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印月,也明显感觉到了朱由校对她的依赖有所减少。
所以,最近两天,她寸步不离的服侍着朱由校。
想要再恢复和朱由校的关系。
见朱由校不喜欢她和魏忠贤待在一起,她就离魏忠贤远远的。
甚至,她直接私下里找了魏朝,解除了那维系不短时间的对食关系。
见朱由校总是在看奏章,她就请教王安,提前将朱由校要看的奏章分好类。
朱由校冷了,她给朱由校披衣。
朱由校饿了,她给朱由校端菜。
可不论怎样,那份亲近依赖就是回不来...
客印月只能沮丧的认为,自家殿下开窍了、长大了,是个不需要依赖别人的男子汉了...
“嗯...”朱由校沉吟一会儿说道:“不用。”
“让他专心办事吧!”
“本王现在需要那些大臣们最详细、最准确的反应。”
“好的,殿下。”回了朱由校,客印月又专心给他做起了按摩。
她看着这张逐渐刚毅的脸,心里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殿下!殿下!出事了!”
朱由校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魏忠贤像只受惊的猴子一样,窜进东暖阁,然后滑跪到自己面前。
“殿下,出大事了!”
“东厂的番子传来消息,内阁那边对您召见孙大人很是不满!”
“他们已经决定,就算您通过了孙大人起草的即位诏书,他们也会让六科给事中封驳!”
噌!
朱由校的眼里充满火焰,那是斗志燃烧起来的象征!
而东暖阁的其他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这么倒霉!
偏偏选了今天值班!
但不论他们心中如何悲嚎,他们也不敢喊出声,只敢像鹌鹑一样缩在地上,希望朱由校不要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朱由校,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而且,牵连这些宫女太监也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他也没让他们再离开。
消息从东厂那边传来,已经不止于乾清宫这一个渠道。
而且,以东林党的性子的话,他们一定会将封驳之事闹的满城风雨...
保密,没有必要。
封驳,这两个字看起来很简单...
而且,六科的封驳之权,也是有法理的,是朱由校家的那位太祖赐予的。
但是,在这两个字的背后,是一场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博弈,是一场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政治风暴!
它几乎仅次于官员集体辞职...
而让东林党们都辞职?
他们不会!
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甘心放弃权力!
不过,拖延还是能做到的...
要是到了九月初六,朱由校的即位诏书还没起草好,那朱由校的登基仪式...如何办?
朱由校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等待命令的魏忠贤。
他把自己的杀心,逐渐按了下去!
这种情况,不是也在预料之中的嘛!
虽然,是预料的最坏情况...
但既然提前做好了预案,那就按照预案走!
“传,英国公张维贤觐见!”
“是!”魏忠贤应了一声,赶紧出去找人。
在等待张维贤的时候,朱由校出了暖阁,站在乾清宫之前凭栏而立。
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需要组织一下说服张维贤站在自己这边的理由。
“殿下,英国公到了...”
客印月的声音,将朱由校从思虑中叫醒。
朱由校转头,看着远处跟在魏忠贤身后的白发老人,快步下了御道,远远迎去。
朱由校的礼遇,让这位老国公很是惊诧。
魏忠贤也一样!
他赶紧错开身子,将所有路让给这位老国公...
朱由校、张维贤,二人还隔着几步路,就开始相互行礼!
“见过英国公!”
“臣张维贤,见过殿下!”
两个同时躬身的人,这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尴尬了...
本来按照情况,应该是张维贤行礼,然后朱由校去扶。
但现在朱由校有求于人,就摆的姿态很低...
然后相互行礼的,就没有去搀扶对方的人了。
不过,二者一个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一个是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油子,这点尴尬,转眼间就过去了。
朱由校直起身,把住张维贤的手臂,哈哈笑道:“国公辛苦!倒是也不必如此多礼了。”
张维贤看着这位年轻的未来天子,亦是露出了自己的善意:“殿下才是辛苦!”
“臣听说殿下这几日不仅要给先皇守孝,每日还抽出时间勤读过去的奏章,熟悉政务...”
“殿下,定会是我大明一代明君!”
“唉~,”朱由校适时的叹了口气:“什么明君啊。”
“本王现在只想着做一个中庸之君!”
“别成为第一个因为即位诏,而不得不推迟登基的皇帝就好。”
“若是真的成了,还不知道史书上要怎么说我呢...”
“昏君,还是荒唐...”
“臣死罪!”张维贤要下跪请罪,但是朱由校搀住了他。
“这件事,和英国公没关系。”
“是非曲直,本王还是分得清的。”
张维贤跪不下,只好拱手行礼:“臣惶恐。”
“臣作为大明高官,没有阻止宵小妄为,已是过错!”
“岂敢祈求殿下体谅...”
朱由校,似乎被感动到了。
他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张维贤的手腕上:“国公果然是肱骨之臣!”
“明日,本王想在乾清宫召开一场朝会。”
“无论怎样,明日,即位诏书一定要出来!”
“国公以为如何?”
“殿下圣明!”张维贤再次施礼:“臣一定会站在殿下这一边!”
其实,早在张维贤进宫前,他就大致猜到了朱由校找他什么事。
说实话,他对东林党的做派,也是不满意的!
最早的即位诏:“皇考登极诏书所载用人、行政、奖诫务须遵承举行...”
什么意思?
逼殿下选你们?
胁迫圣上,这是臣子所为吗?
还有后面,殿下不用你们的即位诏,你们就要封驳...
还打算以殿下的登基日期为威胁!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不懂国不可一日无君吗?
可以说,东林党在即位诏上办的两件事,彻底把张维贤恶心到了!
当然,若是朱由校没有找张维贤的话,张维贤也不会轻易表态。
他会趁着事后,找机会发挥一下恶心。
但现在朱由校很聪明的找他了,那他一定会代表勋贵群体,站在朱由校这一边!
朱由校和张维贤,相谈甚欢。
张维贤出宫的时候,朱由校还专门送了一段路。
君臣依依不舍后,朱由校又让魏忠贤找来了内阁大学士韩爌,以及兵科右给事中杨涟!
找韩爌,是因为他是大明唯三的内阁辅臣之一,同时又是东林党中的温和派,是能和齐楚浙党共存的。
找杨涟,是因为这位兵科右给事中最近很活跃,在东林党中的声望急剧上升。
哪怕没有移宫案给他增添光彩,绽放光芒,他依旧在泰昌皇帝朱常洛的登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依旧是泰昌皇帝亲命的顾命大臣!
同时,他也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将天下苍生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人。
朱由校觉得,他可以说服这两个人。
哪怕不能说服,也要争取动摇他们!
从而分化东林党,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对手搞得少少的。
韩爌接到朱由校召见的命令,很是惊讶、很是疑惑。
他的门客、学生,也是不解。
按理来说,皇长子要是妥协的话,应该召见的不是刘阁老吗?
怎么直接跳过了他老人家?
刘一燝,也见到了来给韩爌传命的魏忠贤。
不过,他知道这个太监是那位的心腹,想要从魏忠贤这里打探消息,估计不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朱由校召见,他们不能不去。
“虞臣,既然殿下找你,那你,去看一看...”
“有什么事,不要急,咱们回来商量就是...”
魏忠贤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所谓的刘阁老。
他,还真是大胆!
明知道自己是皇长子心腹,居然敢这么不在意的说话!
难怪,难怪殿下对他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