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四人在房间里密谋着。
周卫国见兄长赞同自己杀人灭口的计划,便当即站起身:
“好,既然兄长也这么说,那我就去庵堂,杀了那个老太婆,此事宜早不宜迟,免得节外生枝。”
说完,周卫国便要离开,可却被周安邦拦住了:
“二弟且慢,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那廖家的老太婆是带罪之身,虽然陛下网开一面,饶她不死,但她被送到庵堂之后,周围定然也有人看守着。”
“如果我们不打听清楚,贸然行动,光靠你一个人恐怕不能成事,我们不仅要杀了她,还要撇清我们自己,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小妹周兰依也赞成周安邦的话,闻言点了点头。
周川这个当父亲的这时候出来拍板决定:
“我会派人以香客的身份去庵堂,查清楚那里的基本情况,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方式动手。”
“这两日,你们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等有了结果再行动。”
大家不约而同点点头,拟定了初步的计划。
可还没等他们实施计划,就出了意外。
云来客栈的掌柜慌慌张张从楼下跑上来,敲响了周川他们所在的房门,声音急促:
“东家,大事不好了,来了一队官兵,将咱们客栈包围起来了!”
此话一出,周川四人大惊失色。
云来客栈这么多年在京城,稳稳当当的立足,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怎么突然被官兵包围了呢?
莫非,是廖家和太后之间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官兵?什么官兵?”周卫国问着。
他自己隶属五城兵马司,若是同僚,他或许可以让人通融一二。
“是禁军。”掌柜的说道,“东家,您快出来看看吧,禁军包围了客栈,设了关卡,许进不许出,如今店里的客人都闹起来了!”
周川原以为是太后的事情暴露,他本想让几个子女从后门离开,可没想到禁军直接包围了客栈,任何人都不许出去。
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出去看看情况,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川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堂,见到了领头的禁军,便拱手上前,姿态谦卑地问道:
“官爷,在下是这云来客栈的东家周川,不知我这客栈发生了什么事,竟要劳动诸位官爷大驾光临?”
领头禁军看了一眼周川,然后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声音开口,力图让客栈内大部分人都能听见: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这云来客栈之中,窝藏清宁长公主叛党余孽,特地前来调查!”
“周老爷请放心,我们只是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的原则,例行查证,请你和客栈的主位予以配合,若查证之后并无任何问题,我自会带人离开。”
“可如果在调查过程中,有人试图冲破禁军包围,私自出去,那就很可疑了,明白了吗?”
这次来的禁军不少,将整个云来客栈包围的密不透风,前后门都有很多人守卫,寻常人根本逃不出去。
而且他的话说的也很明白,乖乖配合不要乱跑,若有任何异常,便会被当成清宁长公主谋逆案的余孽,不仅性命不保,还会牵连家族。
周川听到领头禁军的话,一直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他还以为是宫里太后和廖家的事情暴露了,没想到禁军是来调查长公主余孽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云来客栈没有牵扯到谋逆案,所以不管禁军怎么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于是,周川放了心,还顺便安抚店里的客人:
“诸位,大家都稍安勿躁,咱们配合官爷调查,很快就没事了。”
在周川这个老板的安抚下,店里的客人也怕被当成余孽给抓了,便纷纷安静下来,看着禁军在客栈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搜查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禁军快要把整个客栈搜遍了,他们没放过任何角落,几乎每一间房都进去搜查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川以及店里客人们的心里也越来越轻松。
他们都觉得,真要有什么事,早就查出来了,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可就在这时候,两个禁军绑着一个人从后院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个禁军,手里抬着一个箱子。
“头儿,我们在后院抓到了这个人,见他鬼鬼祟祟在挖土,我们也试着挖了一下,从后院的树下挖出了这一口箱子!”
“箱子我们打开看过了,都是金砖,上面刻有长公主府的标记!”
领头禁军走过去,用腰间佩刀的刀鞘抬起那个被绑之人的下巴,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是你!清宁长公主府上的管家!也是清宁长公主的心腹!”
“长公主伏诛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潜逃在外,今日可算是抓住你了!长公主叛党余孽!”
一句话,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也坐实了云来客栈窝藏长公主叛党余孽的事实——
“来人呐,云来客栈窝藏长公主叛党余孽,把相关人员给我抓起来!从老板到店小二,一个都别放过,带回去审问!”
随着领头禁军一声令下,周川被两个禁军抓了起来。
包括掌柜的、跑堂的、后厨的,但凡是与云来客栈有关系的人,全都没有放过。
其中也有云来客栈的少东家周安邦,以及周卫国和周兰依,谁让他们是周川的直系亲属呢?
若是云来客栈真的窝藏叛党余孽,那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至于客栈中的那些客人,由禁军审查他们的户籍和身份,确定没有牵扯之后,便没有再追究。
于是,真正被抓走的只有云来客栈相关人员。
由于这件事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就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云来客栈的东家窝藏长公主叛党余孽。
禁军抓走周川他们那批人的第一时间,京兆尹府衙就来人,把云来客栈给封了,并且派兵把守着。
周川和几个儿女被关进牢里的时候,还在喊冤:
“我们没有窝藏叛党,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那个装金砖的箱子,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啊!”
“求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们清白!”
可谁知道,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他们父子四个人被单独关押,并没有与掌柜的那些人关在一处。
宫里,太后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不好。
沈忆舒去寿康宫给太后诊了脉,顿时眉头紧蹙,脸上挂着忧色。
原先负责太后病情的宋太医见状,忙问道: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所中之毒,您可有解法?”
沈忆舒医毒双绝,她连北境军营那么刁钻的毒都能解,没道理不能解太后的毒。
若是她回答没有解法,难免有些假,于是她开口道:
“太后娘娘所中之毒很少见,我也只能说尝试一下,宋太医,接下来几天劳烦你继续看护太后,我要闭关研制解药。”
“是,请公主放心。”宋太医立刻拱手应承着。
他想着,有沈忆舒研究解药,太后的命应该能保住吧?
接下来几天,沈忆舒便把自己关在凤栖宫的偏殿里,拿着一堆瓶瓶罐罐各种捣鼓,美其名曰给太后配制解药。
但是,太后中的毒,是有时间限制的。
沈忆舒亲手调配出来的毒药,她很清楚地知道效果,最多五天,太后就因为毒入肺腑而不治身亡。
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她才开始调配解药。
在永安帝的示意下,她开始拖延时间,因为她知道,太后是必死的结局。
于是,在第五天的中午,太后即将咽气的时候,沈忆舒的解药制作成功了。
她赶紧吩咐宫人:
“快!能治疗太后娘娘的解药,赶紧送去寿康宫!”
宫人拿着解药匆匆往寿康宫赶去,但要知道,凤栖宫距离寿康宫有一定的距离,就算脚程再快,匆忙跑过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太后等不了了。
她受毒药影响,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已经是一副毒入肺腑的模样。
永安帝就站在她的床边,屏退了左右,然后凑上去在她耳边低语:
“你杀了朕的母亲,朕恨不得将你的罪行公布天下,将你碎尸万段,可为了皇家的颜面,朕只能让你暴毙。”
“让你就这么轻易去死,便宜你了。”
一番话,便让病床上的王映霞知道,永安帝已经知道了她取代廖澄碧的事情,也知道是永安帝对她下的毒。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怀有期待,强撑着不肯咽气,想等着沈忆舒调配出解药,让自己活下来;可在知道真相之后,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永安帝不会让沈忆舒真的调配出解药的。
察觉了真相,她气急攻心,一口浓黑的鲜血喷出来,转瞬之间便咽了气。
就在她咽气的下一秒,凤栖宫的宫人气喘吁吁赶到:
“陛下,仁嘉郡主研究出了解药!”
永安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那口浓黑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落下星星点点斑驳的痕迹。
他露出个沉痛的表情,低语道:
“来不及了,母后已经薨了。”
下一刻,郑公公扯着嗓子传出消息:“太后山陵崩——”
听到这个消息,宋太医还在遗憾:
“可惜啊可惜,就晚了一步,仁嘉公主已经制作出了解药,若是太后娘娘再多撑片刻……”
永安帝点点头:
“是啊,若她再多撑片刻……”
可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时间都是永安帝算好的,他不会让王映霞再多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