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提前一步上楼的两个水手都穿着臂铠，这种北洋水师标配的制式器械是日常训练的必修科目。

若是火炮对轰，则用臂铠搬运炮弹。

若是接舷战，那臂铠的作用就更加巨大。

“方参领，有刺客闯上镇北号。”

跑上来的人虽然没喘气，但说话却由于过于紧张不自觉的结巴。

“请参领，快，快向其他军舰求援。”

然而方直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本没有理会手下的请求。

“他只不过是单枪匹马而已，难道你们觉得被一个人闯上震北号这件事很风光吗？”

方直孺眯起了眼睛，“他只要敢上楼，你俩只需要纠缠住他片刻。”

方直孺扬起了的手中的枪，剧烈的心炁波动让两人瞬间明白了方直孺这么说的底气。

天水子弹一旦打中，在如此近距离挨上一枪，没有机甲的保护根本就无法存活。

于是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左一右的将方直孺护在身后。

全神贯注的盯着上楼的入口，就连呼吸都在这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牢牢屏住。

海风刮过，安静的就像是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然而齐青崖并没有让他们这种像是满弦般紧绷的状态持续多久，毫不掩饰的踏步声越来越响，就像是鸣雷一般震着三人的耳膜。

咚——！

咚——！

咚——！

几乎是走出来的一瞬间，齐青崖的动作快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黑影之后只留下了一白一银两道飘逸尾焰。

配合着启动的螭龙内甲，惊蛰炉全面爆发之下，齐青崖一直没有显露的速度瞬间快了三倍不止。

方直孺蓄势待发的心炁锁定都被齐青崖甩开一步，更别说是后发而至的子弹。

嘭——！

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天水子弹并没有打空，而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围栏之上。

就像是手雷爆炸一般，足足有手腕粗细的实心钢管被炸的碎成了几截，连带着钢制的地板也被轰出了一個巨大窟窿，不规则的边缘被撕扯的变形，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的嘴巴。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仅仅影响到了齐青崖，连带着两位水手也不得不伸手护住脑袋，以免被四散而开的碎片射伤。

可齐青崖却避也没避，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碎片割破了他的衣服，前胸后背各一条两寸长的伤口，可鲜血还没来得及喷涌出来，齐青崖已经拧脚再冲，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前。

定风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避开挡在身前的臂铠，从双手交叉的缝隙中钻了进去，直戳胸口。

噗——

刀炁吞吐，透背而出！

脸色微微变化的方直孺想也没想便朝着齐青崖再开一枪，根本没去管挡在他和齐青崖中间的北洋水手。

在他看来，齐青崖的出手无疑是把速度停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开枪必中的空档。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水手而浪费机会？

轰——！

纵使是此刻状态已然达到巅峰的齐青崖也察觉到了天水子弹那无可匹敌的威力，但他却没有丝毫慌张，而是十分果断的微微蜷缩身体，整个人躲在了身着臂铠的水手的身体后面。

天水合金制成的外骨骼顿时变形，关节脆的就像是一捏就碎的面条，各种连杆和齿轮顿时散架被炸的飞了出去。

藏在外骨骼之下的血肉之躯更是瞬间被撕碎，烧焦，然后化成了灰烬。

在水手抵挡天水子弹那短短的刹那时间内，齐青崖已然贴着地翻滚了出去。

背后的衣服被飞射而来的像是子弹一般的零件碎片扯的稀巴烂，血肉就像是被锉刀磨过一般模糊。

疼痛感就像蚂蚁一般叮咬着齐青崖的神经，不仅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让他更加愤怒。

“操你妈的，老子早就说过玩枪的没一个好东西！”

齐青崖是躲过了绝大部分的波及，然而另一个水手就没有他这么快的反应速度，纵使已然调转方向双臂护在身前，仍旧是被爆炸的冲击撞倒在地。

臂铠的外壳扭曲变形，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痕。

他根本没想着翻身再起，浑身上下的伤口潺潺流血，而是干脆就趴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护住脑袋。

齐青崖那连天水子弹都能避开的身影死死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面，拥有这种速度的人，自己还怎么去打？

而方直孺看到两发子弹都没能杀死齐青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再度开枪。

只要打中一枪，只要一枪，场上局势就会立刻逆转。

可齐青崖哪里会再给他机会。

手中踏鹊枝就像是银色流星一样飘飞而至，直奔方直孺的喉尖。

就在璀璨银芒马上就要划破方直孺皮肤的时候，他却陡然爆发出极其剧烈的心炁波动，身子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双炉内甲！

方直孺虽然没有学习高深的国术技巧，但靠着内甲的增幅，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速度和力量。

借着拉开距离的空隙，冷着眼的方直孺再度开枪，子弹不偏不倚的打中空中来不及收回的踏鹊枝。

轰——！

碰撞的火星陡然收缩，然后迅速扩大成了一团占据了整个走道的火焰，炽热的温度和耀眼的光芒简直就像是太阳一样，两人的视野都被遮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白光割破火焰，出现在了正中央！

紧接着，便是一道如闪电般迅速的黑色身影。

齐青崖穿过火焰，挥刀而来！

心中已然有种慌乱感觉的方直孺太阳穴突突直跳，齐青崖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他身上的内甲疯狂灌注天水也无法再拉开有效距离。

只能赌博似的凭借着感觉抬枪再射。

他最讨厌的失控感就像是坠入深海一般已然将他紧紧包裹！

但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齐青崖全部印在了脑海里，方直孺手上的肌肉微微一颤，齐青崖就立马调转身位换了方向，天水子弹紧贴鬓角而过，烤的耳朵和头皮瞬间焦黑。

可这点疼痛对于齐青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再度欺身而进。

方直孺还有一次开枪的机会。

嘭——

毫不犹豫地再度扣动扳机，方直孺这次并没有对着齐青崖的脑袋，而是瞄准了目标最为庞大的躯干。

子弹几乎是撵着齐青崖的腰侧而射，连带着他的衣服通通搅碎。

这一枪要是打实，纵使有强横的变异心炁保护，齐青崖的五脏六腑和躯干最起码也要被轰碎一半。

方直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终于是重新掌控了局面。

可旋即，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子弹在齐青崖腰上烙出了一道焦黑的印子，可却在齐青崖宛如鬼魅般趟步之下将将避开。

八卦掌·趟泥步！

落空的子弹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的海面上，直到无力坠海都没翻出一丝浪花。

方直孺猛的抬头，看到了齐青崖已然逼近的双眼。

冷静，镇定，从容不迫，这些原本只会出现在方直孺身上的神态，却出现在了敌人眼中。

而他经常见到的对手的慌张，惊惧，害怕，却已经萦绕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