,触及到她的头发时目光顿了顿,随即开口:“好好的头发怎么去剪了,没有多久就要办婚礼了。”
叶母的眼中带着无声的责备。
嫁给陈宴南在叶家眼里算是高攀了。
叶疏妤能认识陈宴南是通过叶母好不容易托关系牵的线,二人相处的也算得上愉快,相处至今也有两年。叶母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陈宴南准备什么时候办婚宴,他微微一笑,金丝眼镜下满是柔情:“自然要等到疏妤长发及腰。”
叶疏妤一边换鞋,一边答道:“夏天长发闷热就剪短了。”
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她已经能够很自如地主动滤过叶母语气中的责备,在回话时做到不卑不亢。
阿姨在一盘为叶疏妤放包,看见这场景赶忙接话:“晚饭做好了,太太想现在吃还是等会。”
叶父这才放下报纸,“现在吧。”
饭桌上叶母一边为叶程昱夹菜一边还在数落着叶疏妤:“你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做事要让人家顺心,好好的头发又给剪了,这下婚宴又得推迟了。”
叶疏妤没答话,只专注着吃饭。
叶母也不是不知道,对于一场婚宴而言,叶疏妤的头发并没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陈宴南如果想办婚宴,叶疏妤的头发再短都没事,如果他不想办,那么即使叶疏妤是长发公主那也没办法。
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去期待一场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婚宴。
“我要吃虾”,叶程昱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那盘油焖大虾。
叶母另夹了一块牛肉到叶程昱碗里,语气温和了些许:“乖,不可以吃虾,吃了后会过敏的,吃块牛肉。”
“不要,不要,我就要吃虾,”叶程昱对于叶母的哄劝丝毫听不进去,哭闹反而有越闹越大的阵势,“我就要吃,凭什么你们可以吃我不可以。”
叶母眉头促起,喊来阿姨撤下那盘虾,语气不悦,“以后家里别在做虾了,不知道程昱吃不了吗?”
阿姨点点头,“知道了”。
叶疏妤抬头对上了阿姨的目光,有着几分歉意与同情。
她若无其事朝她笑了笑。
“对了,你是不是好久没去陈家拜访了。”
哭闹的叶程昱安静下来后,叶母又将话头放在了叶疏妤身上。
“要多去走动走动,你作为小辈疏忽了这点是很不应该的,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懂规矩。”
叶疏妤顺从着点点头,“知道了,回去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叶母的语气不依不饶,甚至等不及叶疏妤回话又接着说:“明天吧,刚好周末,你带上别人给你爸送的那盒补品去看看陈阿姨。”
叶疏妤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悉心照料叶程昱吃饭的叶母,她动作细致,看见叶程昱碗中饭菜将近便及时添上,时不时用纸巾擦拭他的嘴角。
没等到叶疏妤的回答,叶母抬头撞上叶疏妤的目光,她眼中流出几分疑惑,随之而来的几丝不耐烦:“听到没有?”
“大人问话也不知道及时答话,这么大个人了连礼貌都不知道。”
叶疏妤轻轻答道“知道了。”
叶父这才不轻不重说了一句:“行了,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
随后转向叶疏妤:“那今天就在家里歇着吧,明天去陈家要方便很多。”
陈家就在这市里最贵的别墅区,离叶家倒还是近,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叶疏妤平时工作的地方离这都挺远,就算是开车都要半个小时,所以她一般是一周回一次家,大多也是吃个饭就走,鲜少在家里睡觉。
可是现在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
叶疏妤打开房间的灯,屋子里一尘不染,这个房间其实叶疏妤并没睡过几次,这个房子是叶疏妤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她在外省读大学,就算是寒暑假也鲜少回家,住的不多。等到工作了,每周回来也很少在家过夜。
她趴在床上,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个消息给吴佳佳“我今天看到李延了”。
叶疏妤的朋友很少,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吴佳佳是唯一一个,这也得多亏了吴佳佳的热情。
吴佳佳和叶疏妤在高中时也当过一年的同学,并且是同桌,她天性热情活泼,和叶疏妤很快就熟络起来。但随着叶疏妤转学,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渐渐少了。但是有缘分的是,二人又在大学重逢了,再次成为同学。
手机那头几乎是秒回了几个感叹号,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发问。
李延?
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李延吗?
你们怎么遇见的?
他认出你了吗?
李延也算得上是高中时的风云人物,主要体现在帅气且爱惹祸,三天两头逃课打架,但是有一副邪气冷淡的好皮囊,再加上一身不可一世的气质,勾的高中不少女生为之着迷。
那时吴佳佳也是其中一个,每天叽叽喳喳地在叶疏妤耳边八卦着李延的风云事迹。
后面大学时吴佳佳还和叶疏妤谈起这个人,据说高三时发奋图强考得还不错,也上了重本,可是……
叶疏妤在手机上打字——
在理发店,感觉他好像在学理发。
手机端又收到三个感叹号,随后是吴佳佳的答复。
不能吧。
我记得他高考考的还可以啊。
而且还听说他大学学的还是计算机。
怎么就沦落到去当理发小哥了呢。
叶疏妤打字用的九键,打字速度相当慢,每次都是吴佳佳发了一连串,她才能打完一句话,幸好吴佳佳是那种话十分多的人,即使叶疏妤不答复她都能劈里啪啦说个半天。
等到叶疏妤的不知道发出去时,吴佳佳已经接受昔日男神沦落至理发小哥的事实,开始八卦起来。
怎么样?
被男神服务感觉怎么样。
叶疏妤的耳朵再次酥麻起来,耳畔那块皮肤隐隐发热,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李延指尖的温度。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叶疏妤用简短四个字“不怎么样”将八卦的吴佳佳挡在门外,拿起枕头挡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第二天叶疏妤一大早就被叶母喊起来去拜访陈家,叶疏妤提着沉重的木盒慢吞吞走在路上,门卫大叔远远地便看见叶疏妤了,朝她挥手“小姑娘又来走亲戚啊。”
门卫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叔,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些有本事的人,平时来拜访的人自然不少。这个小姑娘也是常客,每次来都提着一大堆礼品。长得十分乖巧惹人怜爱,为人又谦和有礼,他看见她也免不了多了几分热络。
叶疏妤朝保安大叔笑笑,刚开始还是会有些不自在,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习惯了。
叶疏妤来时陈母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叶疏妤来温柔对她打招呼。
陈母是个性子十分温和的人,长相漂亮,气质出众,对待叶疏妤也是极好的。
等她看见叶疏妤的新发型后摸了摸发尾:“怎么突然想起来剪头发了?”
叶疏妤也是和昨天一样的回答。
陈母随即笑着说道:“这发型也好看,疏妤长得漂亮,留什么头发都好看。”后面又问起理发店,还让叶疏妤下次理发带上她一起。
叶疏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准备告别,陈母挽着她的手:“这段时间宴南工作忙,可能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你要是有空就多来玩玩,我自己在家也是无聊。”
叶疏妤乖巧点点头。
陈母继续说道:“放心,有我和你陈叔叔管着,宴南那小子不敢太过分的。”
叶疏妤看向陈母,她穿着近来流行的新中式,头发慵懒的盘着,住在这人人艳羡的大花园,可她知道,陈父工作繁忙,陈宴南也有自己的住处,这空旷的房子里留下的也只有她。
陈母看见叶疏妤的高兴是真,对叶疏妤的好也是真,但是叶疏妤却不愿意多留,她生怕自己在这停留久了便也成了关在房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