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菊花的印象中，小姐第一次冲着她发火的样子。

也是小姐第一次冲着她吼，发脾气的样子。

菊花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全因为虞珍珠的这声低斥，顿时所有的话在这一刻，全都跟卡在了嗓子眼一样，让菊花在这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么跪在地上，默默的掉着眼泪，等待着虞珍珠的发落。

菊花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哭了多久。

虞珍珠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久到，菊花等的一颗心心如死灰，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真的要死了。

久到——

她都以为自己在小姐这里都要没有希望了，可是谁曾想到？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她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完了的时候，她终于听到自家小姐开口的声音了。

从没有眼下这一刻，让菊花感到高兴的。

小姐的身上，就像是有光一样，小姐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好听到了极点。

菊花就这么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家小姐，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疼痛，也顾不上那鲜血直流。

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自家小姐，等着自家小姐的发落。

虞珍珠的视线落在菊花的身上，对上她那双期待热泪盈眶的眸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菊花，在这偌大的丞相府，你可知道，我对你的信任比对我亲生爹娘都要深刻。有时候甚至到了现在我宁愿相信你都不会相信我的亲生父母。”

“你可知道吗？”

菊花后悔的直掉眼泪，冲着她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奴婢都知道，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十分信任，也十分重用奴婢。总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都知道错了，小姐您就原谅奴婢这次好不好？小姐您再给奴婢这次机会，奴婢向小姐发誓，奴婢绝对不会再背叛小姐第二次了，若是有第二次，就让奴婢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顶！”

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发毒誓，换作以前的虞珍珠定是感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

因为现在的她，是真的无动于衷。

现在的菊花跪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说的这些话，她看她的视线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因为背叛这样的事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经历了前世的凄惨遭遇之后，她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要么没有，要么就是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会永远的发生。

菊花既然能够背叛自己一次，那就说明在她的心中有着她自己的野心，今日是虞宝珠，若是她再继续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重用，来日，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使她再次背叛自己。

不管怎么说，虞宝珠确实是自己的姐姐，她哪怕背叛自己，虞宝珠也不至于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若是换作别人就不一样了，换作别人，自己的一条小命就不值钱了。

是真的一毛钱都不值了。

自己，莫说有原谅她的机会了，只怕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尤其她跟着的人会是花倾落那个变态。

她能保证在发现了花倾落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后可以提他遮掩隐藏，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们的遮羞布。

她能做到，但是菊花能吗？

自己还没有将花倾落他们那些恶心的事情捅出去，菊花倒是先说出去了，到时候菊花自己作死，更会连累到自己，所以这样的奴才，她不为现在的自己也要为以后的自己考虑不是吗？

光是想到这里……

只见虞珍珠的眼底，闪现过一抹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狠毒。

显然菊花也察觉到这点了。

这些年她跟在小姐的身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的。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尤其是这段时间，她还是学到一些东西的。

光是看小姐此刻的神情，她就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小姐……

小姐要杀了自己？

是啊——

有那么一瞬间，菊花清楚的感觉到了，小姐看自己的视线，在这么一刻，小姐竟然真的要杀了自己？

菊花慌了。

和方才的慌和害怕不同。

这是来源于在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还有心慌。

她虽然做错了事，虽然背叛了小姐，她也知道自己最不可饶恕。

但是——

有一点的是——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死，自己还年轻。

没有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那么的坦然，淡定，真的一点也不害怕死亡的。

尤其是菊花这个极其害怕死的人。

“小……小姐……”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啊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不知是不是菊花的哭声过于的悲痛，让虞珍珠有所感染，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心疼起菊花来，想着毕竟菊花跟了她这么多年，这些年在她身板近身伺候，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她不能因为她只犯了这一次错，就抹除了之前她的付出，以及她对自己的种种好。

估计是看到虞珍珠脸上的表情有动容，菊花知道，小姐是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了。

她心中一喜，跪在地上哭的更加大声了：“呜呜小姐，你就看在奴婢伺候您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这次，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奴婢向您保证，从今以后奴婢只听小姐一个人的话，奴婢以后再也不背叛小姐您了！呜呜……”

就跟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一样，菊花举着自己的双手当着虞珍珠的面发誓：“奴婢对天发誓，奴婢说的话全是真话，若是奴婢有半点虚假，或者是日后再做出半点对不住小姐的份上，就让奴婢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看着菊花这副认真发誓的模样，虞珍珠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她心中，就像是下定了某种主意一般。

“好，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背叛我了，我可是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菊花一语就听出了自家小姐的话里有话，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只见她跪直自己的身体：“小姐，您有什么事愤怒奴婢去做，尽管说，奴婢这一次一定给小姐您好好的做！绝对不会让小姐您失望！”

“拿纸和笔来。”

见小姐要纸和笔，菊花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桌子上拿纸和笔。

“小姐，您要的纸和笔。”

虞珍珠现在毕竟身上有伤，伤着身子，写字也不方便。

菊花见状，很有眼力见的开口：“小姐，这些年奴婢跟在您的身边，您也有教奴婢你练字，奴婢的笔墨也有几分的像您。小姐您想要写什么？不如吩咐奴婢，让奴婢帮您写吧。”

显然，虞珍珠正有这个打算，听到她这么说后，干脆便将手中的纸和笔交给她：“刚好，你的笔墨与我也有几分的相似，加上你也是我的贴身奴婢。即便送进宫去，三妹也会相信是有事相求。”

一听到虞欢的名字，菊花诧异极了，一脸诧异的表情望着虞珍珠：“小姐，您的这封信是要写给三小姐的吗？是要奴婢送进宫去吗？”

闻声，虞珍珠点了点头，当着菊花的面也并没有隐瞒什么。

只是道：“没错，这封信我需要你想办法送进宫给三妹看。”

“可是……”

菊花的神色有着犹豫，也有着害怕：“可是小姐，现在三小姐已经是皇后了，而且听大小姐说，三小姐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像是举步维艰。三小姐连自己都顾不上，加上三小姐以前在府上的时候，小姐您和三小姐的交集也不多。小姐您有事相求，三小姐会帮小姐您吗？”

菊花这话让虞珍珠自己心里也没谱。

因为菊花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虞欢在丞相府的这些年，她与她的关系并没有多好，虽说她没有像虞宝珠那样欺负虞欢，但是每次虞宝珠欺负虞欢的时候自己都在场，有时候为了向着自己的这个亲大姐，她也会朝着虞欢说几句讽刺难听的话。

总归，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其实她和虞欢都没有多大的交集。

这一次，她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其次便是——

虞珍珠敛下眼底一抹隐晦的算计，并没有多说什么：“方才的事情都忘了？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别问这么多。”

闻声，菊花也不敢再多问什么，跪在地上连连说是。

……

约莫是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菊花终于是按照自家小姐的意思，将她嘴里的那些字全部写下来了。

将浓重的笔墨晾干，菊花小心翼翼的将写好的书信交给虞珍珠看。

虞珍珠仔细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菊花到底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光是字迹上面与她的相似程度，只怕是只有认真仔细揣摩过她字迹的人，才能勉强分辨得出这封书信不是自己亲手写的吧。

“小姐，奴婢写的怎么样？小姐您可还满意？”

闻声，只见虞珍珠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这字迹倒是与我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看来这些年你跟在我的身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